盡管她只看到了陸易深站在燈光下那俊如清月的一半側臉,但男人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強大氣場,如高山明月般遙遠又清潤的氣質,讓茶茶就像被蟄了一下,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br> 臉瞬間就燒了起來。</br> 我的天啊!</br> 宮里居然有這么帥的侍衛?!</br> 她從前怎么不知道?!</br> 咦!不對!</br> 大小姐難道在問這個侍衛她好不好看?!</br> 這怎么可能?!</br> 茶茶搖了搖頭,趕緊揮走腦海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然而不待她腦子恢復清明,她驟然又聽見自家大小姐聲音哽咽的問了一句。</br> “是我好看,還是我頭上的這頂鳳冠好看?”</br> 這話一出,別說茶茶了,站在房間里的所有侍衛全部都懵逼了。</br> 臥槽?</br> 大小姐這是?</br> 除了兩位當事人,其余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頭頂著巨大的三個問號。</br> 大小姐平日里對誰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從未見她與哪個男人私交過密,哪怕就是和教主有了婚約,平日也鮮少在一處相處,就算是偶爾遇上,也客氣有禮的很。</br> 何曾見大小姐會對一個男人說著這么親密,又曖昧,又引人遐想的話。</br> 大小姐該不會是不想嫁給教主,想故意整出點幺蛾子來吧?</br> 可想想也不大可能,教主那樣的身份,皇室中人嫁過去,那是高攀,大小姐應該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不想嫁?</br> 陸易深始終站在她身后,幽深沉靜的眼光透過鏡子與她四目相對,高大挺拔的身軀為她遮擋住了來自他身后的那些侍衛們的視線,嗓音淡的仿若深冬的落雪,輕輕覆在她心底最柔軟的位置。</br> “鳳冠自是好看,大小姐姿容絕色,與鳳冠配在一處,相得益彰。”</br> 蘇橙輕輕笑了,清麗嬌艷的小臉上淚痕交錯,纖長的羽睫簌簌抖動著,顯然是在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br> 那雙空靈清澈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盈盈如水,又燦若星辰,直直晃了他的眼。</br> “那我戴著這頂鳳冠,嫁給我心愛的人,他會不會很高興?”</br> 茶茶差點沒站穩,兩眼一黑。</br> 大小姐今天是瘋魔了嗎?對著一個侍衛說這些干什么?!</br> 男人將她牢牢鎖在自己的視線中,舍不得挪開半寸,低垂的深邃眉眼,斂著深重的愛意和疼惜。</br> 他微微垂首,回答了她的話,“能成為大小姐心中所愛,他一定很高興。”</br> 沉如磐石的低冽嗓音在她耳畔回響,他如深海般深不見底的眼里,只有她的身影獨映其中。</br> 蘇橙哭著把鳳冠試完了。</br> 侍衛們盡數都走了出去。</br> 茶茶覺得今天的蘇橙很不對勁。</br> 她的情緒過于激動,甚至激動到了快要失控的地步。</br> 茶茶沒明白,這鳳冠對大小姐而言,難道有什么重要的特殊意義嗎?</br> 蘇橙沒留茶茶,等侍衛們走了之后,她就讓茶茶也下去了。</br> 把房門關上,將每一扇都上了鎖,她疾步走向窗戶邊,將每扇窗戶都虛掩開一條縫。</br> 她不知道陸易深會從哪一扇窗戶進來,但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找她。</br> 然后她摘下耳飾,扯掉那些繁復的釵環步搖,一頭烏黑如瀑的青絲頃刻間傾瀉下來,還沒來得及整理,就聽見身后窗戶“吱呀”一聲輕響,有人跳進來了。</br> 蘇橙驀然轉身,鼻息之間竄進男人干凈好聞的氣息,下一秒,她整個身子就被男人狠狠擁進了懷里。</br> 密不透風的,緊實的懷抱。</br> 久違的,熟悉的,陌生的,想念的......</br> 蘇橙渾身都在顫抖,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雙小手牢牢環住男人的腰身,喉嚨里發出嗚咽的哭聲,直到這一刻,她還在害怕自己是不是在做夢......</br> “橙橙......”男人聲音同樣泛著哽咽,大手緊緊按著她的后腦,將她鎖在懷里,他何嘗不是一樣在怕,找到她,只是他做的一場美夢。</br> 千萬種情緒在他胸腔里發酵,洶涌翻滾,讓他一句話都沒法再說下去,他驟然低頭,尋到她的紅唇,將所有的思念,愛意和心痛,都盡數表達在了這個吻之中。</br> 三年,五個月,零七天。</br> 他一天一天數著日子,沒有人知道他過的有多煎熬,在無數次希望與失望的落空中苦苦掙扎,茍延殘喘。</br> 終于,他找到她了......</br> 她沒有忘了他,她還記得他,她還愿意讓他吻她......</br> 他的寶貝......</br> 這個吻又兇又重,像是傾注了他所有的情感,一只大手緊緊攬著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腦,不給她一絲一毫退卻的空間。</br> 不知道是誰的眼淚,悄然落下,又不知道是誰吻的太用力,唇齒之間漫起了血腥。</br> 她沒有躲,一邊哭,一邊用盡全力抱緊了他。</br> 深夜的臥室,熾烈的愛意在燃燒,天地間的喧囂仿佛都在離這一對有情人遠去,誰也不愿意再放開誰。</br> 直到胸腔里的氧氣快要不夠用,她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男人才輕輕松開了她。</br> 但也僅僅只是幾秒的間隙,他又重新吻了上來,聲音比之前更加顫抖,“寶貝,別嫁給他,就算嫁,也等我死了以后再嫁,好不好......”</br> 就算他活不了太久,他也做不到在他活著的時候,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br> 蘇橙哭的更厲害了。</br> 幾乎泣不成聲。</br> 她搖頭,在他懷里拼命搖頭,“我不嫁,我不嫁,我只嫁你......”</br> 她身上還穿著火紅的嫁衣,那些首飾早就被她扔在了地上,此刻嫁衣也被她無比嫌棄的一把扯了下來,里頭只剩一件月牙白的貼身長裙,直到自己渾身上下再也看不出一絲要成婚的樣子。</br> 她流著淚開口,“陸易深你是不是瘋了,為什么要來找我?”</br> 男人今晚的情緒顯然也極難控制,大手摟著她的脊背,額頭抵上她的,微微閉眼,努力控制著呼吸。</br> “你知不知道,”蘇橙死死咬著唇,淚眼惶然,“你知不知道你在這里,活不了多久,就像當年我在F國那會一樣,你會發病,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