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道德綁架自己,要他為了現世的親人,和她從此相忘于江湖,就算她要他過來的決定很自私,哪怕她被天下人嘲笑,唾棄,她也不在乎,她只要他在身邊,她真的很想他,也很想自己的兩個孩子能有爸爸在身邊。</br> “可我要說的,還不止是這些。”</br> 蘇橙倏然抬眸。</br> 薄鶴眠看著她,聲音沉緩,“陸易深畢竟是外時空的人,他進入本時空,身體很快就會發病,會像你當初在F國那會一樣,出現重癥血液病的癥狀,按照這里的醫療水平,他最多只能活一年,你確定你知道了這些,還會想要他過來?”</br> 轟!</br> 蘇橙腦子里就像被人重重砸了一拳。</br> 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br> “您說什么?”</br> 薄鶴眠道,“能做副教主的人百年難遇,卻也只能活到三十,更何況是普通的肉體凡胎,進來能撐得過一年已是不易。我之所以需要你的血,是因為你是皇室血脈,才能在進入外時空后生活了二十年才發病,你的血液里有一些特殊的因子,可以幫助我在M國藥物基地的血液病治療研究。”</br> 蘇橙幾乎已經不能思考,耳朵里嗡嗡直響。</br> “你不用再想著求我再把你帶出去,先不說你父母會不會同意,你穿梭過兩次空間,再出去,一定會死在磁場屏障里,同樣連陸易深的面都無法見到。”</br> 蘇橙兩眼一黑,小手狠狠掐著掌心,嘴唇都快要被自己咬破,她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br> 但誰都看得出來,她此刻已瀕臨崩潰的情緒。</br> 薄鶴眠收回視線,聲音不由自主軟了幾分,“既然深愛,就該學會放手,他為了治好你,甘愿傾家蕩產,為什么你就不能咽下這份心痛?愛一個人,不是非要占為己有,看著他在那個時空里好好活著,祝福他,難道不是另一種深愛著的方式?”</br> 蘇橙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來。</br> 心,痛到了無法呼吸。</br> 她不能......</br> 她真的做不到沒有他......</br> “你母親總說你很聰明,我相信你能想明白,”薄鶴眠沒再說什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的一瞬,聽見她的哭聲,腳步莫名就頓了一頓,而后轉過身,看著仍舊趴在那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孩。</br> “蘇橙。”</br> 半晌,他喊了她的名字。</br> 蘇橙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哭。</br> 她真的很沒用,也很脆弱,依賴慣了陸易深,習慣了他會替她解決所有的難題,真的遇到事情了,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辦。</br> 被他捧在手心里寵了那么久,她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要和他永遠分離,她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br> 要她活在一個他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只能默默祝福他,猜測他過得好不好,身邊會不會再遇到一個能溫暖他的女人,他會不會忘了她,娶別的女人,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痛得要命。</br> 她真的承受不起這些,如果注定了這輩子都不能再相見,她寧愿一死,一了百了。</br> 可偏偏她的肚子里,還有兩個孩子......</br> 那是她和陸易深的寶貝......</br> 薄鶴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說什么,終于還是沒說。</br> ......</br> 蘇橙把自己鎖在房里,足足哭了一個月。</br> 哭到肝腸寸斷,哭到眼睛視力急劇下降。</br> 直到她感受到了胎動,醫生說她胎象不穩,不能再這么消沉下去的時候,她才強行收拾起心情,逼著自己走出了房間。</br> 一個月沒有見過太陽,剛出門,刺眼的光線差點讓她睜不開眼睛。</br> 她現在看什么都很模糊,來人要走近她兩米之內,她才能看得清是誰。</br> 醫生檢查過,惋惜的搖頭,她知道,這大概率已經是無法恢復。</br> 但反正她也不是很關心自己的視力,哪怕就是瞎了,她現在也不會太在意。</br> 克羅夫人每天都會過來陪她說會話,勸她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要學會放下,好好活著。</br> 肚子里的孩子時不時會動一下,她為了他們,是會好好活著。</br> 只是她也做不到就這么放下陸易深。</br> 不過有些事她還是看開了很多。</br> 蘇瑤斷了一只手,一只腳,住在宮里,經常發燒,查了好幾次血,血象很不正常,就像她那會在F國的那些異常血象。</br> 蘇橙知道再這么下去,蘇瑤很快就會死,她其實無所謂蘇瑤死不死,可能純粹只是覺得看見蘇瑤就心煩,一方面又想掐死她,一方面又想起蘇振哲,權衡之下,她還是命人準備了一艘自動駕駛的船,把蘇瑤丟了上去,讓船把她帶到禁航區。</br> 同時她在蘇瑤的衣服口袋里縫了一封信。</br> 雖然她知道這封信大概率不會被陸易深看到,但她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都寫在了信里。</br> 如果蘇瑤能成功回到她的時空,就當她還了蘇振哲的養育恩情,如果回不去,就讓蘇瑤死在大海里吧。</br> ......</br> 黑海。</br> 又是接連著近一個月的不間斷搜尋。</br> 仍舊什么消息都沒有。</br> 距離蘇橙出事,已經過去了三個月。</br> 這一批海上搜救船只,因為能源和上回磁場波動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如今不得不返航。</br> 海上會議室里,氣氛沉重到令人窒息。</br>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再繼續搜尋下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難道有人掉進海里,還能三個月不死不成?</br> 附近的島國,也搜尋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和M國,F國有正常邦交關系的國家,陸易深身份擺在那里,沒有哪個國家敢作死到把蘇橙藏起來。</br> 大伙都知道,這樣的搜尋,就是在做無用功。</br> 可陸易深不喊停,誰敢喊停?</br> 只有秦風最了解自家先生,只要一天不看到蘇橙遺體,先生就會一直找下去,直到再也找不動了。</br> 秦風是前兩天才趕到的海上,因為磁場波動,他帶來了一批量子力學的專家,看著會議室主位上的男人大手撐著額頭,闔著眸子小憩,深邃的眉骨下那一片青灰,秦風心都在痛。</br> 先生比一個月前去海上時,又瘦了很多。</br> 人也愈發憔悴。</br> 夫人走了,等于是把先生的命也帶走了。</br> 船長戰戰兢兢作著匯報,“說來也奇怪,自打那次強烈的磁場波動后,本來以為我們的船會大面積系統失靈,卻沒想到影響都在可控范圍之內,且就那一次磁場波動,后面就再也沒有監測到了,這段日子就連海龍卷這樣的極端天氣都少了。”</br> 那幾個專家看著手里的分析報告,交頭接耳。</br> 船長道,“陸先生請諸位前來,是想聽聽諸位的意見,我們監測到這里海底下液態地核的磁場變化特別大,光是我們在海上航行的這三個月里,磁場就大約減弱了2%,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我們的船是不是可以不用返航,長期待在禁航區進行搜尋任務?”</br> 秦風一聽,心都揪緊了,下意識看了眼一直坐在那里,卻始終未發一言的陸易深。</br> 原本船只在禁航區系統受損,回來修復補給是必不可少的,他還盼著先生能回到家里休養幾天。</br> 但聽這意思,若是船只可以不用返航,先生是準備長期待在海上,不回來了?</br> 這......</br> 那幾個專家討論著,面色都很凝重,指著分析報告的幾處,好像在爭論什么。</br> 誰都沒有回答船長的話。</br> 船長尷尬極了,咳了一聲,“請問諸位,有聽見我說的話嗎?”</br> 這一聲咳的極重,對面終于結束了爭論,一位專家拿著報告,眉頭皺緊,“陸先生,海特船長,我們剛才發現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現象,針對上個月那次強烈的磁場波動,我認為,這不僅僅只是一次尋常的地殼運動。”</br> 陸易深沒說話,繼續閉著眼睛。</br> 他現在對這些學術專業問題沒有興趣,他叫他們來,無非只是等一個可以不用返航的答案。</br> 海特船長其實也沒什么興趣,但礙于面子,他還是應了聲,“怎么說?”</br> 那專家指著報告上的一處位置,神情萬分凝重,“經過我們剛才的討論,一致認為,在這個位置海面以下一百米的地方,磁氣圈變化速度非常快,這不是尋常事件,以我在量子力學領域幾十年的工作經驗來看,這個地方有磁場重合。”</br> 船長和陸易深都沒聽過磁場重合是什么,都沒有發表意見。</br> 那專家繼續道,“磁場重合原因并不多見,剛才我們就是因為這個而引發了爭論,我認為是海上亂流引起的磁北極遷移,但我的同事不同意我的意見。”</br> 船長,“......”</br> 敢情這幾人是把這里當成學術交流會了么?</br> 陸易深又已經連續兩天兩夜沒有闔過眼,此刻這些人在耳畔聒噪的很,讓他也忍不住蹙起眉頭,目光看了過去,“說結果。”</br> 那不同意的專家開口,“我不認為這是海上亂流導致的結果,亂流每年都是在固定季節才會出現,但這里磁場一年四季都處于高度變化狀態,我認為,在這磁場重合的位置,應該存在著另外的時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