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br> 女傭慌慌張張進來通報,“首領,大夫人,教主來了。”</br> 塔克爾收了手,驚詫不已,“你說什么?”</br> 克羅夫人亦是嚇了一跳,“教主來了,來哪兒?!”</br> 這里可是公主的閨房,皇室外人不便踏入的地方,教主何等尊貴身份,怎么會過來?</br> 女傭也不明所以,可開著的房門已經在下一瞬被敲響,“抱歉,聽說公主想見我,叨擾了。”</br> 真是教主的聲音。</br> 塔克爾和克羅夫人趕緊迎了上去,對著教主行禮,“小女胡鬧,沒想到竟驚擾了教主,真是該死,還望教主恕罪。”</br> 蘇橙聽到這個聲音,頭皮一瞬發麻,渾身的冷汗好像都下來了,身體莫名就升起一股不可控制的恐懼感,讓她不由自主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br> 這聲音,她其實不算陌生,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個時空里再次聽到。</br> “無妨,”薄鶴眠嗓音很淡,微微頷首。</br> 蘇橙驚的一下子就從地板上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盯著薄鶴眠,“你!你不是!”</br> “胡鬧!見到教主還不行禮!”塔克爾喝斥一聲,又對著薄鶴眠賠罪,“教主息怒,是我教女無方,您千萬別和小女一般見識。”</br> 洛河教是素羅紀的神教,庇佑蒼生子民,教主更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享受世人膜拜,就連首領和首領夫人也不例外。</br> 蘇橙覺得世界觀都被顛覆了,像是傻了一般,站在那里半天都不動彈。</br> 薄鶴眠怎么會在這里,他怎么會是洛河教的教主?!</br> 父親和母親還對他這般恭敬!</br> 直到她的袖子被扯了扯,她才被驚回神,低頭就看見伽葉正跪在地上,沖她使眼色,示意她要像他一樣下跪行禮。</br> 蘇橙,“......”</br> 她腦袋疼的要命,很多事情真的想不通,就跟著伽葉一起跪下了。</br> 膝蓋剛觸到地板上的一瞬,她的眼前就驟然落下來一道黑影,緊接著她的胳膊被一雙大手扶住,將她扶了起來。m.</br> “還發著燒,不必行禮。”</br> 薄鶴眠聲音溫沉,將她扶起后就自然的收回了手。</br> 可這扶人的一幕,卻讓在場的人都徹徹底底的看傻了。</br> 教主居然會扶人!</br> 剛才薄鶴眠走向蘇橙的那一瞬,塔克爾一顆心都吊了起來,他還以為教主是去教訓蘇橙的!</br> 這,什么情況?!</br> 塔克爾和克羅夫人對視一眼,都不敢說話。</br> “遇到不會解決的難題,哭有什么用?”薄鶴眠看著滿臉淚痕還來不及擦干的女孩,嘆息,“陸易深太寵你,才把你這副性子寵的這般軟弱。”</br> 他不提陸易深她都已經夠難過了,一提,眼淚就愈發收不住,原本已經坐回床上去的身子一下子又跪到了地上。</br> “您是教主,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對不對?”蘇橙抬眸看他,忍著心底里那股子畏懼,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格外的清澈,“您可不可以幫我?”</br> “橙橙!”塔克爾輕聲喝斥,“不許僭越!”</br> 蘇橙恍若未聞,精致的小臉淚流滿面,堅定又哀戚,“如果您可以幫我,您之前說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br> 塔克爾驚了,正要開口,薄鶴眠嗓音清冷,“我與公主有幾句話要說,其余人出去等候。”</br> 塔克爾一愣。</br> 可教主已經發話,饒是塔克爾再驚疑不定,也不能再說什么,只好給蘇橙使了個不要胡亂說話的眼色,就帶著眾人退避了。</br> 房間里,隨著那聲關門聲,很快恢復了安靜。</br> “先起來。”薄鶴眠淡聲道。</br> 蘇橙怕他會拒絕自己,不敢起來,仍舊跪著。</br> 薄鶴眠淡薄的目光落在她梨花帶雨的小臉上,幾秒后,才不動聲色的移開,“你繼續跪著也無濟于事,想讓我把陸易深帶進來不是件簡單的事,倘若這么容易就可以做到,你父親早就求我把你接回來了,對不對?”</br> “那要怎么樣才可以做到?”蘇橙嗓音哽咽到破碎,漂亮的桃花眼水光彌漫,“或者他進不來,那我可不可以再出去?就像當年你們把我送出去那樣......”</br> 薄鶴眠沒有說話,只目色深沉的看著她。</br> 女孩咬著唇,垂著眼瞼,伴著幾滴垂下的淚水,仍舊倔強的跪在他跟前。</br> “起來,別再讓我說一遍。”</br> “既有求于我,還敢這么不聽話?”</br> 薄鶴眠朝她伸出手。</br> 意思已經很明確。</br> 蘇橙眼睛很紅,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她用手背擦拭了幾下就放棄了,不敢接受他的好意,她自己抓著桌沿站了起來,低著頭規規矩矩站在一邊。</br> 薄鶴眠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手,聲音一貫的清冷,“坐下來。”</br> 蘇橙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br>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聽話,反正一見到薄鶴眠,那股來源于骨子里的畏懼感就如影隨形,逼著她不敢不聽話,難道這就是洛河教教主的力量?</br> 薄鶴眠見她肯冷靜,神色稍霽,“你已經穿越過兩次空間,你的身體已無法再負荷空間穿越帶來的重度損耗,倘若要我帶陸易深進來,當然不是不行。”</br> 蘇橙呼吸一滯,眼光瞬間盈滿了希冀,“您肯答應我?”</br> 她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絕處逢生,瀕死的魚兒一下子被丟回了海里,激動的她眼淚再次奪眶而出。</br> 薄鶴眠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算我有能力將他帶進來,但陸易深一旦來到這里,將來很難再有回去的可能,他在這里一無所有,我勸你考慮清楚了再來做這個決定。”</br> 蘇橙頓了頓,明白他的意思,素白的指尖不由緩緩攥緊。</br> 但她相信他一定會愿意過來。</br> “陸易深為了我,連他半生打下的江山都能放棄,我知道要他離開他原來的時空,離開他的親人和朋友,其實這個決定更加過分,可是將心比心,我可以忍痛做到,他一定也可以。”</br> 只有真正深愛過的人才會懂,不能和對方相愛相守,是怎樣一種比死還要慘烈的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