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蘇橙手術后不宜走動,趁著這幾日,陸易深帶她先后去陸宅和蘇家拜訪。</br> 一個是因為兩人提前領了證,需要感謝雙方家長,另一個也是因為他馬上就要帶著蘇橙去M國,此去要多久才能回來,還是個未知數。</br> 但想來,這時間不會太短,必然是以年為單位。</br> 車子在沿海大道緩緩行駛,開往蘇家的方向。</br> 蘇橙這些日子嗜睡愈發嚴重,其實早上她起的很晚,這會兒不過才用了午飯,竟又有些昏昏欲睡。</br> 陸易深將她攬抱在自己長腿上,大手環著她的腰線,將她圈在懷里,“累了就靠著我睡會,到了老公會叫你。”</br> 蘇橙乖巧的窩在他懷里,小腦袋靠在他肩膀,車身輕微的顛簸讓她既想睡,又因為受到打擾而不是那么想睡,就聽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車子開慢一點。”</br> 秦風應了聲,陡然放慢了車速。</br> 而后自覺的將車子前后座的擋板升起。</br> 感受到車身變得平穩,女孩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睡姿,但可能是因為很久沒在車上睡過了,睡了一會也沒睡著。</br> “睡不著?”</br> 男人輕輕撫著她的脊背,垂首在她額頭落下珍重的一吻。</br> “嗯,”她應了一聲,卻仍舊縮在他懷里不想起來。</br> 纖細的小臂慢慢攀上他的脖頸,而后仰起小腦袋,親了親他的側臉。</br> 陸易深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討好弄的一怔,垂視著懷里漂亮的小姑娘,清俊的眉宇間盈滿了溫柔,“怎么了,有話想跟老公說?”</br> 蘇橙搖頭,親過他之后,又將腦袋靠回他的頸間,可能也知道不好意思,語氣有些含糊不清,“我前陣子太任性了,老公,謝謝你沒打我,也沒罵我......”</br> 雖然說她在不知道自己身體狀況的情況下懷孕不能怪她,但她在知道了自己有孕以及生病之后,卻不想聽他的話,想要留下這兩個孩子,甚至還怪他不心疼他們的寶寶,冷靜下來之后,她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了。</br> 難怪陸易深那次會氣的拂袖離去。</br> 可縱然他拂袖離去,他卻也沒有真舍得生她的氣,每天晚上還是會趁她睡著的時候,過來抱著她睡。</br> 甚至還向她求了婚。</br>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把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她對他而言,甚至比他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br> 可她居然會氣到口不擇言讓他滾。</br> 還好他沒有真的被自己氣走,要是他真的放任自己冷靜幾天而不來看她,她可能會傷心難受的哭死。</br> 女孩將小腦袋埋進他脖頸間,一副我在真誠的認錯,卻繃著臉皮不大好意思和他對視的模樣。</br> 陸易深心下嘆息,大手摟著她的脊背,將她擁的更緊,“說什么傻話,我怎么舍得打你,罵你,這事原本就是我的錯,怎么能怪你?”</br> 如果他能稍稍控制一些自己對她的欲望,在她危險期的時候能忍住不碰她,又何至于讓她承受這些災難。</br> 她想留下這兩個孩子,他當然能理解,畢竟那是她千辛萬苦才盼來的寶貝。</br> 這段時間,既要讓她接受她得病的事實,又要讓她心甘情愿放棄她的孩子,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難以在短時間內接受這些。</br> 那是從美好的云端一下子跌進無間地獄里的巨大落差。</br> 他的寶貝能在這么些天里轉變好心態,只對他發了一次脾氣,可見她自己背地里隱忍了多少。</br> 這樣的懂事,讓他心疼的要命。</br> “別難過,一切都會好,”他微微側首,掌心撫上她柔軟的發絲,帶著暖意的溫度貼著她的后頸,“不管以后如何,老公都會在你身邊,不離不棄。”</br> 他聲音很沉,一字一句仿佛有千斤重,擲地有聲。</br> 短短幾個字,就像一束微光,撕開籠罩著她的黑暗和陰霾,照亮了她心底彷徨無助又失落的每一個角落。</br> 那么多接連的噩耗打擊著她,蘇橙知道,如果沒有他,她肯定早就已經撐不下去了。</br> 她吸了吸鼻子,就從他頸間抬起腦袋,清澈見底的大眼睛望著他,逐漸泛起堅定,“嗯,我都聽你的,但你要答應我,等我好了,要讓我生一個孩子。”</br> 沒有孩子,她這輩子恐怕都會有遺憾。</br> 或者說,是太想要和他的孩子。</br> 她做夢都想,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聽見寶寶喊他爸爸,喊她媽媽。</br> “好,”陸易深答應,額頭抵了過去,輕輕摩挲,“等你好了,我們一定不止一個孩子,老公會讓你生到你不想生為止。”</br> 蘇橙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感到不好意思,雖然陸易深從前在孩子問題上總與她虛與委蛇,答應的話沒少答應,但她知道,這次他沒有騙她。</br> 她湊過去,吻了吻他的唇角,忍著內心的酸澀,“那說好了,我要生一大堆孩子。”</br> 她親了一下就退開,想到肚子里這兩個注定留不住的寶寶,眼眶忍不住又開始泛紅。</br> 真的很恨自己沒用,要是她身體能好一點,如果她沒有得病,那該多好。</br> 可她僅僅只是退開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后腦勺突然就被男人伸過來的大手握住,緊接著他低下頭,湊過來,鋒利的薄唇狠狠封住了她的唇。</br> 多少的眷戀,疼惜,溫柔,和深重如山的愛和情意,都化在了這個親吻中。</br> 車廂里,安靜的聽不見一點聲音。</br> 窗外風聲呼嘯,天地間的喧囂都絲毫滲不進車里,無法打擾這對有情人深情相擁的一幕。</br>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他才慢慢放開了她,溫熱的指腹輕輕拂開她唇角的發絲,“小笨蛋,說了多少次,接吻要學會呼吸,還學不會,是我平時吻你吻少了?”</br> 蘇橙知道他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去想那兩個寶寶,可越是這樣,心里的酸楚就愈發洶涌,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委屈。</br> 她驟然抬頭,撲過去狠狠咬了他一口,“都是你,讓我懷孕,陸易深,你這個壞蛋!王八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