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橙語氣很平靜,精致的眉眼間神態溫和。</br> 她躺在床上想了兩天,逼著自己想明白了一些事。</br> 既然身體已經這樣,她除了接受,還能有什么辦法。</br> 悲觀消極,沒有用,也不是她的作風。</br> 哪怕天塌下來,她也要開開心心面對每一天。</br> 肖蒙心有不忍,她不大會安慰人,但她知道夫人一定是在強裝堅強,心里就更心疼了。</br> 一連幾天,陸易深都在家辦公。</br> 白天,秦風會把重要的急件送到山莊,盡管陸易深已經將權力下放到總助辦,但陸景陽畢竟年輕,資歷尚淺,很多事情不能光靠總助辦,所以陸易深每天要忙的事情,還是很多。</br> 為了方便蘇橙,除開要開視訊會議的時候,其余時間,他直接在臥室的書桌上辦公。</br> 這樣她要喝水或者上廁所,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br> 蘇橙現在情緒還算平穩,兩人之間只要不提到孩子這個問題,他仍舊像從前那樣,什么都順著她,依著她。</br> 但蘇橙知道,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br> 該來的,總要來。</br> 他不會允許孩子在她腹中安穩長大。</br> 十一送上來的輪椅已經在床邊躺了兩天,有陸易深在,她其實用不到輪椅,但她還是試了幾次,好在這輪椅很智能,高度,座椅都可以調節,靠這張輪椅,她目測一個人可以解決很多事。</br> 下午陸易深在書房開會,她午睡起來,偌大的臥室里只有她一個人。</br> 蘇橙想喝水,試著叫了聲肖蒙。</br> 但肖蒙好像也不在門外,沒有人回應。</br> 她只好從床上撐坐起來,將床邊的輪椅挪過來,一點一點坐了上去。</br> 到了門口,她拉開了這扇好幾天都不曾被她打開過的房門。</br> 安靜的走廊,空無一人。</br> 蘇橙忍不住蹙了蹙眉。</br> 陸易深一般不會讓她身邊無人,他自己如果有事,肯定會叮囑肖蒙守著她的。</br> 怎么肖蒙也不在?</br> 她推著輪椅往前走了走,發現整個二樓都沒人,旋轉樓梯口聲音靜悄悄的,以往這時候,她站在這里,總能聽到一些于嫂做飯的聲音。</br> 難道別墅里沒人?</br> “于嫂?”</br> 她輕輕喊了一聲。</br> 等了幾秒鐘。</br> 還是沒人回應。</br> 她坐在輪椅上,視線被一大排歐式雕花欄桿擋住,看不見一樓客廳,但聽著耳畔異常的安靜,連女傭們聊天的說話聲和笑聲都聽不見,莫名就有點心慌。</br> 旋轉樓梯她肯定是沒法下去的,好在二樓走廊另一側有搬運貨物的直達電梯,她操縱著輪椅,很快就到了電梯口。</br> 進入電梯,她按了下行。</br> 幾秒鐘后,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br> 蘇橙推著輪椅出去,這里是別墅的倉庫,以往這里的貨架上都堆滿了各種禮品和貨物,今天卻被收拾的異常整潔干凈。</br> 她往前走,前面是主別墅的后門,她按開密碼鎖后,滴滴兩聲,大門自動打開。</br> 入眼,是一片亮眼的雪白。</br> 蘇橙被那略微刺眼的光線弄的閉了閉眼,還不待她睜眼,耳畔突然響起大提琴低沉又優雅的音樂。</br> 她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讓她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br> 光華璀璨的巨大水晶吊燈,流轉著奪目的光影,她腳下的紅毯一路延伸到前方別墅的生活區,被一塊巨大的山水屏風遮住了視野。</br> 空氣中彌漫著馥郁的花香,眼前一片玫瑰花海,鋪天蓋地的紅色玫瑰,千姿百態。</br> 紅毯兩側,扎著兩大排玫瑰花架,成簇成簇的玫瑰花扎在花架上,素雅淺白的滿天星點綴在綠色的枝葉中。</br> 紅與白,相得益彰的美,狠狠沖擊著她的視覺神經。</br> 還有窗臺上,地上,到處都是紅色的玫瑰花瓣。</br> 微風從幾扇半開著的窗戶透窗而過,輕輕吹落花架上的玫瑰花瓣,她的眼前,忽然落下一陣陣紅色花瓣雨,紅的,白的,交織著水晶燈的光色,在她清澈如水的眼底,漾起細碎的波光。</br> 女孩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一切,漂亮的桃花眼里漸漸浮上一絲不敢置信。</br>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她的視線,下意識就朝著紅毯的盡頭看去。</br> 耳畔,大提琴和鋼琴的樂聲悠揚婉轉。</br> 紅毯盡頭的山水屏風,被緩緩拉開。</br> 男人一身筆挺的墨色西裝,熨燙到沒有一絲褶皺的黑西褲,單手捧著一大束紅玫瑰,姿態卓雅,朝著她,一步一步走來。</br> 沉穩的腳步聲踏在地面,從紅毯的另一頭靜靜傳來,像是有人敲動著她的心弦,一下一下,心跳頻率,是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節奏。</br> 蘇橙擱在輪椅上的小手漸漸握緊。</br> 男人深邃漆黑的視線獨獨鎖著她的身影,溫柔蔓延。</br> 鮮紅的花瓣在風里簌簌飄搖,好幾瓣落在他的肩膀,發梢,又被微風輕輕卷走,他恍若未覺。</br> 此時此刻,他眼前的這一方天地,只有她。</br> 男人挺拔如松的身影走到她面前,虔誠的單膝跪地。</br> 蘇橙好像都要不會呼吸了,眼底逐漸泛起紅色。</br> 這樣優秀卓絕的男人,她怎么舍得讓他跪下。</br> 陸易深動作很快,沒有給她逃避和猶豫的時間,單膝跪地之后,就將玫瑰花遞給她,而后打開掌心里的戒指盒,看著她,語氣鄭重,“橙橙,你愿意嫁給我嗎?”</br> 蘇橙手里緊緊握著那束玫瑰花,咬著唇,努力逼退眼底的濕意。</br> 她沒說話。</br> 戒指在他掌心里流轉著璀璨奪目的光澤,是足有十克拉的心型粉鉆,蘇橙見過這枚戒指,是F國總統夫人授予拍賣行的心愛之物,傳說是總統先生多年前送給夫人的定情信物,夫人之所以將它拍賣,是希望將愛情的美好愿望傳遞下去,希望得到這枚戒指的有情人,能恩愛順遂一生。</br> 聽說這枚戒指在拍賣會上被炒的很高,當時媒體都在爭相報道,最終被一位神秘富商以天價拍走,才止住了當時的風波。</br> 陸易深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眉目之間盈滿了溫柔,“寶貝,這些天是我不好,不該刻意冷落你,如果你覺得委屈,老公讓你揍一頓,好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