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不信,她又討好的晃了晃他的小臂,小腦袋輕輕蹭著他的肩膀,眨了眨漂亮烏黑的大眼睛,“老公,人家真的餓了,你去做給我吃好不好?”</br> 要說哄人,誰能有蘇橙有本事,陸易深原本還皺著的眉頭,一下就被女孩幾句溫言軟語哄的舒展開來,眉目深沉的看著她,“你老公很好哄,是不是?”</br> 女孩吐了吐舌頭,見陸景陽仍舊耷拉著腦袋,湊近他耳邊,吐氣幽蘭,“才不是很好哄,是我知道老公愛我,疼惜我,所以才不會舍得生我的氣嘛,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吃那些垃圾食品了,好不好?”</br> 她說的信誓旦旦,連同陸景陽也抬起了腦袋,“對,我以后也不會吃了!我發誓!”</br> 陸易深冷眸沒什么溫度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信沒信,就撐著膝蓋骨站了起來,邁開長腿走向廚房,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丟下一句,“進來給我打下手。”</br> “哎!好嘞!”</br> 陸易深邁進廚房,看見地上那一片狼藉,眉心先是蹙了一蹙,再又抬眼看見那躺在灶臺上兩口也不知洗沒洗干凈的鍋,俊顏冷如寒霜,“你一個人的時候,平時就是這么做飯的?”</br> 陸景陽默默低頭,他才不敢告訴七叔,他已經有三個月沒做過飯了,要是讓七叔知道他拿結過蜘蛛網的鐵鍋給蘇橙煮餃子,七叔估計都能把他從這十八樓上扔下去。</br> 陸易深打開冰箱,取了幾樣蘇橙愛吃的食材出來,將鍋放進流理臺上的水槽里,又拿過水槽邊上的洗滌劑看了眼,才看向陸景陽,“過來,把鍋洗干凈。”</br> 陸景陽“哦”了一聲,聽話的走過去,認真洗鍋,乖的跟小學生一樣。</br> “最近研究所事情忙不忙?”</br> 男人聲音低淡的問了一句,將洗好的蔬菜和肉片裝盤,取過菜刀,動作自然又熟練。</br> “啊,還好,”陸景陽一邊洗一邊回答,“就是私活有點多,最近老在改論文。”</br> 他正想著要不要趁此機會向七叔告老傅一狀,還沒機會開口,就見陸易深微微頷首,“過段時間,把你手上的事情收一收,回豐景。”</br> 陸景陽傻了,直接愣在了那里,“什么?”</br> 他懷疑自己耳聾了,聽詫了,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陸易深。</br> “不用懷疑你聽到的。”</br> 廚房燈光很亮,落下一片冰冷的光影,打在男人深邃而精致的五官輪廓上,似籠罩著淡淡的銀色光暈,有著幾分不似人間的真實。</br> 修長的指骨將切好的蔬菜裝回盤里,又拿過肉片,聲音同他的人一樣冷的沒有溫度,“作為陸氏子孫,你結婚前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這是當初我和爺爺答應給你的自由,也絕不干涉,但你已經長大......”</br> “哎哎七叔七叔,等等等等,”陸景陽腦袋都大了,耳朵里一陣嗡嗡直響,連鍋都沒心情洗了,“我,我這不是還沒結婚么......再者,這研究所事情多,也不是說放就能放的......”</br> 意識到他沒會錯陸易深的意思,陸景陽整個人都不好了,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迅速焉了。</br> 要他回豐景集團,像七叔一樣每天站在金字塔頂端呼風喚雨,風光是風光,但風光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所要承受的陰謀和暗害,完全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br> 就是因為他從小看慣了,麻木了,所以心里對商場那些事極度的厭惡,才會一門心思想要從醫。</br> 他這句推辭的借口剛說出來,陸易深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似乎早料到他會這么說,眼光示意他繼續洗鍋的同時,云淡風輕的一句話就粉碎了他內心所有的希冀。</br> “所以我才給你一個月的緩沖時間,讓你把研究所的事情收尾,個別來不及收尾的項目,直接移交給傅辰,至于結婚,周末你回一趟老宅,你父親為你挑了兩家尚且門當戶對的小姐,具體等你回去自己挑。”</br> 陸景陽嘴巴張的老大,表情如遭雷劈。</br> 陸易深這幾句話,四兩撥千斤堵死了他所有的后路,讓他一下子連個像樣的拒絕理由都找不到。</br> “我......”他煩躁的扯了扯腦袋,簡直要哭了,“不是,七叔,這太突然了,你們誰也沒有提前跟我說,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在研究院待到老,這突然要我回去,我怕我沒法適應......”</br> 他知道自己真的很沒擔當,作為陸家第四代唯一的男丁,本來身上就該承擔著陸氏的責任,但因為他不喜歡商場,陸震寰又溺愛他,導致他長這么大,只知道花陸氏的錢,卻從沒為家里做過一分貢獻。</br> 陸景陽仰頭望天,心里壓抑的要命,他也知道說這種話陸易深很可能會教訓他一頓,身為男人卻沒有一點責任感,所以話說出去后,他就有點后悔,但說都說了......</br> 想象中的教訓卻并沒有來。</br> 陸易深只是目色深沉的看著他,挺拔的身影被頭頂的燈光拉的老長,在身后地板上投下修長的剪影。</br> 如雕塑般清雋深刻的臉朦朧在窗外濃沉的夜色里,不知是不是陸景陽的錯覺,竟讓他莫名覺得,七叔好像并沒有因為他的推卸責任而生他的氣。</br> “未能提前告知你,是七叔不對,”男人嗓音平淡,眉眼間的神色亦波瀾不驚,“好在今天告訴你,也不算太晚,七叔知道你不喜歡商場上的陰謀算計,等你過來,我會把總助辦的人都留給你,還有我現在身邊的團隊,記住,你不是從零開始,而是站在我現有的高度,繼續往上走,人心卑劣的那些東西,沒資格觸碰到你。”</br> 陸景陽心里一顫,越聽越覺得不對,“什么叫都留給我?七叔,你把你的這些都給我,那你呢?你到底什么意思?”</br> 這怎么聽上去,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樣?</br> 陸景陽眉頭狠狠一皺,聯想到蘇橙的病,他心里登時就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七叔,你該不會是要為了這丫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