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么抱著她,坐了一整夜?</br> 蘇橙感覺自己還在夢中沒有醒來,復又閉上眼睛,卻發現身上的觸感非常真實,這并不是夢。</br> 她看了眼四周的環境,這里好像是間病房,她身上也被換上了藍色的病號服,但她對自己是怎么進醫院的這件事毫無印象。</br> 只記得當時身體熱的厲害,她去泡了個冷水澡,后來泡著泡著不小心睡著了,然后又被凍醒,小腿抽筋的厲害讓她無法求救,最后好像就發燒了。</br>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燒已經退了。</br> 因為她這伸手的動作,懷抱著她的男人立刻睜開了眼,大手下意識去探她的額頭。</br> “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嗯?”</br> 蘇橙剛剛睡醒,腦子還不太清明,只是看著他。</br> 陸易深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見她不說話,語氣沁著顯而易見的緊張,“橙橙?”</br> “沒有......”蘇橙搖搖頭,開口的話艱澀無比,嗓子火辣辣的疼,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br> 陸易深取過床頭柜上早就備好的水,準備將她扶起,手臂卻因為被她壓久了,一陣針麻般的刺痛感,這刺痛感讓他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不過很快水杯就穩穩的遞到了她嘴邊,“先喝點水。”</br> 蘇橙腦袋靠在他肩膀,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就著他的手小小的喝了一口,然后抬起眼看他,“我怎么了?”</br> 不就發了個燒,怎么就跟大病了一場一樣?</br> 陸易深放下水杯,大手摟著她后背,將她慢慢扶坐到床頭,“昨晚你泡冷水澡太久,燒的厲害,所以半夜來了醫院。”</br> “哦,”蘇橙點點頭,瞥見男人不怎么好看的臉色,略微心虛的解釋了一句,“我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可能是太累了,下次我會注意的......”</br> 她知道陸易深向來擔心她擔心的過分,她有慢性胃炎,落雪山莊的飲食,從來不會出現一顆辣椒,天氣冷的時候,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的身上永遠要比別人多一件大衣。</br> 她昨晚這么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舉措,就算陸易深不說,她也猜得到他心里一定是介意的。</br> “嗯,”陸易深聲調低沉,聽了她的話,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只是看著她的目光深沉邃遠,“下次你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br> 蘇橙怔了怔,明白過來他這是打算把她看得更緊的意思,秀嫩的小手緊了緊,沒說話。</br> “餓不餓?”</br> 他將保溫的飯菜擺出來,“于嫂剛送過來的,你昨晚沒怎么吃東西,半夜雖然吊了營養液,但還是要吃一點,好不好?”</br> 聽他這么說,蘇橙才記起她好像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過一點東西,肚子確實有點餓,但又很快想起她為什么沒吃東西,精致柔和的小臉慢慢僵硬了下來。</br> 陸易深將小桌子移到她跟前,又拿過靠墊墊在她后腰,拿起粥勺將還冒著熱氣的清粥拌了拌,“燒剛剛退下,暫時只能吃點清淡的,等明天再讓于嫂做點你喜歡吃的,嗯?”</br> 桌子上被他工整的擺放著幾樣同樣清淡的配菜,他試了試溫度差不多,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卻見女孩無聲的偏頭躲開了。</br> “怎么了?”他將粥碗拿回,又試了試溫度,只道她是不喜歡吃,男人深邃的眼底泛起一絲無奈,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透著幾分誘哄的意味,“清粥確實不好喝,老公答應你,只要你今天乖乖喝了,明天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聽話。”</br> 可這句話并沒有奏效,甚至他的手剛剛碰到她的頭發,就被她揮過來的小手擋開了。</br> 她將臉轉向落地窗那側,一副完全拒絕和他交流的樣子。</br> 陸易深的手僵在了半空,幽深的視線將她鎖在眼里,明白過來她這是還在生昨天的氣,心下嘆息。</br> 將粥碗放回床頭,他走到落地窗這一側的床邊坐下,女孩皺了皺眉,轉瞬又把腦袋偏向了另一邊,只留給他一個線條冷凝的側臉輪廓。</br> 陸易深傾身過去,動作優雅的將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鎖在自己的懷抱和床頭之間,明晰深刻的五官朝著她靠近,讓她不自主的屏住了呼吸。</br> 兩人的距離驟然貼近,她微微移動了幾分,想避開他灼人的視線,陸易深卻沒給她這個機會。</br> “寶貝,看在你老公抱著你坐了一晚上,到現在腰還疼著的份上,給我個好臉色,嗯?”</br> 男人清沉的嗓音像煦暖的清風,繚繞在她耳畔。</br> 蘇橙冷著臉,靈澈烏黑的大眼睛冷意交織,“是你自己要抱我的,又不是我逼你的。”</br> 陸易深垂眸看著懷里的女孩兒耍無賴的模樣,失笑,大手忍不住抬起,在她柔軟的發頂揉了揉,“你在我懷里倒是舒服的睡了一晚,我連一句“老公我愛你”都沒落到就算了,還要被你過河拆橋?”</br> “誰愛你了!”她心頭一陣陣發緊,終于轉過眼看他,笑意冷涼,“愛你的人多的是,比如被你金屋藏嬌的那個女人,她比我聽話比我溫柔,一定也比我更會討好你,你想聽情話還不簡單,你去找她啊,她一定很愿意說。”</br> 陸易深目色深深的看著她,寬厚溫熱的掌心不動聲色地覆在她的手背上,“橙橙......”</br> “別碰我!”</br> 她一把推開他的手,眼眶瞬間又紅了。</br> 陸易深沉邃的眼底波瀾四起,蘇橙眼下的反應,甚至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br> 這事若是放在從前,哪怕十個任卿出現在她眼前,她也不會有什么不高興,也許還會以為他婚內出軌,會因為能夠擺脫他的禁錮而暗自竊喜。</br> 但現在,她那么介意任卿的存在,是不是能夠說明,她在意自己的程度,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br> 雖然這是他所期盼的好事,但顯然現在這事帶給她的困擾,已經無法再容許他一昧的粉飾太平下去。</br> “咚咚!”門口響起敲門聲。</br> 還不待兩人看去,就響起了傅辰爽朗的笑聲,“老陸,小嫂子,抱歉啊,沒打擾到你們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