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江逐月迅速換好了衣裳,便從帳篷里走了出來。
而此時林縉正抱劍立在顆大樹前,似是在沉思,又似是在眺望遠方。
江逐月從背后看著林縉挺拔如青竹般的修長身姿,心頭動,便露出溫爾雅的表情,笑道:“林兄抱歉,讓你久等了。”
林縉沒有看江逐月:“走吧。”
江逐月:“好。”
·
無盡林的瘴氣十分奇妙,每日清晨便會比先前更加濃烈,而且是從無盡林外圍逐漸擴散到內圍的。
而到了無盡林內圍周邊,便能見到片香蘭樹,那樹散發出的氣息能夠驅散瘴氣,算是暫時的安全居所。
所以進入無盡林前期必須盡快趕路,否則在濃郁的瘴氣待久了,輕者修為降低,神志不清,重者毒發身亡。
可雖然修士們都知道這件事,但無盡林外圍的機緣也不少,誰都不想輕易放棄,于是都堪堪掐著瘴氣彌散的點趕路,其他時間則是爭分奪秒搶機緣,或者利用無盡林神奇的自然環境來修煉。
像江逐月這種用來睡覺的,還真是少見。
不過林縉的目的本也不是外圍的那些魚蝦,所以他也不甚在意。
此刻兩人前后,安靜趕路。
無盡林無法御劍也無法飛行,但林縉境界高,行走便宛如趕云逐月般。
而他走了近個時辰,回頭看了眼,江逐月居然還在他身后尺之外的地方。
這會還對他微微笑。
林縉瞇了瞇眼,回過頭,繼續趕路。
兩人又走了約二里地,頭頂的瘴氣逐漸消失,顯出了晴朗的幕。
江逐月這時其實腿腳已經有些發酸了,但林縉不停,他也不好停。
忽然,前方傳來陣急促的呼救聲。
江逐月目光動,看了眼身前的林縉道:“林兄要去看看么?”
林縉不答。
江逐月在心嘆了口氣,知道這招釣魚無用,只好繼續跟著林縉朝前疾校
但有時候,你越想避開什么,什么便越會來。
兩人剛又行了丈遠的距離,前方便奔出來群衣著狼狽的修士,看他們紅色的袍服居然是凝香谷的弟子。
而在那些凝香谷弟子身后,跟著的居然是只山大的化神期翼蛇,那翼蛇似乎還是變異的品種,通身朱紅,獠牙深深,張口還能吐出火焰來。
前方的片林子火光通,已經被燒了大半,想必都是這翼蛇的杰作。
江逐月:上來就碰到個化神期……藥丸。
要知道這無盡林同外面的世界不同,這翼蛇又是變異妖獸,雖然是化神期,但實力或許可以同煉虛期高手比肩——這怎么打得過嘛?
正當江逐月準備祭出法寶扭頭跑路的時候,那邊凝香谷忽然有個弟子對著他們這邊大叫聲:“兄臺救命啊!”
著,竟是直直朝林縉和江逐月這邊奔了過來。
江逐月臉色驟變,他知道這種秘境里人心險惡,可沒想到這些凝香谷的弟子也如此……
而那翼蛇聽到聲音,也朝江逐月這邊望了過來。
江逐月境界已經是元嬰,而林縉比他境界更高,凝香谷那些修士卻沒有元嬰以上的境界,妖獸們吃東西也是要看好壞的。
下子,那翼蛇就瞇起了棕紅色的豎瞳,吼叫聲,朝江逐月跟林縉這邊飛了過來。
江逐月眉心跳,伸手就拉住林縉,打算用法寶跑路。
誰料他抓住林縉的手,卻宛如抓住了塊冰涼堅硬的冷玉般,怎么也拽不動。
江逐月:……
江逐月眉頭皺,正想你不跑我跑了,就聽到林縉語氣難得還算平和地道:“你站遠些,心被血濺到。”
江逐月:???
接著,江逐月便看到林縉緩緩在身前抬起手,并作劍指,指向了張著血盆大口朝他們狂奔而來的翼蛇。
江逐月心頭跳,隨即他就見到了他生平最為震撼的個場景。
狂風大作,無數的綠色和塵土被卷起,更多的是那地蘊含著的靈氣,從四面方瘋狂匯聚而來,千絲萬縷,凝成了林縉劍指前那柄巨大氣劍!
而林縉立在那風暴央,居然連頭發絲都不曾飄動分。
別是那些凝香谷弟子了,便是那狂奔而來的翼蛇見到這幕也嗅到了極其危險的氣息,扭頭就跑!
就在這時,林縉的劍指動了。
他雙目被遮,卻宛如生出千萬雙眼般,霜雪通明。
“神化為氣,氣化為實,破!”
隨著那個“破”字,氣劍轟然斬下,那翼蛇連半丈遠都沒飛出去,便聲不響,斃命在了那無形的氣劍之下。
翼蛇宛如山般的身軀轟然倒地,而就在這時,江逐月感覺到身周那凝滯扭曲的氣場驟然散開,氣劍也在剎那化為無數光點飛向際。
這切發生,也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但此刻,空氣凝滯,沒有個人敢話。
江逐月此刻腦轟然,只剩下個念頭。
唯識劍!
林縉修的居然是唯識劍!
原本以為只是個面冷心冷的高手,卻沒想到這貨壓根就是個無情無心的大殺器。
江逐月略略回過神來,心情很有些復雜。
同時他心也不由得生出了個更大的疑團——林縉到底是什么來歷?居然能修唯識劍?
就在江逐月胡思亂想之際,林縉淡淡的嗓音響了起來。
“不是讓你站遠些么?”
江逐月驟然回過神來:“啊?”
“頭上。”
江逐月下意識伸手摸,摸了頭的樹葉子。
江逐月:……
顧不上別的,江逐月連忙低頭將頭上那些被風吹上去的葉子給薅了下來。
薅完樹葉,江逐月干笑聲,正想同林縉搭句話,幾個凝香谷的弟子,怯怯走了過來。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為首的那個弟子顫巍巍地道。
方才還是兄臺,現在就變成前輩了,變得可真快啊。
而且江逐月看得分明,這個弟子,就是方才那個故意將翼蛇引過來的那個。不過江逐月此時微微挑了挑眉,沒話。
林縉更是看都沒看他們眼,徑直越過他們,走到翼蛇尸體前,邊剖丹邊淡淡道:“我殺我的獵物,與你們無關。”
凝香谷弟子們:……
但面面相覷片刻,凝香谷為首的那個弟子還是咬了咬牙,走上前來賠笑道:“前輩應該知道,我們凝香谷擅長煉丹,此次前來也帶瀝爐。若是前輩不嫌棄,我們可以同前行,途獲得的靈草我們都會煉成丹藥,分前輩半。”
這分明就是要拿丹藥求庇護的意思了。
聽著這話,江逐月此刻心竟然生出幾分危機感來——好不容易抱到的金大腿要飛了?
但若是林縉要答應,他也沒辦法拒絕,于是江逐月就默默立在旁,靜觀其變。
而林縉這會自顧自剖丹,等到剖完內丹,方才淡淡往凝香谷這邊看了過來。
他以黑金束帶蒙眼,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些凝香谷的弟子在此刻也均捏了把汗——這可是修唯識劍的大殺器啊!萬個不對就殺人怎么辦?
可話都出口了,此刻也是騎虎難下,這群弟子也只能默默垂頭等著林縉答復。
然而誰都沒想到,林縉只看了那凝香谷的弟子們眼,便別過頭,朝江逐月這邊看了過來。
“你,要不要同意?”
江逐月:?
過了半晌,江逐月指了指自己:“問我?”
林縉:“不是你還有誰?”
江逐月:……
看了林縉眼,江逐月也揣測不出他的目的,想了想,他試探道:“林兄若是缺丹藥,同意也無妨?”
“我不缺。”
江逐月:……
大哥,你這讓我怎么接話?
結果下句,林縉便道:“你若是缺丹藥,我就同意了。”
江逐月:???
等等,林縉這是什么意思?
而還未等江逐月回過神來,那些凝香谷弟子的目光就唰得朝他投了過來!那眼神,簡直就像群幾沒吃過魚的貓陡然見了葷腥般。
江逐月頭皮陣發麻,忍不住便皺眉又看了眼身側的林縉。
都怪林縉!好好的,把這種絕世大難題推給他做什么?
這不是故意為難他么?
然而林縉這會不但不給江逐月解圍,還道:“你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便啟程了。”
江逐月:???
不過隨即,江逐月便皺了皺眉,看向那群凝香谷弟子道:“據我所知,凝香谷和劍宗向交往密切,煉制出的丹藥也都是可著劍宗給,現在我們要是答應了你們的條件,劍宗那邊還要怎么辦?難不成打架么?”
江逐月此話落,凝香谷的弟子臉色都變了,而為首的那個神情更是變得極為難堪。
過了許久,那首席弟子方才漲紅著臉咬牙道:“不敢瞞前輩,本來我們確實同劍宗約定好了,我們提供丹藥,劍宗帶我們進入無盡林內圍,之后便各憑本事。可沒想到剛進入外圍,劍宗此次帶隊的大弟子就嫌我們行走太慢,拔營之時未曾叫我們,還撤去了營地周圍的禁制,我們才落得如此狼狽,要不然以我們用藥的本事,也不至于跑不過那翼蛇。”
江逐月:……
帶隊大弟子,那不就是孟九思嗎?
怎么這種敗壞劍宗名聲的事也做得出來?
想到這,江逐月目光沉了沉,可這會看了眼身側的林縉,卻又忽然咳嗽了聲,笑笑道:“我看那孟九思囂張得很,之前挑釁林兄不,現在又做出這等背信棄義的事。咱們若是帶上這些凝香谷的道友,等日后遇見孟九思,也能煞煞他的威風,而且還有免費丹藥,多劃算啊。林兄你呢?”
江逐月這話把自己撇的極為干凈,從孟九思這邊開了個口子,話里話外都是為了林縉的面子。做得十分聰明。
也主要是他覺得,孟九思那做法太不厚道,他也是劍宗的人,多少還是有些私心的。
而那些凝香谷的弟子聽了江逐月的話,恍然大悟,連聲附和,把孟九思狠狠罵了頓。
反倒是林縉,默然片刻,淡淡道:“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江逐月:?
“那就帶上。”
江逐月:。
行吧。
不過他還真沒想到,林縉居然這么好話?好像跟其他那些修唯識法的不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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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從帶上了凝香谷這群弟子之后,隊伍就熱鬧了許多。
那首席弟子名叫陳華,不光逃跑時腳板油滑,嘴也油滑得緊。
方才他見江逐月奉承了林縉兩句,便有那么好的效果,這會便直跟在二人后面拍馬屁。
江逐月倒是不覺得怎么樣,而林縉終于還是忍無可忍了。
“閉嘴。”
陳華:……
嘴角抽搐了下,陳華訕訕退后了幾步,接著,他就忍不住狐疑地端詳了江逐月眼,心想這江逐月看上去也沒什么特異之處,為何林縉就如此對他刮目相看?
想不通,想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