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邊走邊玩邊看,足足花了三日才抵達無盡林。
而在抵達無盡林之前,他就把馬車在前面的個鎮(zhèn)子上賣了。
這會江逐月穿身淡青色的普通修士長袍,背著個包裹,十分不顯眼地出現(xiàn)在了無盡林前修士們駐扎的那片空地。
每次在無盡林開放之前,大宗門都會讓本派精英弟子在此結(jié)營留宿,以便無盡林打開之后,能最快最先搶到里面的好機緣。
江逐月抵達之后四處掃了眼,立刻就根據(jù)那各色帳篷上的紋樣分出了四大宗門的營地。
劍宗的青色帳篷自然是最大的,其次便是凝香谷的紅色帳篷,風(fēng)隱門的黑色帳篷和法相宗的黃色帳篷大幾乎致。
剩下還有不少零散的帳篷,江逐月背了那日陸帷交給他的名冊,也全都認得出來。
這會江逐月眨了眨眼,便開始思考著應(yīng)該挑哪個帳篷起去搭個伙——不少門派是歡迎散修來搭伙的,交靈石就行,互惠互利。
而江逐月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適宜太招搖,萬被人看穿就不好了。
就在江逐月選了圈,正要選定個專種靈草的門派去交靈石搭伙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股帶著泠泠涼意的氣場滲入到了這片平地上。
江逐月眸色沉,不由得便回頭看去。
然后,江逐月便看到個身著玄色長袍,背負長劍,足踏鯊魚皮長靴,以黑金束帶蒙眼的青年劍修。
那青年修士身形極為修長挺拔,宛如勁竹般,整個人散發(fā)出股淡淡的霜雪般的氣息。而他裸|露在空氣的皮膚更是如同剛出窯的瓷器,凝白泛著抹冷光,仿佛上了層堅硬的釉。
江逐月知道,這種皮膚的光澤必然是煉體至少到了元嬰期才能有的。
高手啊!
然而……
江逐月眉頭皺了皺,腦海把陸帷先前給他的名冊搜尋了遍,卻根本沒有找到個關(guān)于眼前這位青年劍修的介紹。
所以……這人又是誰?
就在江逐月心揣摩猜測之際,那青年劍修便已經(jīng)徑直找了塊僻靜的空地,開始打坐。
江逐月見狀,不由得挑了挑眉——這人居然不怕臟?
然而接著觀察下去,江逐月的神色便愈發(fā)有些微妙了。
那青年劍修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即便是坐在地上,都不會沾染絲毫塵漬,而他打坐時,渾身靈光流轉(zhuǎn),已經(jīng)惹來了不少門派修士的注意。
這樣的手筆,又不是大門派弟子,那……
江逐月微微瞇了瞇眼,正想過去試探番,對面幾個帳篷里便走出來幾位年青修士,滿面殷勤的朝著那玄衣劍修的位置走了過去。
江逐月見狀,便緩緩?fù)A瞬阶樱П蹜袘辛⒃谂裕o觀其變。
那年青修士都是來自門派,實力低微,如果能拉攏那個劍修入伙,必然是在搶機緣的方面多了層依仗。
而這會江逐月早就想好了,若是那劍修真入了哪個門派的伙,他就跟著入。
坐享其成才是他米蟲的本性啊!
然而——
“不用。”
“不必。”
“抱歉。”
淡淡的否認三連傳到江逐月耳,江逐月不由得有些遺憾地摸了摸耳朵。
那幾個年青修士被拒絕了,神色赧然,但遲疑了下,也不敢多,只能默默退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去。
江逐月見狀,不由得眨了眨眼,過了片刻,他不動聲色地笑,提步走了過去。
青年劍修仍是在打坐,黑金色蒙眼束帶下露出的五官冷漠而清俊,鼻梁修挺,薄唇微淡,下巴的線條都異常優(yōu)美。
只是,他的皮膚太白太冷,他的氣場更是宛如霜雪般沉凜,渾身都散發(fā)著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比晏晏那個真病人都更不像活人,江逐月暗腹誹。
然而這會江逐月笑了笑,卻主動在那青年劍修面前坐下了。
他也開始打坐。
江逐月剛擺好清心訣,便感覺到對面的劍修應(yīng)該在透過那層蒙眼束帶打量他。
他心暗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靜靜開始運氣。
而那青年劍修打量了江逐月會,似乎也閉上了眼,重新開始修煉,不再理會外界。
江逐月照舊三個周,個大周,打完坐,他又默念了回太上感應(yīng)篇,便從儲物袋里掏出零嘴,開始吃。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江逐月出身名門,家教向來極好,食不言寢不語這點更是在日常生活貫徹到了極致。
這會他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在江逐月吃完半袋鹽津桃脯,兩塊山牦牛肉干,半瓶波斯葡萄酒之后,那劍修終于忍不住,冷冷開了口。
“聲些。”
江逐月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卻又露出無辜的表情道:“打擾到兄臺了?那可真是抱歉。”
玄衣劍修言不發(fā),默默起身,走到另外旁,重新尋了塊地方打坐。
江逐月眨了眨眼,繼續(xù)跟過去,坐在了那玄衣劍修對面。
玄衣劍修:?
而未等玄衣劍修開口,江逐月便神情自若地笑道:“在下覺得兄臺修煉時的神意極佳,頗有凝氣入神的典范,坐在兄臺面前打坐都愈發(fā)靜心了,所以在下忍不住想多觀摩番,兄臺不會介意吧?”
那劍修沉默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隨著那劍修沉默的時間越長,江逐月心便知道自己勝算越大。
果然,那劍修沉默了許久,最終淡淡道:“你隨意。”
江逐月露出抹得逞的竊笑,拱手道:“多謝兄臺。”
劍修沒有再答話。
而這時,那幾個門派的修士見到江逐月和那劍修的情狀,心忍不住便是羨慕嫉妒恨。
早知如此,方才他們也該多纏著那劍修幾分的。
現(xiàn)在被人捷足先登,他們倒也不好去驅(qū)趕江逐月,只能看著眼饞了。
·
很快,便到了入夜十分,進入無盡林的通道即將在第二日清晨開啟,所以這夜,大部分修士都不太睡得著。
許多修士也沒有心情打坐,就從帳篷里走出來,與相熟門派的修士閑聊。
“前夜我收到了百曉生的寅月的江湖風(fēng)云雜談,又有樁新事!”
“快來聽聽!這些日子在這可算憋壞了。”
“那風(fēng)云雜談上,劍宗的霄河君退婚江逐月,不是因為瞧不起江逐月和江家,而是因為……霄河君不行!”
“霄河君不行?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那風(fēng)云雜談上自從那日劍宗派人去江家賠禮之后,江家竟然點怒氣都沒有,江家主第二日便花了重金,命人私下去尋找溫陽補腎之方。若不是為了霄河君又是為了誰?”
“的也是,畢竟江家主都未曾再娶,江逐月又是陰之體,用不上那等方子。嘖嘖嘖……如此來,那霄河君還真是沒福氣啊。”
“可不是么?江家家財萬貫,江逐月又是云州大陸第美人,雖然本人境界太低,但他個陰之體那可頂?shù)蒙蠑?shù)百個尋常爐鼎,能有這樣的親家和道侶,還有什么可求的?”
“就是就是——”
江逐月聽著眾饒議論,心里簡直要笑出聲來。
陸帷的動作太快,這下子,只怕整個云州大陸都知道霄河君‘不攜了。
就在江逐月聽得津津有味,都忍不住想要前去悄悄插個嘴的時候,聲冷哼和個強勢的威壓鋪蓋地朝這邊傾瀉了過來。
江逐月眉頭皺,立刻用內(nèi)息護體,饒是如此,他鬢發(fā)和衣袍被那勁風(fēng)掃過,仍是微微亂了。
而其他幾個毫無防備的修士則是直接被那威壓震得東倒西歪,開始罵娘了。
緊接著,個冷淡,卻讓江逐月十分熟悉的嗓音響了起來。
“諸位道友這么在背后議論劍宗的私事,是覺得我們劍宗弟子好欺負么?”
哦豁?
居然是蕭寒的崇拜者,劍宗排行第四的孟九思啊。
江逐月面上露出絲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心想:打起來,打起來!
而那幾個被威壓震得東倒西歪的修士,見孟九思,頓時有些心虛。
孟九思性格潑辣冷漠,最不留情面,這會那幾個修士對視眼,便慫了,訕訕道:“我們也不過是聽個新鮮,并未曾當(dāng)真的,也不想對霄河君有半分不敬,孟道友切莫計較啊……”
江逐月:……
這也太慫了吧?
就在江逐月心生不滿之際,那孟九思又冷笑聲道:“大師兄退婚是因為他心向道,不愿被凡俗羈絆,又豈是你們的那般不堪?”
那些修士們滿頭冷汗,連聲稱是。
“至于江家,句不敬的話,我孟九思從未覺得我們劍宗首徒,云州大陸第弟子配不上江家。是他們江家高攀了才對。”
江逐月眉頭瞬間皺了皺。
而孟九思這會嗤笑聲,又道:“至于你們所謂的陰之體,對于我們大師兄而言也不過是俗物罷了,他無欲無求,心懷高遠,瞧不上,也用不著。”
那些修士們垂著頭,神色蒼白,只能諾諾附和。
江逐月:……
他招誰惹誰了?霄河君不行關(guān)他屁事,怎么還拉踩上了呢?
寶寶無辜啊!
而孟九思完這番話,看那場修士無人敢反駁,唇邊勾出抹輕蔑笑意,正想轉(zhuǎn)身離去,忽然,股勁風(fēng)襲來——
誰也沒有料到那位直沉默的劍修會出手。
而劍修這招有如疾風(fēng)閃電,孟九思正想拔劍抵抗,卻已經(jīng)被那勁風(fēng)給掀翻在地,直接摔了個大馬趴,濺了滿身滿臉的塵土。
孟九思:!
孟九思猛地起身,眸恨意如刀,狠狠的就朝那劍修處瞪了過來。
可他沒料到,自己此時的臉上已經(jīng)被灰土沾染得狼狽萬分。
回過頭來,正好跟江逐月對上,江逐月見狀,怔了怔,不由得噗嗤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