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鋒攻山的動亂很快被平息,花長老、花公子、雪公子戰死,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受傷。
我殺掉寒鴉柒后便再次躲進后山暗道,當做無事發生,只要金繁重傷未醒,便無人知曉我曾經出過暗道,更無人知道如今的我身懷奇功。
宮遠徵并未如約前來暗道接我,前來接我的侍衛告訴他身受重傷,手筋盡斷,目前還昏迷不醒。
我回到徵宮,精心照顧昏迷的宮遠徵,又一次我選擇了復仇,而并非拯救他。
宮遠徵在第二天終于轉醒,第一句話便是,“抱歉,沒去暗道接你?!?br />
我笑了笑,端起藥碗一勺一勺喂藥,“無妨,只要你沒事就好。”
宮遠徵喝完藥,看著我半晌道,“南衣,你會背叛我嗎?”
“公子為何,突然問我如此奇怪的問題?” 我將空藥碗放回托盤,回避了他的問題。
“此次無鋒攻山,他們死傷慘重,短時間應該掀不起風浪了?!?br />
我替宮尚角掖了掖被角,“那真是太好了,江湖苦無鋒久矣,這下終于可以松快一陣了。”
宮遠徵忽然抓住我的手,“南衣,我說過的,你可以利用我,只要不傷害我哥和宮門,我都可以幫你?!?br />
我笑了笑,拍了拍宮遠徵的手,“有的事,公子幫不了我?!?br />
*
第二日夜晚,我提劍坐在羽宮屋頂,等著一個時辰后宮喚羽暴露,和主角團打起來,然后給宮喚羽致命一擊,助他解脫。
終于宮喚羽走出院落,給了我一個微不可察的眼神,隨即與守在門口的云為衫刀劍相向,宮尚角、宮遠徵、雪重子加入戰局。
眼看著時機成熟,我飛身向下,準備一劍揮砍向宮喚羽,但被突如其來的金繁橫刀一擋,激蕩的內力瞬間震翻周圍的花草和桌凳,煙塵四起。
金繁被我震得后退數步,“玄石奇功?!鄭南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依次看了看金繁、宮遠徵、宮尚角,心下了然,嗤笑一聲,“原來如此,金侍衛從來沒有重傷昏迷,怕是當時被就回去就醒了,只是在暗處一直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不過你們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呢?是上次在月宮我殺寒鴉柒那次?還是更早些?”
在看向云為衫的一瞬間,我便明白了,“原來是你,我早該想到的,云姑娘既然已經加入宮門,自然會將我和上官淺的無鋒身份和盤托出?!?br />
宮遠徵上前,眼眶紅紅的,“南衣,收手吧!我不想對你動手……”
我看著宮遠徵,“公子,我和宮門之間,你選擇了宮門。你和復仇之間,我選了復仇。我們扯平了,兩不相欠。”
宮遠徵顫顫巍巍地舉起佩刀,對著我,眼角一滴淚滑落臉頰。
我不忍地別開臉,看向宮喚羽,聳了聳肩,“怎么辦少主,現在情況有些棘手呢。”
宮喚羽此時站在離我三丈開外的地方,宮尚角、云為衫、雪重子圍著他,我這邊宮遠徵、金繁阻擋著我。
宮喚羽毫無預兆地用內力撞開宮尚角,直直向我沖過來,我立即會意,用未握劍的左手蓄力功法,蘊含十成玄石功法的一掌劈向宮喚羽,宮喚羽直接丟掉佩刀,用胸膛實打實地撞了上來,一息之間宮喚羽口鼻溢出鮮血,身體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癱軟下去。
其余人一直認為我和宮喚羽是同伙,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都愣在原地。
想到之前和宮喚羽的約定,他說重傷之后一定要給他個痛快,地牢里的陰暗生活他過了整整九個三年,他過夠了。
于是我再次提到一劍刺穿他的心臟,宮喚羽抬頭看著我,眼神竟隱隱有著欣喜,“我感覺到了,生命流逝的感覺!和以往九次都不同,我終于要解脫了,謝謝你,鄭南衣!”
說完便永遠合上了眼睛。
我勾了勾唇,在心里默默道了聲恭喜!
宮喚羽的事情是解決了,現在我卻面臨更大的危機。
原本包圍宮喚羽的宮尚角、云為衫、雪重子堵住我的去路,還有嘴里喊著哥、狂奔向宮喚羽尸體、眼看著已經學會鏡花三式的公子羽,外加一個月長老。是的,現在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在七大高手的包圍下遁走。
正當我愁眉不展的時候,屋頂出現了一抹粉色的身影,是上官淺,她從長繩鉤子從宮喚羽尸體上勾走了無量流火令牌,瞬間幫我引走了宮尚角、月公子和雪重子。
好姐妹!雖然知道上官淺的初衷不是救我,但此時的我仍然感激得,想給她嗑一個。
看了看包圍著我的人,宮遠徵、公子羽、云為衫、金繁,盤算著取勝的概率,得出的答案是,零!
無疑有他,因為有公子羽,這個渾身是BUFF的男主,要知道馬上便是劇終,此時男主的戰力全劇內怕是無人能敵。至少按照宮喚羽的說法,他反正是打不贏的,雖然我自認為,現在的我比宮喚羽武功高那么一點,但我不敢賭,畢竟賭輸了,便是在陰暗地牢里呆上到死,宮喚羽不能忍,我也不能忍。
于是我選擇了最為穩妥的一種方式,我一個健步上前,掐住云為衫的咽喉,“放我走!”
夢回我剛穿過來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是掐著公子羽的咽喉,威脅宮遠徵。
為什么選云為衫?因為公子羽打不過,金繁被掐一定不會就范、搞不好跟我來個魚死網破,至于宮遠徵,我真怕他被掐后委屈巴巴、淚眼婆娑地轉頭問我,姐姐你真的會掐死我?到時候能不能下得去手都是個問題。
我挾持著云為衫,從宮門密道逃了出去,臨走前云為衫用只有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半月后辰時,黎溪鎮云家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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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很快過去,我和上官淺著一身便衣早早來到黎溪鎮。
“你說你,非得來跑一趟,本來胎像就不穩,之前還跟紅玉侍衛和孩兒她爹打了一架,嘖嘖嘖……不得不說你孩子命可真的硬。” 我在街上邊咬著糖葫蘆,一邊調侃上官淺。
上官淺摸了摸并不顯懷的肚子,“做我的孩子,命是挺苦的。”
看著上官淺落寞的樣子,我遞給她一串糖葫蘆,“那便吃點甜的。”
“不要,下面的山楂太酸了,我不喜歡?!?上官淺嫌棄地拒絕道。
“酸兒辣女,那你想吃辣的嗎?”
“我希望是個女兒?!?上官淺的臉上浮現一絲的笑容。
正當我打趣上官淺的時候,前方出現一個黑色身影,看著熟悉的面容,我微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了,云姑娘,要吃糖葫蘆嗎?我請客?!?br />
云為衫淡淡回了句,“跟我來?!?br />
我們跟著云為衫來到城郊一個酒樓的包廂,云為衫警惕地朝窗戶外看了看,然后關上了窗戶。
“計劃在什么時候?”云為衫開門見山。
我斟著茶道,“十個月后,等上官淺生產完。”
我們說的是刺殺點竹的計劃,半月前我離開宮門后,我在舊塵山谷遇到同樣從暗道出來的上官淺,她告訴我,她與云為衫之前擬定了一個刺殺點竹的計劃,我們一拍即合。
我們三人,云為衫要報她妹妹云雀的仇,上官淺要報孤山派滅門的仇,而我想要報上輩子被逼自殺的仇,從這個角度,我們三人同仇敵愾。
很快我們商議了詳細的毒殺點竹的計劃,十個月后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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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月后,上官淺生下一個女兒,取上官樂,寓意平安喜樂,她不希望她的女兒像她一樣背負血海深仇,活得如此艱難,只愿她這輩子能快意人生。
小名則是,小杜鵑。
生下小杜鵑后一月后,上官淺親手將她交給了鄰家信得過的嬤嬤,告訴她如果一年后她沒有回來,就把小杜鵑送到宮門,并留下一枚玉佩作為信物。
之后便決絕地離開了,我全程陪著她,從懷孕的不適、到生產的艱辛、再到骨肉離別的決然,我驚訝于一個女子能夠如此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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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溪鎮,我再次見到了身著刺客服的云為衫,她看著同樣身著刺客服的我和上官淺,言笑晏晏。
然后我們朝著夕陽落下的方向,也是無鋒的方向,堅定前進。
此役,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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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后,雍城最大的酒樓內,江湖中人來來往往。
幾個路人高談闊論,“聽說了沒,無鋒首領點竹,死了!”
“十二年間叱咤風云、差點一統江湖的人就這么死了,還真是命運弄人、天意難測呀。”
“什么天意難測,我看是天理昭昭!十二年間無鋒殘忍無道、害的多少門派家破人亡,就是不知道是哪位俠士干的,我老三真想敬他一杯!”
“據說,是毒殺!”
“毒殺?!是不是宮門派人干的,能正面和無鋒剛的門派,也就只有宮門了。”
“我聽說的小道消息啊,你們可千萬不要說出去……”
“別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據說是無鋒手下的三名女刺客,其中一名是孤山派的遺孤,還有兩名嘛……身份就無從知曉了?!?br />
聽著樓下的路人言語,我和上官淺、云為衫在樓上包廂喝著酒。
上官淺抿了一口桂花酒,開玩笑道,“看來咱的復仇,無形中也做了件造福江湖的好事呢,你們要不要也去認領個身份,將來說不定還有人,給我們修座廟供奉呢。”
云為衫放下酒杯,冷冷道,“我不像你,需要借此契機打出名號、重振孤山派,我要這些虛名干什么?”
上官淺看了看我,“你呢,鄭姑娘?”
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淺淺,怎么說咱都朝夕相處一年多了,你還鄭姑娘鄭姑娘地叫,不覺得見外嗎?你知道的,我原本就活不了多久,這次被點竹重傷就更沒幾天好活了,現在的我只想縱情酒色、享受生活,這些虛名于我,都是浮云。”
這次刺殺點竹并不輕松,我們三人都受傷很重,從無鋒回來,在雍城又修養了小半年。
上官淺右腳被毒箭刺中一劍,經脈受損,每到下雨天都會疼痛難忍,但她心態很好,說幸好傷的不是手,不然傳出去孤山派掌門下雨天握不了劍,屆時怕是一下雨前來孤山找茬的人,會一波接著一波。
云為衫被點竹一掌震碎心脈,命是保住了,但是以后基本上再也無法運功,之前有一次喝酒時我把金陽玄訣心法交給她,說備不時之需,被云為衫追著打了二里地,非說我咒她。
至于我,之前本來就經脈盡斷,靠著金陽玄訣以壽元勉強維持著功力,在毒殺點竹的過程中,中了無鋒劇毒,壽元再次減半,如今也就能再茍延殘喘兩三年。
雖然我們三人代價慘重,但大仇得報心情卻很好,在雍城養傷這大半年,時長約著賞花小酌、順便幫上官淺帶娃。
“我傷養得差不多了,準備明日便帶著小杜鵑回孤山了?!?上官淺提了一杯酒,說道。
“這么急?” 云為衫一飲而盡,疑惑地看著上官淺。
“如今點竹的死訊悄然傳遍大江南北,是重振孤山最好的時機,所以得趕緊回去干點事了?!?上官淺再次給自己斟了杯酒。
我笑著舉杯道,“那就預祝我們孤山掌門上官淺大人,開業大吉,心想事成!”
上官淺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開業你大爺!但還是一口飲盡了杯中酒,然后轉頭問云為衫,“你呢,云姑娘?”
我糾正道,“叫衫衫?!?br />
云為衫習慣性舉起筷子敲打我腦袋,“回家……回宮門,余生我想要和公子羽在一起,在他身邊我能感受到溫暖和安心?!?br />
如今的我們與宮門時候的謹小慎微、委曲求全截然不同,舉止隨心、不需要考慮太多,仿佛這才是生命原本的樣子,最真實的我們。
上官淺看向我,最后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像是故意要跟我較勁似的,“你呢,衣衣?”
我收回夾菜的筷子,片刻后認真答道,“我想先回趟鄭家,那里還有些事情要了結?!?br />
上官淺替我夾了塊愛吃的筍尖,勸道,“其實你又不是真正的鄭南衣,前塵往事就此放下吧,放過他們,也放過自己。”
一年多來幾經生死,我們三人彼此交心,在一個瀕死的夜晚,我望著一輪明月有感而發,將自己穿書的事情講了出來,她們二人起初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后來聽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也就相信了。
我苦笑道,“但是在這里待久了,我都快忘記原來的世界了,現在的我更像是鄭南衣,而并非寧芮。”
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抓住他!不要跑!”
一炷香后,小二上來敲門,“抱歉客官,有個犯事的進了酒樓,但不知道進了哪間房,宮門的人現在在一間一間地搜,可能要打擾到客官……”
沒等小二說完,便有人宮門的人走過來,看見云為衫后,瞬間行禮道,“參見執刃夫人!”
在聽說宮門搜人后,我和上官淺便躲到內室屏風后,獨留云為衫在外應付。
云為衫說道,“這個房間沒你們要找的人,你們去別處找找吧?!?br />
侍衛狐疑地看了看桌上三套碗碟,應了聲后徑直走向樓下,向領頭的人耳語幾句,領頭的人隨即上了樓。
“參見執刃夫人!” 熟悉的聲音,是宮尚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