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姑娘,霧姬夫人有請?!?徵宮的侍女前來通傳。
我心下大驚,印象中我與霧姬夫人并無交集,她突然找我所為何事。
劇情目前進展到霧姬夫人和云為衫聯手做局,用泠夫人的醫案算計宮尚角和宮遠徵,粉碎公子羽身世流言。我與霧姬夫人并無私交,況且明面上還是徵宮的人,與她應是敵對關系,這個時候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捉摸不透,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前去看看。
*
我輕輕叩響了羽宮霧姬夫人的房門。
“進來吧?!?一道溫柔的女聲自內傳出。
我推開房門,看見正在侍弄蘭花的霧姬夫人,霧姬夫人將修剪花枝的剪刀放下,朝著我盈盈一笑,“鄭二姑娘果真生得花容月貌,怪不得徵公子對你情根深種?!?br />
“夫人不妨有話直說?!?我無意與霧姬夫人虛以為蛇,開門見山道。
“其實,不是我想見鄭姑娘,而是另一位好友想見你?!?br />
我嗤笑一聲,“好友?我怎么不記得,我在宮門內有熟識的好友?!?br />
霧姬夫人從旁邊盒子拿出一個如意,我接過如意仔細查看后發現,正是選親大典那天宮喚羽給我如意的另一個,難道是……宮喚羽!
霧姬夫人從內室拎出一個裝著香燭紙錢的竹籃,“鄭二姑娘可有興趣,陪我去一趟后山祠堂?”
霧姬夫人隔段時間便會借著祭拜老執刃的名義,前往后山祠堂,實際上是與宮喚羽密謀。思考片刻后,我還是決定跟隨霧姬夫人走一趟。
*
來到后山祠堂,我看見了假死的宮喚羽,霧姬夫人在祠堂外放風,祠堂內只剩我和宮喚羽二人。
“少主,好久不見。”
宮喚羽如往常般揣著手,“看起來鄭二姑娘對我的假死并不意外呀,莫非……是早已知曉?”
“少主說笑了,不過是從小被教養喜怒不形于色,實際上我剛被少主嚇了一跳,心臟到現在還狂跳不止呢?!?我笑道。
宮喚羽當然不會相信我的鬼話,盯著我一字一句道,“鄭二姑娘,可相信重生?”
“什么?” 我瞬間瞪大了雙眼,震驚無比。
重生?
難道宮喚羽是重生的?!
完了!完了!
大BOSS重生了,主角團要完!我也要完!
宮喚羽似是很滿意我震驚的表情,耐心解釋道,“我重生在假死的第二天,發現一切和上輩子一樣,除了……你,鄭南衣。上輩子你可沒活這么長,讓我想想啊……你應該是死在我假死的當天,作為殺害執刃和我的兇手,當場斃命。所以,鄭南衣……你也是重生的對吧!”
宮喚羽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的雙眼,好似想要從中看到蛛絲馬跡。
我定了定心神,如果說宮喚羽真是重生,確實能發現我與上一世行為截然不同,既然辨無可辨,我索性默認了,擠出一個笑容,“所以,少主是打算除掉我這個不可控因素?”
宮喚羽步步逼近,我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到盛滿貢品的桌前,左手無意間碰倒盛著貢品的盤子,新鮮的瓜果散落滿地。
“我并不是弒殺之人,如果我們目的一致,也是可以合作的。” 宮喚羽挑了挑眉,嘴角噙笑,“那么,鄭二姑娘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上輩子你自曝是為了保護,同為無鋒刺客的云為衫和上官淺吧,那這輩子你費盡心機接近宮遠徵,是想利用他幫你干什么?”
“一向視無鋒為仇讎的少主,居然會跟無鋒之人合作,少主還真是能屈能伸呢?!?我忍不住嘲諷道。
宮喚羽是重生的,此前的計劃被全盤推翻了,但當下最要緊的,是從宮喚羽手中活下來,于是我迎合著他的說法道,“少主既然是重生的,必定知道無鋒之人潛入宮門,無非是為了……無量流火?!?br />
宮喚羽嗤笑一聲,“據我觀察,鄭二姑娘這輩子,并不像要繼續為無鋒效命的樣子。”
宮喚羽忽然伸手掐住我的咽喉,聲音低沉陰冷,“我是問你的目的,你想要干什么,而不是無鋒讓你干什么,鄭二小姐如果再繼續這樣避重就輕,我不介意在這里殺了你?!?br />
想到宮喚羽之前殺的執刃和月長老,我確定他是真的敢殺了我,然后偽裝成無鋒動的手,不由得后背發涼。
我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五臟六腑的灼熱感忽然傳來。
糟糕!這熟悉的感覺,是半月之蠅!
灼熱感伴隨著全身關節疼痛,讓我掙脫宮喚羽的鉗制,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額上冷汗岑岑。
宮喚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鄭二小姐,裝病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我和子羽不同,我并不會憐香惜玉。”
“少主,可曾聽說過半月之蠅……哦,你們宮門叫蝕心之月?!?我閉著眼,費盡全身力氣說道。
宮喚羽瞇著眼睛打量著我,“居然知道蝕心之月?宮門內知道蝕心之月的活人除了長老、月公子,便只有通過三域試煉的我和宮尚角,我們都不可能透露給你。難道你到過后山月宮,也不對吧,但這輩子自你進宮門,我便注意著你,你絕對沒去過后山。至于上輩子,你進入宮門的第二日便死了,更是沒機會,所以鄭二小姐,作為重生者,你是不是知道得過多了點,還是說你……不僅僅是重生者?”
宮喚羽一席話嚇得我呼吸一滯,強烈震驚加上身體的疼痛感,讓我大腦一片空白,但強烈的求生欲讓我勉力維持著不暈過去。
忽然宮喚羽往我嘴里塞了一顆藥丸,并配合著點穴讓我快速吞下,在我猛烈咳嗽的時候,宮喚羽蘊含內力的一掌拍在我的后背,我口中瞬間吐出鮮血,意識漸漸模糊,意識消散前,我聽到的一句話是,“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
醒來的時候,我還在后山祠堂。
宮喚羽在旁邊吃著霧姬夫人送來的糕點,察覺到我呼吸變化,頭也沒回地道,“醒了?”
“少主,居然沒殺我。” 我居然將內心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
宮喚羽轉身遞給我一杯水,“沒想到鄭二姑娘,居然是自異世而來的靈魂……哦,不對,不應該叫鄭二姑娘,而是……寧芮姑娘?!?br />
寧芮是我穿書前的名字,我心頭大驚,難以置信地看著宮喚羽。
宮喚羽握住我的手,將水杯塞到我手里,起身緩緩解釋道,“我的玄石內功修煉到第六層,可以讓人半夢半醒、意識混沌,配合著蝕心之月和冰魄丸,就能讓人毫無保留地吐真言?!?br />
我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那少主,準備什么時候殺我?”
既然宮喚羽知道了一切,必定知道我雖也想滅無鋒,但絕不會通過啟用無量流火的方式,我們道不同,終究是不相為謀。
宮喚羽似笑非笑地說道,“不急,聽鄭二姑娘說了自己的事,也不妨聽聽我的故事?!?br />
見宮喚羽不著急殺我,我心下稍定,抬起水杯,抿了一小口。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重生了?!?聽完宮喚羽這一句話,我又是一驚,被水嗆得直咳嗽。
宮喚羽繼續說道,“準確來說這是我第十次重生了,每次我都會重生在我假死的第二天,每次的結局都是被公子羽廢掉武功、囚禁在地牢,三年后凄慘地死去,然后一睜眼又回到我假死的第二天,就像是一個看不到頭的輪回。我嘗試過各種方式,提前殺掉公子羽、宮尚角,都無濟于事,殺掉他們的同一時間我會再次被重生。九次失敗的自救讓我心灰意冷,直到這一世,你的到來,讓我看到了希望?!?br />
我怔愣片刻,消化著這巨大的信息量,心里罵道,莫非是劇情之力?會自動修正偏離劇情的情節?這他媽的也太扯淡了。
看著宮喚羽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會是這孫賊想要誆我幫他干事,現編出來的吧,但越想心里越亂,索性直接問道,“少主,需要我干什么?”
宮喚羽從衣襟里掏出一本秘笈,遞給我,“這是玄石內功的心經,我需要你修煉這功法,然后……殺了我?!?br />
我沒有接宮喚羽遞過來的秘笈,他看著我,沉默片刻后解釋道,“我懷疑我一直陷入循環,是因為修煉玄石心經走火入魔。這心經本是上古心法,極為強大,按道理天下無敵,能破玄石心經的唯有玄石心經自身。但之前的結局,你也知道,我居然被公子羽用鏡花三式打敗,之后便陷入輪回。因此這一次我想讓你修習玄石心經,然后用玄石心經殺掉我,或許可以破掉循環?!?br />
我聽完宮喚羽的解釋,哈哈大笑起來,“少主有所不知,我之前在無鋒替人擋刀受傷,心脈受損,早已無法修習任何功法了。更何況,玄石心經這種古老的功法,對習術者本身要求極為嚴苛,需自小修習,至少十年方能小成,我要是修習個十來年,少主你的墳頭草估計都兩米高了,更何況我的身體你也看到了,早年試藥加訓練摧殘,就算啥都不干,撐過十年都費勁,更別說勤修苦練什么功法了。所以呀,我勸少主還是換個人吧,我看霧姬夫人就很不錯?!?br />
宮喚羽苦澀一笑,“我要是有得選,也不會這么大費周章找你了,十次輪回中你是唯一一個例外,也是我全部希望。考慮到你心脈和身體情況,我會直接給你傳輸內力,你要做的便是熟記功法基礎,只需小半月,你可以做到功法大成?!?br />
我察覺到他話中的不對勁,“少主的意思是,把多年修習的功力傳給我,然后讓我殺了你?我怎么覺得少主是想要讓我做替死鬼,代替你受無限輪回之苦?”
宮喚羽并未否認,而是篤定我會答應一般,從容一笑,“比起設局借他人之手復仇,憑借自身實力手刃仇敵、屠滅無鋒,痛快不止一兩分吧,我相信鄭二姑娘會接受的。”
思忖片刻,我點了點頭,“合作愉快!”
霧姬夫人對外稱,老執刃離世一月,她要在后山祠堂為其齋戒祭祀半月,身邊需要一個太陰命格女子為伴,當然這個女子便是我。
我起初懷疑如此拙劣的說辭,宮門中人真的會信?事實證明,宮門正值多事之秋,此等小事倒也無人在意,除了宮遠徵。
據說宮遠徵聽聞我被霧姬夫人扣在后山祠堂,立即沖到后山,但被侍衛攔了下來,打傷幾個侍衛后,宮尚角趕來將其帶回了角宮。
宮遠徵未及弱冠不可進入后山,于是宮尚角替弟弟前來后山祠堂,看到我平安無事、且是自愿留下,便回去轉達了消息,宮遠徵不再強闖后山,只是每隔幾日便會送過來一些點心糕點和日常用物進來。
*
半月之后,我的玄石功法已經大成。
宮喚羽在旁喝了口酒,“只需要休息幾日,等身體與功法完全契合便可以出去了?!?br />
“少主若是著急,我現在就可以送你上路?!?我調侃道。
宮喚羽起身,站在窗邊眺望著遠山,“你現在殺了我,我只會再次重生。再等等,等到無鋒攻山失敗,我暴露的時候再動手。”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多謝鄭二姑娘了?!?br />
此時霧姬夫人走了進來,“今日是上元燈節,我下廚做了些……”
沒等霧姬夫人說完,我心里咯噔一下,“上……上元燈節?”
按照原劇情,宮遠徵會在今夜被宮尚角誤傷,茶碗碎片直插心脈,上一次我沒救他,任由他被羽宮嚴刑拷問、遍體鱗傷,這一次我不能再袖手旁觀,我要去救他!
我轉身便往前山跑去,但宮喚羽一個閃現攔在我面前,“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出手救了宮遠徵,功法暴露的后果。”
“我不會暴露功法,我只要攔著他去角宮就行,我不能……我不能再看著他受傷,我做不到……” 我不自覺用力推開了宮喚羽,宮喚羽被我震得后退兩步。
但此時半月之期又至,熟悉的灼熱感傳來,我顧不得身上的痛感,用盡全身力氣朝前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