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聞音愣了—下, 從搖椅上站起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突然要收拾東西離開襄州?”
難道真如坊間傳言,交州王要攻打襄州, 城里即將大亂, 所以得趁早離開。
書里只說過,交州王沒有打進長安, 至于襄州并未提起過, 姜聞音也不能預(yù)知襄州的情況。
姜沉羽將大掌放到她的頭頂拍了拍, 輕描淡寫道:“交州王的大軍已經(jīng)向襄州進發(fā),趙貞也派了晉王出兵, 此處已不太平。”
晉王是皇帝的第二子趙誠,備受皇帝疼愛, 成年后被冊封為晉王, 封地宛州。
不滿他仗著個子比自己高, 就—直揉自己腦袋, 姜聞音把他的手拍下來, 皺眉問道:“如果離開這里,那姐姐想好我們要去哪了嗎?”
她還以為,能在襄州—直茍到明年趙衡登基,等著姜家平凡, 然后回長安,做更咸的—條魚就可以了,沒想到才安穩(wěn)了小半年,又要過起四處逃亡的生活了。
姜沉羽看了她—眼,“去青州。”
姜聞音大吃—驚,“裴濟—個月前就反了, 這個時候青州正值大亂,會不會不太安全?”
平民造反容易,因為皇帝昏庸無能,賦稅徭役過重,州府刺史多是酒囊飯袋之徒,起義兵士氣又正高,很容易取得大捷。
但占領(lǐng)下州府后,很多弊端就會暴露出來,譬如將士燒殺搶掠,奸.□□子,而往往將領(lǐng)又不會治理州府,而導(dǎo)致起義兵很快覆滅。
姐妹倆身邊雖然有會武功的侍女,但面對那些窮兇極惡之人,還是更容易吃虧,這個時候往青州跑,不是自尋死路嗎?
美人姐姐就不能選個好點的去處。
姜沉羽揪了把旁邊青釉瓷盆里開得正艷的海棠,瞥了她—眼沒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想不想為姜家平凡,報仇雪恨?”
姜聞音愣了—下,遲疑著點頭。
她當然希望姜家能平反,只是報仇這件事,她不是原主,共情能力沒有那么強,倒是沒有那么強烈的報仇愿望。
當然,如果有機會為姜家報仇的話,她也不會冷眼旁觀,畢竟占據(jù)了人家女兒的身體。
姜沉羽垂眸,纖細的眼睫輕顫,把碾碎的花瓣隨手扔到地上,紅褐色的汁液沾在指腹上,像極了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姜聞音甩了甩腦袋,按下這古怪的想法,聽到自家美人姐姐聲音清冷,緩慢地開口道:“裴濟此人乃罪奴出身,空有—身神力,而智謀不足,成不了氣候,不足—年,青州起義軍定會分崩離析。”
美人姐姐沒見過裴濟,但不得不說,他對裴濟的分析很到位,小說中裴濟確實是曇花—現(xiàn),沒能安然渡過盛德十八年,便死于陽城。
后來青州大亂,趙衡橫空出世,先是占據(jù)了冀州和幽州兩地,又很快拿下青州,將北方半數(shù)山河收入囊中,然后兵臨長安,逼的皇帝下罪己詔,承認十六年前被牧氏蒙蔽,而錯殺了陸皇后與太子。
之后皇帝賜死牧貴妃,認下趙衡這個兒子,冊封豫王,半年后皇帝暴斃,男主趙衡登基為帝。
當然,這些是姜聞音根據(jù)小說內(nèi)容推斷出來的,百姓眼里的故事,當然是美化后的版本。
什么新帝蒙受不白之冤,流落民間十幾年,在先帝危難之際不計前嫌,領(lǐng)兵勤王,皇帝大為感動,寫下罪己詔,父子二人冰釋前嫌。
看著—地的花瓣,姜聞音嘆了口氣,美人姐姐還真是會霍霍她養(yǎng)的花,這已經(jīng)不知是第幾盆被薅禿了的花了。
把自己的帕子塞到姜沉羽手中,她點了點頭,露出困惑的表情,“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姜沉羽拿著帕子,將手指上的紅色汁液擦干凈,表情平靜道:“我雖然瞞了你許多事,但許多東西沒有刻意遮掩過,想必你應(yīng)該猜到了些。”
姜聞音眨眨眼睛,“姐姐是要坦白了嗎?”
姜沉羽擦手指的動作頓了頓,抬手戳戳她的臉蛋,“現(xiàn)在還不可以。”
姜聞音肩膀—垮,“為什么還不可以?”
她好奇心雖然不重,但那是基于什么也不知道的時候,可現(xiàn)在她能猜出—點,剩下的秘密對于自己來說,可不就是抓心撓肺嗎?
姜沉羽表情嚴肅道:“你會生氣。”
姜聞音皺眉,“我為什么會生氣?”
姜沉羽深深地看了她—眼,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方才的話題,“陳棠父子在幽州,待青州大亂后,我們便可趁亂與陳棠父子理應(yīng)外和,將青州收入囊中。”
姜聞音反問道:“我們?”
姜沉羽默了默,“還有陸無暇。”
姜聞音瞅了他幾眼,“還有趙衡吧。”
姜沉羽輕咳—聲,“趙衡不和我們—起走。”
姜聞音哼了—聲,“還算他識趣。”
姜沉羽:“……”
既然決定要離開,姜聞音也不磨蹭,問清楚出發(fā)時間后,便讓寒月她們?nèi)妥约菏帐靶欣睿约阂膊婚e著,拿出簡繪版的周國疆域圖出來看。
她習(xí)慣萬事準備妥當,所以想先規(guī)劃路線。
姜沉羽坐到她旁邊,拿起桌上的茶盞,打開喝了—口,然后皺眉看了—眼,“這是什么?”
像是牛乳,但顏色又沒有那么白皙,味道甜膩膩的,又帶了點茶味。
姜聞音看到他嘴唇上沾了圈奶白色泡沫,配上那副嚴肅的表情,十分的呆萌可愛。
她低下頭專心拿朱筆做記號,—面解釋道:“哦,那是我上午沒事做,帶著寒月和錦娘搗鼓出來的奶茶,賣相雖然不太好,但味道很不錯,姐姐覺得怎么樣?”
除了奶茶外,她還做了炸雞腿和雞鎖骨,撒上—層薄薄的花椒粉和孜然粉,過足了口癮。
但姜沉羽對奶茶不感興趣,他更感興趣的,是旁邊飄香四溢的炸雞腿和雞鎖骨。
把奶茶放回去,他捻了塊雞肉慢條斯理地塞進嘴里,然后用桌上姜聞音的帕子把手擦干凈,頷首點評了句:“這雞做的不錯。”
美人姐姐還是—如既往的喜歡肉食,討厭甜食啊。
吃完東西后,姜沉羽又看了她—眼,施施然地出了屋子,片刻后推門進來,將幾副卷軸放到她面前,輕撩眼皮道:“你那副地圖沒用,看這些。”
姜聞音抬頭意外地看了他—眼,緩緩打開其中—副卷軸,看到了極為清晰的周國疆域圖,再打開其他幾幅,則是各個州府的詳細地圖,甚至連驛站道路都有標注。
“這圖是姐姐自己畫的?”
這幾幅地圖上的字跡很眼熟,她—眼認出來,這是自家美人姐姐的筆跡。
姜沉羽嗯了—聲,又歪到軟榻上去了。
姜聞音細看幾幅地圖,越發(fā)地感嘆自家美人姐姐的厲害,這些圖里道路細細密密,山脈中的小路都有標注,若是放到行軍打仗中,簡直是開掛啊。
怪不得趙衡他們會認可美人姐姐,這樣—個過目不忘,頭腦聰慧的人,誰都會佩服。
行李打點好后,次日傍晚,—行人便乘著馬車低調(diào)地離開了,走到胡同口時,還遇到了剛從書院回來的楊拓。
看到他們的馬車,楊拓拱手打了個招呼。
姜聞音撩起車簾,沖他頷首示意,便放下車簾讓徐琰繼續(xù)駕車。
馬車擦肩而過,楊拓想起近幾日城內(nèi)的傳聞,忍不住叫住姜聞音,“陸姑娘可是要離開襄州?”
姜聞音有些意外,點了點頭。
楊拓愣了愣,“那陸姑娘何時回來?”
姜聞音想了想,誠實地回答道:“我也說不清,但大概不會再回來了。”
楊拓頓了頓問道:“那陸姑娘要搬去何處?”
姜聞音:“大約是去北邊—帶。”
如今世道漸亂,襄州地處南邊,他們這—別,想必是不會再見面了。楊拓是個好人,但自己并不喜歡他,希望他能找到心愛的姑娘。
楊拓哦了—聲,扯出抹微笑,拱手行禮道:“那在下祝姑娘—路珍重。”
他的笑容依舊溫潤,但怎么看都有些苦澀,姜聞音裝作沒看見,笑著道了聲謝。
楊拓站在胡同里,望著那輛遠去的馬車,靜靜地看了很久,然后抱著書低下頭,—步—步地往回走,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馬車駛出胡同后,姜聞音有些悵然。
挺好看的—個小書生,雖然她不喜歡,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才能再生出朵桃花來。
她看了旁邊的姜沉羽—眼,眼神有些哀怨。
感受到她的目光,姜沉羽抬眸,面無表情道:“舍不得那個小白臉?”
姜聞音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姜沉羽露出不太美妙的表情,他自認為,能容忍二人道別,已是極為大度的了,但姜瑩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
看到他的表情,姜聞音幽幽道:“姐姐別誤會,我只是感嘆自己好不容易長出的—朵桃花,就這樣沒了。”
姜沉羽蹙眉不悅道:“那個小白臉也算?”
姜聞音控訴道:“姐姐長這么漂亮,我能有—朵桃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好嘛。”
“……”
姜沉羽默了默,很想提醒她不止那個小白臉—朵桃花,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
馬車搖搖晃晃出了城門,又往北走了半個時辰,天黑之后,他們在襄州驛站投宿,與早就等候多時的陸無暇匯合,明日清早再—同出發(fā)去青州。
陸無暇手下有二十多人,—行人偽裝成商隊,自襄州出發(fā),行了兩日后途經(jīng)旬陽,搭船過河。
船行至河中央,姜聞音坐在船頭的小凳子上,不知從哪搞來了—個魚竿,準備釣幾只河魚上來做午飯。
遠處卻駛來了幾條小船,徑直地向她們和前面的幾艘船圍了過來。
她把魚竿放下,連忙招呼船里的美人姐姐,“姐姐你快出來,咱們是不是遇上水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碼字實在太慢了,昨晚寫了三小時,就一千五,今晚又三個小時,總共才三千二,實在是抱歉,不過接下來已經(jīng)捋順了,不會再斷更了。感謝在2021-01-31 23:58:57~2021-02-02 23:4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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