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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龍吟云光破,江河絲弦奏凱歌。
紅燭燃盡相思意,白衣掩去心頭波。
未至百年人成個,步步皆殤今非昨。
萬里風(fēng)光入圖畫,一方綺麗與誰說?
1
七月流火,北地漸漸有了秋意。早朝退去,伴隨著天邊的一絲魚白,才覺得了昨夜的寒涼。宮廷的青石板路總是加重這份寒涼之意的,雖然篤篤的跫音稍稍舒緩了宮廷特有的寂靜,卻又增加了一分寂寞。
百官下朝,有兩人墜在最后,似是刻意走在一起,好做些談?wù)?。兩人都是熟面孔,一位是?zhèn)南王世子尚文興,另一位,是——
“洛陽府,可曾聽聞我家妹子不日大婚的消息?”尚文興腳步放慢,確信前面的人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這才緩緩開口,仍是壓低了嗓音。
京城太守洛陽府邵俊林聲氣倒是爽朗:“世子爺,郡主大婚消息傳到朝廷,皇上好一番賜封,屬下自是聽過的?!?br/>
尚文興輕輕戳了戳邵俊林的胸膛,眼帶探究問道:“洛陽府難道沒什么話對本世子說?”
“屬下自然會備上一份厚禮,恭??ぶ骺ゑR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鄙劭×譂M面笑容,卻并無討好意味,反而更襯著天驕氣質(zhì),現(xiàn)出勃勃英氣來。
尚文興冷哼一聲:“哼,洛陽府還真是開明呢,罷了罷了?!闭f罷,他雙手背在身后,昂首闊步地出了宮。
邵俊林雙眼微瞇,看著尚文興的背影,悄悄打了個呵欠,這才在眼底露出幾絲復(fù)雜神色來——“哦,郡主,要大婚了……”他挺直身子,斂了笑容,輕輕摸了摸光潔堅硬的下巴,低低一笑:“呵,轉(zhuǎn)眼間,十年了。”他反背雙手,踏著方才尚文興的腳步,不緊不慢地出了宮廷。
原來的豫州太守現(xiàn)在是掌管京都行政調(diào)度的洛陽府,雖是轄地好像由大到小,但誰都曉得,從州官到京官,這是明降暗升。他當年也是瞧準了洛陽這個地方的便宜之處,才會一心調(diào)往這里來,在北國心臟處打個楔子。果然,任期不過一年,便因治水而多受隆嘉帝褒獎,任期不過三年,便因遷都而成了京城長官。
一切都發(fā)生得順利自然,符合自己的預(yù)料。不過,都是他十年的經(jīng)營計算,才將邵俊林這樣一個本不存在的人,拔到這個位置來,不高不低,不可或缺,卻并不顯眼。
“嘖,十年了,郡主要大婚了……”他嘆息一般說著,眉頭忽然微微皺起,“那個郡馬叫什么來著?”
太守府中悄然漫溢出一絲茶香,鉆入鼻息,潛入肺腑,流通了他的四肢百骸,叫他不由得感到一股子焦灼,唇角自然而然地浮起了一抹笑。他笑著脫下官帽,邊向內(nèi)室行去,邊解開自己的衣裳——“罷了,總歸不會再是個喜歡男人的男人,管他叫什么呢?”
初秋白日還是炎熱,蜀都錦官城地勢較低,更是炎熱,鎮(zhèn)南王府依山而建,郡主的天香齋內(nèi),還算涼快,雖然氣氛還是有那么幾分燥熱——
“楊楓靈已死,楊悟民已死,王爺?shù)某她埧煨?,還得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才好?!泵嫒蓐幦崆咫h的白衣“男子”恭敬地立在一邊。
木塌上的華服女子倦怠地扇著團扇,啜了口冰鎮(zhèn)酸梅湯才懶懶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叫‘楊徹’怎么樣?”
楓靈干笑:“這個名字……有些敏感……”
“我說笑的,”尚毓塵斂了笑,眼神緩緩移動,把楊楓靈從頭到腳看了一過,才頓了頓道,“就叫唐朗吧?!?br/>
楓靈舒了口氣,想了想,笑道:“螳螂,郡主喜歡在新婚之夜吃掉夫君?”
尚毓塵放下了在指尖摩挲了多時的杯盞,挑眼看向楓靈,面無表情:“那你怕不怕被我吃掉?”
楓靈拱手欠身,埋頭隱去了唇邊的一抹笑意:“榮幸之至。”
“喲,楊楓靈,你已經(jīng)毀了兩個國色天香的公主,如今還要糟踐我這個貌不驚人的小
楓靈神色不變,不卑不亢:“只求郡主不要糟蹋在下就是了?!?br/>
尚毓塵湊近楓靈臉頰,吐氣如蘭:“我就是真糟蹋了你又怎樣?”
楓靈稍稍偏過頭,思量一刻:“大概,不怎么樣?!?br/>
“知道就好。”尚毓塵滿意地擦過楓靈身畔,搖著團扇上了天香齋二樓——
“雖然父王應(yīng)允了婚事,不過,‘男女’授受不親,本郡主要睡了,郡馬退下吧——”聲音柔軟綿長,帶著川蜀女子特有的嬌媚。
楓靈仰頭看著她身影漸消,不由得勾唇一笑。
鎮(zhèn)南王府開始籌辦婚事了,鎮(zhèn)南王似乎對這個女婿十分滿意,從宣布到婚宴,不過半個月工夫。
2
大婚前夜,側(cè)耳傾聽,可以聽到東廂房里偶爾傳來床鋪間被褥移動的窸窣聲響,似乎鎮(zhèn)南王爺這位新任東床睡得并不安實。
三更天,楓靈還是起了床,燃起燭火,仔細打量著一屋子的聘禮,和攤在桌面上的大紅喜服。
這喜服的顏色像極了丞相袍。
她沉吟了一陣,理了理中衣,將新郎服穿戴在了身上,端端正正地將烏紗飛翎的帽子戴好,一下子,鏡中的自己和兩年前那個煙霞黼黻的丞相儼然相重合了。世人常說,新郎官,新郎官,當了新郎好似當了官似的。成婚乃是人生大事,成婚的男子在這一日自然是前呼后擁,春風(fēng)得意得便是狀元郎、尚書、丞相也比不上。
楓靈自嘲一笑,推開窗戶。秋風(fēng)清涼地拂過面龐,舒適非常。
她愜意地閉了眼,享受著難得的寧靜,悠然開口道:“哦,愛笙,你還是來了?!?br/>
一道黑色影子翩然落在窗前,穿著夜行衣的女子遲疑了一陣,被楓靈由窗口拉進了廂房。
“少爺……我聽說……尚郡主要大婚,所以……”愛笙吞吞吐吐,似乎很是赧然。
“馬上就猜到是我了?”楓靈倒了杯茶水,遞給愛笙,緩緩眨了眨眼,“你似乎是飛過來的一般,好生疲累?!?br/>
愛笙接過茶水,把臉別到一邊,小口啜飲:“因為明明是少爺說是過來找她聯(lián)合……并不難猜。”
楓靈點了點頭:“嗯,確實——所以這婚事也是政治聯(lián)姻而已,做不得數(shù)。”
聽著楓靈說話,愛笙輕輕舒了口氣,抬起頭,打量滿室箱子,疑惑道:“這些是什么?”
楓靈笑道:“鎮(zhèn)南王府給我的聘禮?!?br/>
愛笙費力地將茶水吞下,難以置信地望向楓靈:“聘……禮……”
“既然是入贅,當然是聘禮?!睏黛`神色自如,輕輕撫過一排箱子。
“不做兒媳,來給人家做女婿?!睈垠舷肫饤黛`險些嫁給尚文興,不由得感慨起來,“還是照樣收了一堆聘禮?!?br/>
“機緣造化,反正也不是真的——對了,你來得正好。”楓靈好似想起來什么一般,駕輕就熟地打開了一個檀木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整盒和田玉飾,有掛飾,有配飾,流蘇柔垂,玉質(zhì)通透,便是外行也看得出名貴來。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環(huán)佩叮當,生性冰涼??磥礞?zhèn)南王爺對這個女婿溫潤卻又冰涼的形象實在是印象深刻,便準備了數(shù)盒玉飾供“他”佩戴。
愛笙怔怔地看著楓靈自盒子中熟稔地挑揀出來一個小指大小的玉飾,徑直到了自己面前。
楓靈口氣平和:“這個小東西還真是精巧,模樣是個笙,吹起來也鏗鏗有聲,卻是如哨音一般——你名字里有笙字,這玉成色也好,看到便想起你來了,所以挑了出來,你看著可還入眼?”
愛笙尚未醒過神來,只是愣愣答道:“……謝謝少爺。”
“借花獻佛而已?!睏黛`笑著,幾步到了愛笙身前,將玉笙掛在她頸上,小心藏在她的衣襟里面。
冰涼的玉笙觸到了肌膚的一剎激得愛笙周身一震,小心吞咽了一下,又遲疑了一會兒。才將心中盤桓了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少爺……會不會真的喜歡上芙塵郡主?”
楓靈一頓,咬唇凝眉,很是無奈,過了會兒才認真說道:“我形象如此不堪?”
愛笙忙爭辯道:“不、不是……”可是,除了說這三個字,她也不知道可以再說什么。
見愛笙舌結(jié),楓靈認真的表情漸漸化作了淡然微笑,眼睛微微瞇著,望向遠處:“這幾日婚事都是扔給王府承辦,我與芙塵郡主所談,大多是——謀略,如何發(fā)兵,如何制勝,如何一舉功成。我記得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直記得……”
她退了幾步,雙手撐在窗框上,太息一般道:“我有恨,愛笙,恨得夜不能寐,只要一想起,就恨得齒齦發(fā)寒……愛笙,你懂嗎?”
愛笙上前幾步,握住楓靈冰涼的指掌,憂心道:“憐箏公主,還有惜琴公主,她們怎么辦?你該如何面對她們?”
楓靈不語,手指更是冰涼,她默默把頭轉(zhuǎn)向了一邊。
一陣清風(fēng)拂過窗前綠樹,樹影搖曳,沙沙作響。
“……就讓她們恨我吧?!彼D(zhuǎn)過身,將手背在身后,把明暗不定的表情藏給了窗外的自然。
“越是恨得深,越是記得真。從一開始,我一直在逃避,現(xiàn)在,我退無可退,愛笙啊……不要再讓我動搖?!?br/>
身后的人忽然上前,勉力環(huán)住了自己的腰肢,將頭埋在自己頸間。
楓靈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掙開愛笙的懷抱,整了整衣衫,轉(zhuǎn)過身來,淡然笑問:“喏,這身新郎服,好看么?”
……
又是一場饗宴,雖也是個形式,楓靈卻比前兩次更警惕,更沉著,也喝了更多酒。
席間楓靈實在不勝酒力,百般辭謝后,跌跌撞撞地到了王府花園,還未到茅房,便扶著樹干嘔起來。
書童裝扮的愛笙見她腳步踉蹌,知道她是酒醉得狠了,忙跟了出來。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楓靈側(cè)轉(zhuǎn)了頭,愛笙見她眼已泛紅,氣息也是紊亂,頓時一陣心疼,走近她身邊,伸出手來為她順背:“酒是穿腸□□,少爺,何苦這么折騰自己?”
楓靈卻答非所問:“愛笙,愛笙……大多女子都是一輩子一次的婚姻,我又何嘗不希望如此……”
女子和男子最大的不同在于動靜,可人心相通,若能得安寧,哪個愿意一生流離?偏偏她楊楓靈,以女子之身成了三次婚,每次還都是這一身新郎服,叫她怎不唏噓?
一片枯卷的葉子悄然飄落在楓靈手邊,她伸手將它握住,目色微顫,嘴唇蠕動著,緩緩抬起了頭,望天低吟:“問葉何苦遠飄零,問月何必轉(zhuǎn)陰晴。問仙何不賜永壽,問天心安何處尋……呵……”
屈子天問,蘇子問天,但凡不得解放之時,人多喜歡問天,哪怕天不會回答。人活一世,不過是求一個心安,可惜,心安難得。
愛笙攙著楓靈雙臂,看見楓靈如此脆弱痛心模樣,一時有些慌亂,六神無主——“少爺……”她失聲說道,“少爺……我這里還有退路,還有退路……不要報仇了,不要復(fù)國了,什么都不要,我們走,可好?”
楓靈訝異抬頭,定定看著愛笙認真的神情,眉心聚起。愛笙輕輕抿著嘴唇,盯著楓靈的眼睛,卻好似強撐著和她對視一樣。楓靈搖了搖頭,避開她的眼神,看向他處,張口欲語,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她怎么能對愛笙說,自己退無可退,因為被她視作退路的人正恨她入骨,讓她寒了心,便是想給自己一個不去報仇的理由也找不出來。
楓靈勉強起身,整理好衣衫,做了些許清理,揮手拒絕了愛笙的攙扶,強打起精神回了酒宴。
愛笙立在庭院的通道口,瞧見楓靈在觥籌交錯之間仍是保持著彬彬有禮,儼然一介濁世佳公子,親近卻疏離,與四年前的模樣如出一轍。愛笙不由得恍惚起來——這幾年經(jīng)歷給楊楓靈施加了太多不得不承受的東西,她好似一點都未變,又好似翻天覆地從骨子里翻了新。
為什么會如此造化?
或許,不該問為什么,因為沒有為什么,哪怕是自造的地獄,人,也總是被逼無奈。
宴席散去,楓靈袖手踱步到了新房,沒了前兩次的忐忑,徑直入了洞房。
這一回沒有多少曲折,新娘子老老實實地坐在床榻上等著她,楓靈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取了系了紅綢的機杼,去挑開那紅蓋頭。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挑起了新娘的蓋頭。
可惜的是,紅色的蓋頭下,那容顏清冷嫵媚入骨的,并非她心動的女子。
沒有蓋頭約束的尚毓塵舒展出一個笑容來,大方地起身到桌案前倒水:“欸,這成婚真是累——駙馬爺成婚三次,不知道有沒有這感覺——”茶杯停在口邊,她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若有所思的楓靈,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紅燭高燒,燭淚滑落堆積,那太過熟悉的云鬟鬢影,卻不是熟悉的身影。
楓靈醒過神來,向著尚毓塵欠了欠身:“確實辛苦,郡主早些睡了吧?!?br/>
尚毓塵揚起下巴,莞爾一笑,張口想說些什么,又吞了回去。還是搞不懂,這人平和舒展的眉眼之間,為何總帶著幾分傷感。
“嗯,睡了。”
蠟燭悄然熄滅,一如尚毓塵十年前經(jīng)歷過的洞房花燭,只是這一夜,是真真正正的風(fēng)平浪靜。
或者說,山雨欲來。
翌日清早,這位新晉郡馬便騎著她的黃馬上了峨眉山。
【第七章·步步皆殤·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上海歸來,答辯結(jié)束。喵了個咪,大二就答辯。
每一個小學(xué)期的孩子都傷不起啊傷不起……我的暑假啊你什么時候到來……
OK,這章給大家你們想罵的情節(jié)……
嘛,接下來大家會更想罵的。。。首頁有曌一新做的視頻,大家去看看吶,這個是憐箏結(jié)局。
視頻僅代表視頻制作者的意見,不代表本瓜行文思路。
順便問下,大家覺得哪個真人女演員比較適合惜琴(要考慮到演過的角色,不要直接戚薇、冰冰、安妮·海瑟薇……不過剪輯個歐洲宮廷版的情彀也是滿有愛的是吧,摸胡子)
感謝弋陽的又一篇長評,情彀長評專業(yè)戶啊……
明天K掉此章。。。。。。T T咽炎犯了,各種痛苦
配樂,步步皆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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