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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bgsound src=".aynews../dFiles_8850/200807/%E4%B8%89%E7%94%9F%E7%9F%B3%E4%B8%89%E7%94%9F%E8%B7%AF.wma" loop="-1">本文配樂:三生石三生路
alan - 三生石 三生路(OT:桜モダン)
作詞:陳立志
作曲:菊池一仁
編曲∶tasuku
囧 賴潤誠のLrC QQ:85860288 ★
窗外寒星冷月隔著霧 長夜對殘燭
鏡中愁容滿面發未梳 素顏眉頭蹙
自古多情總被無情誤 相思穿腸肚
悠悠歲月幾番寒暑 此去經年陌路
三生石 三生路 三世情緣塵歸土
但相思 莫相負 再見時盼如故
如花美眷誰人顧 浮生無你只是虛度
似水流年惹人妒 人間有你卻勝無數
今生的我還在讀 前世訣別的一紙書
手握傳世的信物 而你此刻身在何處
沒有你 不見你 未見你 芳心問誰吐
沒有你 滿腹的心事向誰訴
窗外寒星冷月隔著霧 長夜對殘燭
鏡中愁容滿面發未梳 素顏眉頭蹙
自古多情總被無情誤 相思穿腸肚
悠悠歲月幾番寒暑 此去經年陌路
三生石 三生路 三世情緣塵歸土
但相思 莫相負 再見時盼如故
如花美眷誰人顧 浮生無你只是虛度
似水流年惹人妒 人間有你卻勝無數
今生的我還在讀 前世訣別的一紙書
手握傳世的信物 而你此刻身在何處
只因你 讓青史絕唱于千古
alan - 三生石 三生路
誰說莫把青春誤 浮生無你只是虛度
誰說莫把伊人負 人間有你卻勝無數
今生的我還在讀 前世訣別的一紙書
手握傳世的信物 而你此刻身在何處
今生的我還在讀 前世訣別的一紙書
可你轉世的臉譜 究竟輪回在哪一戶
沒有你 不見你 未見你 芳心問誰吐
只因你 讓青史絕唱于千古
収録:心戰 ~RED CLIFF ~
発売日: 2008/06/18
囧 賴潤誠のLrC QQ:85860288 ★
瀟瀟樹影颯颯風,冷月如霜劍如重。
竹露沾衣不覺笑,思卿欲狂知情濃。
誰叫紅妝霸綠叢,美人愛花勝英雄。
縱負一劍飄紅術,唯只青空伴孤鴻。
“濮大人這邊走。”年輕的宮女引著路,把身著官袍的年輕男子引進壽延宮。
烏紗方形官帽,青布盤紋官袍,濮歷沐踏著拘謹的步子走進了這間無論何時總是籠著神秘色彩的宮殿。平日里總是煙霧繚繞的煉丹房照舊縈繞著一絲仙氣兒,籠得到處都是一陣青煙,使得視線不是那么清晰。
他心思頗重,腳步也就沒法輕松,滿心揣測著國師忽然請他入宮的意思。偏殿里傳來了流水一樣的琴聲,哀婉幽怨,不細聽還道是出自女子之手,但是隱隱約約的能夠聽出剛烈的意思來。
濮歷沐在音樂聲傳來的偏殿門口停住,引路的宮女入宮向國師稟報。琴聲未斷,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濮大人進來吧。”
壽延宮的偏殿不似正殿金碧輝煌,反而像是個極普通的書齋。盤膝坐在榻上,國師身披著道袍正在撫琴,一旁燃著的熏香味道襲來,令人心神漸安。一個男童坐在國師的身邊,興致勃勃地看著國師的指法。
濮歷沐施禮道:“參見國師,參見六皇子?!?br/>
“濮大人不必客氣,坐過來吧?!眹鴰熗O铝藫崆?,陰柔無須的臉上一派平和,“我正在教六皇子撫琴,濮大人先旁觀一會兒罷,莫要著急?!饼R怵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好奇地看著濮歷沐,露出了頑皮的笑容:“濮大人坐下吧?!?br/>
濮歷沐不好推辭,連連說著國師客氣了,挨著國師坐在榻上。國師調試了弦,想了想,向著齊怵一笑,道:“我給你彈一首曲離騷罷。”說罷,便敘敘地彈了起來。齊怵大大的眼睛盯著國師的手,隨后便閉了眼睛沉浸在琴聲中。
濮歷沐沒有想到國師這個修仙之人居然如此通曉音律,一曲”離騷”被演繹得蕩氣回腸,哀婉不絕,綿綿的不舍與悲哀之情隔著空氣沁入人心。
一曲終結,濮歷沐忍不住叫了聲好,轉過頭時卻看到國師一臉嚴肅:“六殿下,屈子之心,盡在離騷之中,’長太息’是因為愛民,’怨靈修’是為了君王不明。望殿下能夠領會?!?br/>
齊怵露齒一笑:“國師說的意思我懂,《楚辭》我也是讀過的。所以選臣應該有才且親民,為君應該善于察納雅言?!?br/>
“甚善——”國師夸獎道:“不知殿下今日課業完成否?”
齊怵摸摸頭,嘿嘿笑著:“還差一篇《逍遙游》沒背,這就去……”說著,起身下榻,向著濮歷沐眨了眨眼睛:“濮大人陪國師說話吧,我去背東西去……”
“六皇子慢走……”不等濮歷沐把話說完,齊怵就溜進了偏殿旁邊的一間暖閣看書去了。
“好個聰明活潑的孩子?!卞v沐暗忖著,轉了頭看向國師,正看到國師溫和看著齊怵離去的方向,心里合計:“人皆說國師司馬昭之心,欲立幼主取而代之,卻不想他對六皇子如此關愛。”想著不由得心驚,“他方才教的東西,六皇子總結出來的分明是帝王之道而不是為臣之德?!?br/>
“六皇子天資聰穎,將來定成大器?!眹鴰煹穆曇粲朴苽鱽?,把濮歷沐拉回現實,他惶然轉身,“濮大人不必拘謹,喝茶吧。”
“謝、謝國師?!卞v沐心中不安,隱隱有了些預感,端了茶送到嘴邊,只是抿了一口:“六皇子在國師這里學習么?”
“嗯,陛下讓六皇子跟著我學一些道家的東西,我也喜歡教,所以就留著他學。”國師面色極其柔和,一點看不出平日里朝堂上的劍拔弩張和飄然物外。
兩人敘敘地說了些話,無非是問了問濮歷沐在外游歷的見聞,接著說了說宮廷里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公主大婚,駙馬再娶,六皇子歸來。
“國師很喜歡六皇子啊?!卞v沐小心翼翼地說。
“是的,”國師笑了笑,“濮大人可知,世人皆道我有不臣之心,然而我只是想要忠誠一人而已?!彼壑泄饷㈤W爍,向濮歷沐掃來。
國師把話說得如此明顯,叫濮歷沐不由得心驚,他勉強一笑,沒有說話,低頭飲茶。
見他不說話,國師勾了一抹笑,換了話題:“濮大人現在還是獨身吧?!?br/>
“是、是,不過幼年時候與人訂了親的?!卞v沐面色一紅:“守喪未過,恐怕是要拖兩年再成婚?!?br/>
國師點了點頭:“說的是?!彼樕闲σ飧酰骸捌鋵嵨铱村Т笕说囊鼍壪喈敽茫钟械驱堉畡?,沒準還能成了帝王的乘龍快婿——所以,晚些成婚還是有好處的?!?br/>
“國師玩笑了,”濮歷沐趕緊澄清:“眾所周知,當今天下,稱得上公主的就兩位,而且都已經婚配……國師還是不要開我的玩笑,歷沐擔當不起?!?br/>
“緣分這回事,誰也說不清?!眹鴰熑嗔巳嗵栄ǎ骸榜€馬,也不一定當得了一輩子駙馬的……”
……
夜色淡然,漸熄滅著諸多的燈火,洛陽開始靜謐。今日是立秋了,雖然仍舊炎熱,但是還是要求人們做些符合立秋的事情,農人白日里匆匆于田間忙碌,收割早稻。今年水災影響頗大,是矣身為欽差的駙馬爺和豫州太守親自巡視各地農田,加以勉勵。
文書楊楓靈在安排了一系列的的政令,結束了巡視告慰之后,十分勞累,夜晚回到驛館之后就立刻吩咐燒水沐浴。
尤晉倒是不嫌自己的一身汗,打了個呵欠告個諾就閃回了自己的房間,一直垂著頭,也不敢看堂上的女子。公主剛來那天,那個不開眼的驛官把憐箏公主安排到了“駙馬欽差”尤晉的房間,公主回房時候摸到床上有個人,當時就怒了,也沒管是誰,直接拉起來暴打一頓,叫了兩個官兵進來把人事不省的尤晉拖到門外的草叢里去了。
第二天楓靈從草叢里發現了尤晉,哭笑不得,立刻找到驛官給憐箏公主換房間。驛官為難了,按規矩公主應該住到行宮去,可是兩個公主都賴在驛館不肯搬,原本是將規格最高的兩間屋子分給了尤晉和楓靈,公主比他二人地位更高,自然也不能虧待,于是按著本朝官員的忠誠的小心思把憐箏公主安排在了“駙馬”臥室里,而將惜琴安排在了同等規格的另一廂房中。
而他這小小驛館,只有三間臥室規格最高……“讓駙馬住我的房間吧,我換房間?!焙闷獾奈臅ㄗh著,驛官正準備欣然領命的時候尤晉眼皮一跳,說道:“慢著,你的房間挨著我原來的房間,我原來的房間現在住著公主……”他眼皮跳得厲害:“沒事……我和田謙一個規格的房間就好,隨便找個房間給我好了……”
于是,在驛官的疑惑不解中,“駙馬”落荒而逃,以后見到憐箏就是一副耗子德行。一般看來,公主和白身的年輕男子的臥室毗鄰,確實不妥,驛官本想再換,卻被“駙馬”制止了,說了些 “尤兄’風格高潔不會做茍且之事”,“公主為人謹慎敏行,更不會出什么岔子……”之類的話,終于是把這件事情定了。驛官莫名其妙,只得照辦。
自然,惜琴公主不知道其中始末,不然尤晉以后見了她也得變“耗子”。
愛笙特意添加了藥材在熱水中,入浴之時藥香如蝶,滿室翩躚。楓靈坐在浴盆之中,熱水浸入肌膚,絲絲清涼之意襲來,愜意非常。
“少爺,水燙么?”愛笙輕聲問道。“不燙,正合適。”楓靈笑著說道:“辛苦你了,愛笙?!?br/>
愛笙搖了搖頭,肅立一邊。一時間,屋子中只有偶爾的水聲和屋外的蟬鳴。
“愛笙前陣子不辭而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這靜默叫楓靈相當不適宜,有人注視著,她也不好意思潔身,只好扯了話詢問愛笙。
愛笙沉默片刻,含笑說:“少爺莫要多想,只是老爺那里出了些事情?!?br/>
“出事了么?”楓靈轉過頭,一臉關切,“師父怎么樣?我爹怎么樣?”
“少爺放心,老爺和楊大人身體康泰,只是南邊的‘楓行’的生意出了些問題,老爺和楊大人都南下處理去了。”愛笙頓了頓接著說:“如果不是因為這事兒,楊大人興許會喬裝到京城去看望少爺?!?br/>
“可惜……”楓靈轉了過去,沒讓愛笙看見自己的表情:“我還真是盼著能見爹一面,好多事情……都想問問他……欸,對了,‘楓行’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這……愛笙也不清楚,老爺做事從來自有一派主張,我們也不好過問?!睈垠匣卮鸬煤艿皿w,卻仍舊是什么信息都沒有。
楓靈換了個話題:“你們三個,怎么會同來的?”雖然七夕之夜楓靈已經詳細問過惜琴,但是也許是出于習慣,也許是別的原因,她又向愛笙問了一遍。
“是楚王向皇上遞了折子……然后……”愛笙將她們來的始末仔細講了講。
“本來同來的還有工部尚書李大人和一個公主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稱他做老師的大夫,但是公主們嫌船慢,就挑了快馬一路趕來的。”
李逡來的事情,楓靈自然知道,是她請旨叫齊公賢派他下來的,為的是能夠給一直任勞任怨的尤晉個名分——”‘被稱作老師的大夫’?”楓靈咂摸了下這句話,問道:“公主最近在學醫么?”
“是的,我和田許回去之后就一直見著憐箏公主和惜琴公主都在讀醫書,平逸侯府儼然是個藥香滿室的醫館了……”愛笙滿臉柔和的笑意。
“呵呵……難得她們居然都做一樣的事情……”說著,楓靈解下頭上的發帶,將一頭烏發散開。愛笙驀地低下了頭,低聲道:“愛笙在外面等候,少爺要熱水的話叫我就好。”
楓靈沒有攔她,任她出去了。楓靈將身子往下沉了沉,讓肩膀浸在水中。溫熱的水隔絕了空氣,她兀自思索起來。
她把皂角和香粉調和成的液體涂到頭發上,思路漸漸清晰,又陷入疑惑……“如果真是這樣,又怎么會如此?”她站起身來,走出浴盆,吹熄了燈,從別處取水洗凈了頭發,裸著身子,站在屏風后面。
夜風漸涼,她身上的水汽蒸發離去,皮膚受了風的刺激而微微發干。她長發全濕,柔柔地搭在背上,窈窕的身子靠在浴盆上,胸口隨呼吸起伏,黑暗中,只看得見她身體一個白色的輪廓。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情況完全不由我控制了呢?楓靈自嘲一般地想著,取下了搭在屏風上的布,慢慢擦拭滴水的頭發。
外人眼中的楊楓靈,聰明,美麗,溫柔,善良。眾人看到的楊悟民,彬彬有禮,風度翩翩,學富五車,忠君愛民。沒有人看到過她的內心,所有的一切,最真實的不過是基于一點,自負。她是個自信到自負的人。很小的時候,她便是這樣一個自負的人。她擁有別人不及的美貌和淵博的學識以及天生的聰明,又生在官宦人家,就算是家學淵源令她把儒教中的中庸與謙遜深入骨髓,可是還是造就了她自負的天性。
楓靈喜歡掌控一切,所以喜歡和別人說話來獲得信息并且分析其中的秘密,若是別人不愿意說,她也習慣了不追問,但是,這之后,無論是通過各種渠道,她都會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也許最后也沒什么用,可是她喜歡這樣。
所以,她現在很惱火,盡管外人眼中的她,仍舊是一臉的平靜溫和。
愛笙話語里明顯的隱瞞令她不快了。愛笙知道她的一切,而她對愛笙,十分不了解,對于自己的師傅,甚至自己的父親楊尚文,也是琢磨不透。加上最近莫名其妙的被人暗害,那間出事的民宅也在第二天被火燒得一干二凈,一切的調查都是毫無成果,她心亂如麻。
而且,迷題還在一個個跳出來,神秘的人物也在一個個出現在她面前,似乎有個秘密,他們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她恨這種被操縱的感覺。
所以她抓住了自己能夠得到的每一點線索,分析,思考,得出結論。如同浮在水中的瓶子一般,答案近在眼前,又沉入深淵……
她重新撥亮了燈,回到浴盆里,繼續思索,面色平靜溫和。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情況完全不由我控制了呢?她腦中又一次閃過了這句話,心里微微地不安了起來。不經意地拂過左肩,明顯的突起敢令她微微蹙了蹙眉頭,繼而又舒展開。
她對惜琴的愛意的回應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對付一切突發事情的手段也越來越莫名其妙。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是她離京奔赴來洛陽的時候,是她接受了曹相的委任的瞬間,是她與惜琴的洞房花燭之夜,還是她不得不向愛上自己的女子坦白自己的身份之時?
也許,是從她意亂情迷地去吻一個女子的那一刻開始的,或者更早。
……
憐箏迷迷糊糊地穿廊而過,閉著眼睛走路,口中念念有詞:“云門,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列缺,經渠……”一邊念叨著,一邊伸出左臂按著各個自己說到的經脈穴位的名字。
“手太陰心經……”她吐了口氣,換了右胳膊:“極泉,青靈,少海,靈道,通里……”
這些個經脈的名稱怪異卻又帶著幾分仙氣兒,此刻賀仲還在和竇慠同來的船上,這幾日楓靈也不在驛館,她只能看醫術以作娛樂。眼見著就要到月半了,月亮也圓滿起來,室外一地銀光,照得樹影婆娑,形如鬼魅。
中元節快到了。在庭院中的憐箏打了個寒噤,收拾了書卷回房睡覺。
“任脈……”她睜開眼睛,努力在眼前勾畫出一個人的形狀來,從唇下開始數起:“承漿。廉泉,天突,璇璣……”一邊念叨著,一邊在自己身上比劃著位置。
走到自己房門口的時候眼角余光看到院子里似乎有個人趴在石桌上,憐箏目不斜視,身上一抖,推開了房門。
咦?我出門前好像吹了燈的?推開門的時候,憐箏才覺得了不對勁兒,撲面而來的一臉水汽也沒能讓她反應過來,她口中仍然念著:“中庭,鳩尾……”
直到她轉過身子看到了靠近床的屏風后面閃出來一個人,那個人也同樣看到了她。兩個人同時愣在原地,一時間竟然沒有動作。
憐箏沒有做到”非禮勿視”,也沒有做到”眼觀鼻”,她的眼睛順著那個人的身體任脈各個穴位瀏覽下來……”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神闕……”
楊楓靈面上發熱,居然忘記了伸手去拿一旁的衣服,許久,她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公……公主……”
“官園,中極,曲骨,會……會……會……”憐箏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看什么,臉色“唰”的變白,尖叫一聲,跑出了房間,迎面碰到了跑過來的愛笙,又是一聲尖叫,跑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楊楓靈也反應了過來,急忙抓過搭在屏風上的衣服,自己也閃到了屏風后面去……她后悔得牙齒打起顫來,自己應該在屏風后穿完衣服再走出去才對。
愛笙目瞪口呆地看著憐箏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跑回房間,再看看穿了衣服出來后的面色通紅的楊楓靈,不由得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間后,憐箏終于體會到了渾身發熱的概念。桌上壺里的涼茶恰到好處的發揮了作用,茶是好東西啊……敗火。
“緊張個什么……”把一壺茶倒光了之后,憐箏安慰自己:“她有的我也有……看了就看了……”慌慌張張地在桌子上摸了摸,找到了火折子,點亮了桌子上的燭臺。
漆黑的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燭臺下一只小小的鞋子。
纖細的手指捏住鞋子的邊緣,憐箏把它握在掌心,面上露出了疑惑卻又怯怯的神色,或許,還有點好奇和欣喜。
她就這樣在燭光下把玩了許久,全然沒注意到有人在門口注視她。
憐箏進來時候太慌張,忘記了關房門,楓靈進來的時候心中窘迫,也就沒有敲門,她倚門而立,看著全神貫注盯著那鞋子的憐箏,一時無話。
“公主。”楓靈終于開了口,面帶思索。
憐箏一驚,轉過身來,正對上了楓靈的眼睛,宛若秋水,波瀾不驚,卻又含有太多的深意。
她輕輕地笑了:“原來,我早就見過你了?!?br/>
楓靈很不見外地進了憐箏的房間,客氣地微笑,坐下,從憐箏手里拿過那只鞋子:“當年我被師傅救回,不想路上遺落了一只,一雙鞋子,就只剩下這一只了。居然又回到了公主手中?!?br/>
“是到幽州出任太守的濮歷沐拿來的……看你這么平靜,似乎早就知道當年的那個人是我?”貝齒輕咬,憐箏心中莫名的惱怒,為什么她仍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樣。
低聲淺笑,楓靈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狡黠:“公主猜我自然不好猜,但是我猜公主卻是容易?;屎蟪穑迮_山正封山,考究此物做工,實在不難猜出那個雨夜遇到的是你?!?br/>
“那你為何一直不告訴我?”憐箏不喜她這般自信的模樣,話一出口卻連自己都覺得奇怪,就是,為何要告訴?告訴了又有什么用?她頭腦紛亂,轟然間閃過一個詞:金風玉露。
楓靈一笑,沒有回答,低頭看著那鞋子:“這次你趕來洛陽就是為了證實這件事么?”
“也是,也不是……”憐箏慌亂地低了頭,不知如何作答,楓靈說得應該是正確答案,可是她心中似乎還有別的解釋。
“其實皇家以往都有六月外出避暑的慣例,不過今年六月父皇身子不適,所以我們也都沒有出行。這次借著楚王的折子,我也有了出游的借口——之所以來洛陽,我……我只是……想來洛陽看牡丹而已。”憐箏清咳一聲,腦中關于金風玉露的種種說法揮之不去,只得隨意扯了個緣由。
“牡丹么?”楓靈一笑:“洛陽的牡丹春季才開啊,公主來的不是時候。”她把鞋子放下,拿了杯子想要倒茶,發現空空如也,只好做罷:“現在立秋了,怕是來洛陽看時令景物也只能看落葉了?!?br/>
“你要喝茶么?”憐箏窘迫地端起面前的杯子,楓靈道了聲謝,拿過憐箏的杯子把水喝盡了。
電光火石般,憐箏腦海中閃過十年前的場景,歷歷在目,越想越心悸,不由自主地觸了觸自己的唇,卻正巧楓靈放下杯子抬頭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四目相接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把視線移開。
尷尬且帶了些許曖昧的情愫慢慢蕩漾開來。兩人看著不同的方向沉思,各懷心事。
洛陽雨季未過,方才還是朦朧的月被紅色的云遮住,天悶了起來,轟隆隆的,遠遠的,響起了個雷。憐箏眼中一閃,垂了頭。
風拂過燭臺,火光一顫,令房間一暗,楓靈發出一聲輕笑,那一聲笑里包含了不少,有戲謔,也有關懷:“我現在已經不怕黑了,你卻仍然害怕打雷?!彼酒饋?,想要去尋個剪子,把蠟燭的捻子剪短,眼角余光一掃,看到一抹紅色飄過門口。她沒在意,繼續在房間中尋找剪子。
眼前的光忽然消失了,背后驀地傳來一陣溫軟觸感,楓靈身子僵住了。
憐箏離開了桌案,走到墻邊環住了楓靈的腰,自己的頭腦中一片空白,身上不住的發抖。楓靈臉上露出了不經意的笑,轉過來撫著憐箏的肩,輕輕吻了她的額頭,說道:“不怕,不怕……鎮定下來?!?br/>
楓靈柔和的胸懷顯然能夠讓人安心,可是憐箏的心跳卻跳得更快了,腦中仍然是無意識,她回憶著少年時候在徐菁芳的懷中撒嬌的時光,回憶著自己為什么害怕打雷,回憶中缺失的東西漸漸回到頭腦中……她突然掙開,退后一步看著楊楓靈,滿面驚恐,不斷搖著頭,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楓靈不妨她這一掙,尷尬不已,訕訕地正準備說話,忽然一皺眉,腰間靑鋒錚然出鞘?!罢l!”她短喝一聲,出了門。
憐箏見她出去,知道是發現了有人潛入,急忙也跟著出門,卻看到了立在旁邊屋頂上一身藍衣,頭戴斗笠的男子。
“葉寂然!”兩人同時驚呼,不由自主的互相對視一眼。
葉寂然本來打算悄然離開,沒想到被楓靈發現了,地上兩人又叫了自己名字,他略一思索,跳到地面上。遠方又一個雷滾來,悶悶地響著,三人站成鼎立之形,各自無話。
“葉兄……”楓靈心中思緒萬千,猜不出方才的情景葉寂然看到了幾分,葉寂然輕功高超,無聲無息,自己也是看到外面樹影有異才知道進來了人。心中一激靈,將許多事情合了起來。
葉寂然面色平靜,向楊楓靈抱了拳,道:“駙馬爺,許久不見?!彼D向憐箏:“公主,一切可安好?”
兩種問候方式讓楓靈一窘,她訕訕說道:“我……我去倒杯茶。”
她疾步走向廚房,臉上表情幾經變換,終于平復了幾分。
院子中只剩下了葉寂然和憐箏兩人,彼此都沉默。悶悶的雷聲不斷,一道驚閃駭人地劈下,憐箏抬頭笑道:“葉大哥,進房間坐坐吧,眼見得要下雨了?!?br/>
葉寂然堅毅的臉上少有地現出了一絲柔情:“不了,我只是來看看你,這就走……”他轉過身,真氣運轉,就要上屋頂,又忽地一滯。背后沒有傳來挽留的聲音,他只得苦笑著轉頭:“憐箏,若是你需要我幫助,盡管來找我。”他沒再提當初說要帶憐箏走的話,也不待憐箏說話,足一輕點,飛身離開。
獨自站在院中的憐箏,望著葉寂然離開的方向,輕嘆一聲,眼中朦朦,隱約有了霧氣……
雨終于落了下來,背負雙劍男子氣息驟亂,停在了樹林中。拼命壓制住的感情噴薄而出,一劍出鞘,男子在雨夜的樹林中劍舞如蝶。
舞動生風,雨點被劍氣彈開,大雨滂沱中男子身上卻依然干燥。漫天秋葉落下,被雨水打落,被劍鋒擊落,被劍氣震落,一時瀟瀟木葉遮住了視線,男子大喝一聲回手一拍,手中劍飛了出去,釘在樹上。
喘息著,男子直起身來,任雨水淋濕了發梢,滾落他的面龐:“出來吧,我不殺你。”撐著油紙傘,楓靈從被劍釘著的樹后走出來,閃電掠過,照亮了她雋秀的面龐。
“葉兄為何來去匆匆?”似乎是明知故問,楓靈仍然笑得很文雅。
“駙馬爺何故追蹤葉某如此之遠?”葉寂然走上前,拔下了劍:“夜深如此,大雨滂沱,又有驚雷,恐有險情,駙馬還是回驛館的好?!彼D過身,向遠處走去。
“前日小可遇險,有勞葉兄相助,喚醒了我的家人?!睏黛`注視著葉寂然的臉,輕聲說道。
葉寂然冷冷回首:“駙馬果然聰明——不過也不必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彼嫔媳砬樗菩Ψ切Γ骸奥尻栯m然兇險,于駙馬而言卻是個驚動紅鸞的地方,駙馬多加小心?!?br/>
楓靈見他要走,急忙上前道:“葉兄可否告訴楊某是何人委托葉兄?又是何人那日謀害于我?”
葉寂然不善說謊,立即說道:“委托我幫你的是蘇詰,那日下毒的似乎是豫州太守府里的人?!痹捯魟偮溆质且?,背后傳來的楓靈的聲音。
“葉兄……應該已經知道我是女子了吧。”楓靈的聲音坦蕩,沒有猶豫。
葉寂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當日與你一同為憐箏解毒,我只道你是練了陰柔的內功,沒有深究,后來細細思索,終于了悟你是女子?!?br/>
“那葉兄不覺今日所見奇怪么?”楓靈沉聲問道,她不想葉寂然對憐箏有什么偏見或者非議。
葉寂然哈哈大笑:“我葉寂然行事不問常規,不問緣由,不問感情,否則也做不了殺手。怪則怪之,由它!”
笑著,他踏上旁邊一棵樹枝干,踏空而去。
望著他背影,楓靈驚愕不已,百思不得其解。
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楓靈滿腹心思回到驛館的時候,已然是云銷雨霽,月上中天,朗照中庭,照著葉上滴下的雨水晶瑩閃爍,一如淚水。
月照沙林,林中仍是有人在舞劍,低沉的聲音吟誦著不知是誰寫下的詩句:誰叫紅妝霸綠叢,美人愛花勝英雄……
……
回房的時候,楓靈看到一襲紅衣站在正對自己房門口的石桌前,念及方才,心中一震,急忙向著她走去,邊走邊說:“惜琴,這么晚了怎的還沒睡?”
沒有轉過頭來,惜琴在聽到她聲音的一瞬就移步向著自己廂房的方向走去,似乎不想見她。楓靈摸摸額頭,匆匆換了步子追上去,然而惜琴卻是也加快了步伐。
“惜琴,惜琴,你等等……欸……”毫無意外的一聲”砰”,楓靈被擋在了門外。
她輕輕敲著門,小心著四處看看怕被經過的下人看到,也壓低了聲音:“惜琴,惜琴,你怎么了?”
里面沒有回答,門閂也上上了,楓靈吞咽了一下,心中叫苦,自知這么站著容易被人看到,便點地上了屋頂。
惜琴的房間與楓靈的相反,推開窗子,正可以看見月亮,楓靈弓著身子輕輕在房頂上走了幾個來回,瞧見那窗是打開的,就在窗子的正上方處蹲下,抬頭望望月亮。
此時,惜琴也是在那窗口站著的,抬頭看天的時候,不妨一顆淚珠滾落下來,無聲地打在了窗框上。淚珠滴落,撞散,化作千萬細小的一滴落下,再變散……最終陷入地面,浮在空中,再也看不見……
一道白影落地,踩到了惜琴面前濕潤的土地上,適時地抓住了惜琴想要合上窗戶的手,身子一側擠進了窄小的窗口,卻因為無處落腳而就那么坐在了窗框上,叫惜琴哭笑不得,關窗關不上,楊楓靈也卡著進不來,自己的手還被抓著。
楓靈擠出了個笑容說道:“惜琴……你讓開些,讓我進去?!毕僖荒槺洌嫔蠝I痕未干,聲音中也沒有什么溫度:“你來這里做什么?回你房間或者回憐箏房間去,再不濟還有田謙、愛笙,你找尤晉我都沒意見!”說著,素凈的面上娥眉一蹙,就要掙開楓靈的手,腕上有了紅痕。
“胡說……我只想在這里住……”楓靈低聲責怪著,松開了惜琴的手腕,“嘖,我又不會傷你,何必掙得這么厲害——勒紅了?!?br/>
惜琴冷哼一聲,轉身回到床上坐著,楓靈急忙鉆了進來,探頭看了看,把窗合上。
她走到惜琴面前,心里陣陣撕痛,臉上卻是平靜:“你哭了。”惜琴把臉轉向床里,楓靈則是坐到她身邊,環著她的肩,努力把她的臉轉向自己。果然,又一顆淚珠落下,晶瑩無暇,落得無聲無息。
楓靈十歲之后哭的時候也似惜琴這般,只是流淚,不出聲音。萬般凄苦也只是隨眼淚一起流入心底,不肯被他人瞧見、聽見。這哭法貌似堅強,實則脆弱不堪,她深知這一點。
嘆息一聲,楓靈湊上前去,吮去了那顆淚,卻被惜琴推開——“你才吻過了別人,別來碰我!”惜琴站起身來,走到桌旁,突然攥緊了拳頭,骨節”咯咯”直響。
楓靈不知如何作答,笑得無奈蒼涼:“好大酸氣……”楓靈也站起來,強拉起惜琴,盯著她的臉,此時惜琴面上已然是玉著兩行,淚涌如泉。惜琴心中憤然,被強制著拉起,反手便要打楓靈,卻最后收了力,只在她臉上輕輕摑了一掌,停在她臉頰,輕輕摩挲。惜琴停住了流淚,訝然地仰頭看著楓靈。
“不一樣,那個吻不一樣……”楓靈喉頭一哽,臉上仍是微笑,眼中卻噙滿了淚,粼粼如秋波,終于流下,落在了惜琴手上。
“你哭什么?”惜琴又氣又笑,又是心疼:“你哭個什么……我還沒哭夠你就哭,不許哭……”說著用袖口輕輕擦拭著楓靈的淚。
楓靈拉下她的手,藹然含笑,把惜琴抱緊,擁在胸口:“我不哭……你也別趕我就是……”
情況終于完全失控了,吹熄桌上的燈的一刻,楓靈想。忽地,她一笑,罷了,罷了,死活一遭,失控就失控吧……
蟬鳴了殘夏,秋夜謝蓮花。冬未至,遠天涯,**度年華。
京城濮府,天剛破曉。
帶著涼氣兒的晨風鉆進了領口,仿佛鉆進了一條冰冷的蛇。熟睡中的男子抓了個空,收了伸出的雙臂環在自己肩頭,希望給自己一絲暖意。清晨的冰冷卻不愿意放過他,從他的背部進行了攻擊,直到他終于因為身體的顫抖醒過來。
“啊!”失聲驚叫著,濮歷沐從床上坐了起來,額角冷汗涔涔,身上寒意入骨。他摸了摸床上,沒有找到被單?!耙苍S是剛睡的時候太熱,被我踢床下了?!彼睦锷陨枣傡o,從地上撈起被單放在床上,自己穿鞋走了下來。
“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了?!卞v沐皺了皺眉,看看窗外的景色。天剛剛有了變亮的意味,景物的輪廓也開始變得清晰,幾聲鳥鳴不時傳入耳中,意味著夜將結束。毫無疑問,北國的初秋的晨是最舒服的時段,不熱不燥,尤其這幾日下了幾場雨,時不時的有陣快意的風,令人精神一振。
紅色與白色交織在一起,黑色的甲胄冰冷的箭。頭腦中突然一炸,濮歷沐趕緊重新睜開眼,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喚了下人端來洗漱用的水,簡單收拾了下,便換上朝服進宮上朝去了。出門前經過書房時,他心里一陣波動,今日,好像是中元節了。
他整了整衣冠,坐上轎子,身體隨著轎子的起伏而晃動。“停轎!”他突然喝了一聲。轎夫們慌忙落轎。
還在府門口望著他的管家見狀趕緊上前詢問:“二少爺,怎么了?”
盡管現在濮歷沐已經是濮府當之無愧的“老爺”——他父兄已經不在了——可是老管家濮恭還是喜歡這么稱呼濮歷沐。
“今晚回來要祭祖,紙錢,香燭都準備好了么?”掀開轎簾,濮歷沐露出了一張平靜的臉。
濮恭露出了憨實的神色:“二少爺放心,備好了?!?br/>
“那就好。”濮歷沐放下轎簾:“起轎?!鞭I子晃晃悠悠地起來,向著宮廷行去。
外放三年,濮歷沐當過兗州刺史,做過冀州司馬,任過幽州太守,又在益州游歷了一個月,回到京城,已然是物是人非。父兄橫死于刺客之手,他形單影只,煢煢孑立,心中恨意也無處發泄,只有默默紀念,來了卻心中的那一分凄然。
刺客……荊政團……惜琴公主……他腦海里反復重疊著這幾個詞,心中一絲悵然。
……
皇家的游舫,船行得是挺慢,可是沒有慢到惜琴和憐箏一起形容的那般,只是到的日子有點叫人滲得慌,七月十五,中元節。
早早起來,就已經在路上見到了不少的灰堆兒,中華之禮節,對逝者的緬懷的紀念往往用的是這種法子,燒紙錢,做法,上墳。
楓靈不信怪力亂神,但是該做的禮節總該做,往年在幽州城的時候,楊尚文都帶著她給楊家祖先上香祭拜,并且會為楓靈的母親齋戒一日,這也成了習慣,所以清早起來她只喝了一碗白粥。
清道夫們清水掃街,為了遠道而來的皇子和官員,楓靈卻是提前在運河旁住了一晚,成為了最早迎接他們的人。本來憐箏和惜琴也打算住在運河邊上,無奈運河邊只有一間房子堪堪住得了人,所以她們也萬分遺憾地住到了為皇室準備的行宮里,在那里為楚王接風。
楚王竇慠和工部尚書李逡到達行宮見到尤晉版駙馬的時候,臉色頗為拘謹,心下悄悄做了個比較——果然還是楊悟民適合公主。之所以獨身一人去接這兩人也是由于這個原因,楓靈提前打好了招呼,叫這兩人配合自己演戲。一個是二舅哥,一個是關系不錯的同袍,也都好說話。
豫州太守邵俊林在行宮處擺下宴席,邀請幾位皇親國戚,而楊楓靈作為一個白身的文書,只是拉著李逡回了驛館,詳細講起了最近治水的心得。
“尤兄這幾日代我職責,頗為辛苦,此次治水,他功不可沒?!睏黛`擺開圖紙,向李逡介紹新設的堤壩和小段治理的設想:“……黃河水情復雜,若得治理,不是一日之功,必須有個精通精巧設計的人長年于此經營,才能最終絕了水患。”楓靈正色道。
李逡手撫圖紙,嘖嘖不已:“思慮之精巧,實在叫人激賞,駙馬爺果然是天賦異稟,濟世的人才!”
“李大人過譽了,這些主要是尤兄的構思,我只是從旁相助而已?!睏黛`把功勞都推給了尤晉:“只可惜他還是個白身……我身負陛下密旨,幾日后怕是得白龍魚服到西南去一趟,那時尤兄只能獨自在此管理治水——這也是我向陛下將李大人請來的原因?!?br/>
李逡了然道:“駙馬爺放心,駙馬爺不在豫州的時間,我定然幫助尤晉履行好職責,待駙馬歸來后我與你一同上書保舉尤晉為官?!?br/>
楓靈微笑點頭,欣然說道:“多謝李大人?!?br/>
“不客氣不客氣,駙馬憂國憂民,身兼數任,李某只幫得上這些小忙——”李逡客套著說了幾句,突然一滯,說,“駙馬你與那尤晉換了身份,晚上就寢的話……”他紅了臉,沒再說。
“李大人不必擔心……”楓靈嘴角一彎,心道這李逡果然老實,“行宮房間甚多?!?br/>
“咳咳……李某想多了……駙馬莫怪,駙馬莫怪……”李逡慌張地抓起一杯茶,轉過身去。
田謙從書房外面進來,行了禮,說:“主子,今晚行宮設宴,您和李大人得去?!?br/>
“嗯,好,我換了衣服就去,你把轎子準備好?!睏黛`向李逡告了欠,回房換衣服去了。
……
“師傅……唉……”從賀仲到達行宮見到憐箏開始,憐箏就經常這樣的欲言又止,令賀仲摸不到頭腦。
“公主究竟有什么話要說?盡管說吧。”賀仲微笑著,不知為什么,對憐箏很是寬容,也許是懷有一絲愧疚。
“師傅……如何就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是金風玉露結成的姻緣?”吞吞吐吐了半晌,憐箏終于把話說了出來。
“一般來說,金風玉露不會失效……所以只要是成親的人的母親服下了金風玉露,那兩人就應該是結了金風玉露的契約的?!辟R仲嘆了口氣,又是關于”金風玉露”的問題。
“不是……是如果不知道那人母親是否服了金風玉露,如何斷定他身上有’金風玉露’之契?”憐箏想把話說清楚,卻又覺得不知從何說起,嘆了口氣:“算了吧……我說不明白……”
見到她沮喪的模樣,賀仲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苦笑。
……
盤桓的紙灰兒升起,飄落一旁,眼前的火灼熱的噴來,幾乎燎了眉毛,他皺了皺眉,往后退去,又重新上前。
這是父兄去世后的第一個中元節,濮恭買了許多紙錢,濮歷沐推了族親的宴席邀請,獨自在府中燒紙。
裊裊青煙中,他回憶去了少年時候的許多事情,不由得眼眶濕潤,若不是身旁還有家丁下人,他定然會當場落淚。
送走了作法的道士,濮歷沐長嘆一聲,回了書房。他幼年喪母,濮相一直不曾再娶,大哥濮歷行也是尚未婚配,偌大的府中,只有了他一個人。
他毫無目的的在各個書架下走來走去,翻閱著每一本有著父親的批閱的書。此刻只有他一個人,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淚流滿面。
他把書一本本的拿了下來,攤在桌上,每一本都有回憶在里面。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沾濕了短須,他沒有去管。
突然,把書挪開的書架上,一個鐵質的盒子露在了眼前,他一陣驚訝,把那個盒子拿了下來。
【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