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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奉命作畫應(yīng)苦命被撞奇景,道人重

    ,情彀(GL) !
    迷茫誰能明真心,可恨亂世布疑云。
    有情錯失巧妙緣,無意撞上奇特景。
    瘋狂迷亂是為何,越描越黑說不清。
    不妨靜心參情法,求個徹悟一世醒。
    三月春光正好,奈何這清晨煩人的叫門聲擾人清夢。夢既已醒,也就無可奈何,不去怪罪那擾人的究竟是誰了,楓靈迷迷糊糊之中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就起了。”
    楓靈瞇眼起身,費(fèi)力地睜開眼睛,可是也許是沒睡醒吧,無論如何都睜不開,只得用手去觸,想尋件衣服遮住身上的寒涼。不料,那熟悉的布料的感覺沒有觸到,反而摸到了意想不到的溫暖**,這才嗅到了那身邊的芳香,猛地睜開眼來,看到的是熟睡著的惜琴,不由得吃了一嚇,慌亂起來。
    所幸她向來是慌得急,鎮(zhèn)定得也快,于是慢慢挪著身子下了床,嘆了口氣,定下心來。穿衣時(shí),她忽然感受到了左肩的疼痛,用手一觸,這才想起來惜琴養(yǎng)成的習(xí)慣,無論如何,每夜定要咬她的肩膀一下,而且咬得極狠又恰到好處,不會流血也不會造成傷痕,頂多一日就完全看不出來了。可是每日都咬,于是每日肩上都有傷。又是嘆息,又是疑惑,始終不明白這一舉動有甚重要意義。她穿好了衣服,化身成為駙馬兼平逸侯楊悟民,走出寢宮。
    “駙馬。”一個宮女畢恭畢敬地向她請安,想必就是那把她喚醒的人了。
    “哦,何事匆忙?”楓靈微笑言道,她素來溫和,待人都是如此。
    這宮女想必是沒有見過幾位主子的好臉色,頗有些受寵若驚,臉上緋紅一片,忙低了頭去,謹(jǐn)慎說道:“皇上和云妃娘娘在御花園賞春景,吩咐駙馬您同去。”
    楓靈頗為驚訝,皇上和云妃在賞景,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只是愣了一瞬,就又恢復(fù)了自若神情,彬彬有禮說道:“有勞了。本侯馬上就去。”然后轉(zhuǎn)過身去找準(zhǔn)備洗漱的宮人,沒有注意到身后那個傳令的宮女臉紅得更加厲害。
    楓靈到了御花園才意識到,原來,同賞春景的意義就是:皇帝和云妃坐在荷花池旁的石桌旁閑聊,齊王齊怵在一旁自己玩耍,而被叫來的自己,就負(fù)責(zé)站著為他們畫像,畫出一幅父慈子孝,和樂融融的畫面來。
    這本是宮廷畫師的責(zé)任,不料這幾日不知是什么緣故,宮里的畫師們一個個告老的告老,仙游的仙游,剩下的凈是些名不見經(jīng)傳的,又通通告假了,所以只好就近找上一兩個人來為皇上畫畫。偏偏便選中了駙馬。
    這恩寵實(shí)在是不怎么樣。春意已晚,有幾分熱了,而又是如此站著作畫,自是疲累。楓靈從前向秦圣清學(xué)畫時(shí),不是沒有長時(shí)間作畫過,而且前一陣子也費(fèi)勁畫了一幅畫,但如此情境。她竟有些緊張,便是汗?jié)窳艘律眩仓坏美卫巫プ×斯P桿。作畫之時(shí),皇帝齊公賢還不時(shí)踱到楓靈身旁,狀若無意地瞥了一眼她的畫筆,不時(shí)頷首,又默然走開。
    不多時(shí),太子齊恒來到,齊公賢與他談了兩句,父子二人便移駕去了御書房商談。楓靈眼角余光見他們走開,大抵揣摩著應(yīng)是為了兩日后的宮宴。
    屆時(shí)鎮(zhèn)南王尚驥將派人朝覲,亦會有他國使臣來朝覲天朝天子,此事自是要好生對待,免得折煞了天朝太子的風(fēng)采。
    齊公賢一走,楓靈心頭一塊壓著的烏云散了一些,雖仍是辛苦,卻輕松了許多,畫起來更加隨意了,不時(shí)擱筆閑下來,看看玩得開心的齊怵一臉笑意。
    “駙馬不必再畫了,坐下來歇息一下吧。”云妃的聲音綿綿入耳,她已經(jīng)沏好了一壺花茶,手上做出了個“請”的動作來。
    楓靈謝了恩,坐在云妃的對面,托了一盞茶,向齊怵的方向看去。他正張著一把小弓箭,也不知是誰拿與他的,向著樹上瞄準(zhǔn),也不知是瞄上了什么獵物。想來也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罷了,貪玩是天性。
    楓靈驀地忽然想到了四皇子齊悌、五皇子齊憬,是梅妃、莊妃娘娘所出,不比齊怵大上多少,但是已經(jīng)被送到了南國去了,封為晉王、福王在那里作使節(jié)。可是,任誰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交換,作為惜琴以及楚王竇慠在這里的交換。身為皇家兒女,免不得遠(yuǎn)嫁他國或者被作為質(zhì)子以換取一方和平,或者成為牽制他國的棋子,錦衣玉食背后,是黎民百姓從來想不到的白玉之瑕。
    云妃察覺到楓靈走神,立時(shí)笑問道:“駙馬在想些什么?”
    楓靈忙收回了深思,淺笑道:“沒、沒什么,好香的茶。”她埋頭飲茶,不去多想。
    一陣鳥兒哀鳴忽地入耳,楓靈心中一抽,眉頭皺起,猛地抬了頭,于是倒吸了一口氣。齊怵興沖沖地提了個血淋淋的鴿子來,那潔白捎帶暗灰的羽毛光澤已經(jīng)暗淡,原先靈動的生命已無光彩。而齊怵則面帶得意地向云妃邀功道:“母妃,你看我獵到了獵物,父皇會不會夸我呀?可惜他沒有親眼看到!我是不是明年就可以參加春狩和秋狩了?今年他們不讓我參加,說我年紀(jì)小,可我分明已經(jīng)能打了!”
    楓靈面色一沉,心中綿綿泛起了些許傷懷,為這只鴿子,也為了齊怵。她雖然也參加狩獵,以前師父和父親帶她出去打獵時(shí),也從來不獵如此柔順的小動物,只獵鹿獐虎狼,便是不小心傷了無辜的飛禽,也只是將之放生。打獵不過是個消遣,不想這孩子居然對此如此耿耿于懷。
    云妃安撫了齊怵幾句,他又向駙馬“哥哥”來邀功,楓靈勉強(qiáng)贊了兩句,齊王便提著那只死鴿子回宮了。
    楓靈低聲一嘆,搖了搖頭。
    “駙馬,覺得怵兒如何?”云妃的聲音較多了些淡淡的隱憂,似乎是詢問又似乎是試探。
    楓靈客套道:“齊王天資聰穎,又膽識過人,是為國之良才。”
    “真的?”云妃嘆息一聲,以手撫膺,眉心蹙起。她深思良久,終于長長地舒了口氣,轉(zhuǎn)向楓靈來,道:“駙馬,本宮求你一件事情。”
    楓靈忙跪下:“娘娘何必說個‘求’字,只要悟民辦得到,定然從命。”
    “駙馬言重。還是先起身吧。”
    楓靈沒有動,云妃沒有扶。
    “無論如何,將來無論形勢如何,駙馬,我求你,保我和怵兒母子個平安……駙馬,你答應(yīng)么?”
    楓靈沒有回話,云妃沒有再說。
    兩人僵了許久,各自怔愣。
    楓靈忽地抬起頭來,看向云妃的眉眼,那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钠砬螅且黄瑦圩忧楹V。她心頭一軟,長嘆一口氣,叩下身去:“悟民遵命,無論如何,定然保娘娘母子周全!”
    她終于還是開始給自己惹麻煩了。
    云妃一行人終于離去,楓靈卻是依舊沒有離開,借口想繪出春天花景接著在花園之中作畫。只是時(shí)站時(shí)坐,坐立難安。畫了半天,才不過畫出一朵緲若星辰的枝頭花苞,不由得更加生氣,干脆坐下來丟了筆,閉上眼冥想起來。
    惜琴起榻之后不見了楓靈,兀自奇怪了一陣,不由得疑惑起來,為何那廝都比自己起得早,難不成是不用睡覺?
    殊不知,自以男裝現(xiàn)世,楓靈便不得不警覺異于常人。除非是她被人打昏或是喝醉了酒,否則就是在睡夢之中也始終保持著清醒——而以楓靈的武功和酒量,能打昏她的人以及能灌醉她的人還真是沒有幾個。
    追問了幾個宮女之后得知楓靈的去向,自覺在這飄琴宮內(nèi)待得無聊,惜琴三兩步便向御花園去了。
    此時(shí)的御花園里只有楓靈一人,惜琴看著大樂,遂小聲屏退了身旁的人,凝聲靜氣地向那個瞇著眼睛心亂如麻的人走去。
    楓靈耳力最佳,早聽出了有人靠近,聽著步伐輕浮毫無章法,也就沒有亂動,卻是上了心的,心中也有了防備。
    惜琴移身到了案前,帶著品評的目光看著書案上的幾幅畫作,其中一幅是已經(jīng)畫好的皇帝畫像。惜琴不禁揚(yáng)了揚(yáng)眉,果真形似。她不懂品畫,卻本能地覺得楓靈畫得好,正欲夸上幾句,聽到了身后的咳嗽聲:“咳咳,還真是大膽,敢妄動駙馬爺?shù)臇|西?”
    惜琴滿不在乎,頭都沒回,軟濡回道:“連駙馬爺我都敢妄動,更何況只是她的東西?”
    楓靈吃了一噎,閉不上眼了,站起身來笑道:“你怎地來了?”
    “我來看看你,不是賞春么?怎的只剩你一個人在這里養(yǎng)神?這畫是你畫的?”惜琴隨手翻弄著畫卷,隨心所欲發(fā)問,叫楓靈不知先回答哪一個問題,就支吾道:“哦,哦,唔,是我畫的,畫得累了,就歇歇……”
    “這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給我畫一幅像吧。”惜琴仰面看著不知又在想什么的楓靈,準(zhǔn)備把她的魂叫回來。
    “哦,行,我畫。”但是明顯不用叫就已經(jīng)回來了,雖然楓靈仍是失魂落魄的模樣,可是已經(jīng)執(zhí)起了畫筆,鋪開又一張宣紙,問道:“你是想畫一幅什么樣的圖?”
    “隨意,只要是畫我就行了。”惜琴安靜地立在一旁,瞧著楓靈作畫。
    楓靈握筆的姿勢不太一般,旁人都是三指在前,兩指在后,而她卻是將一只食指放在筆頭上,拇指在前,三指在后,讓惜琴看著覺得好生奇怪。不過,寥寥幾筆,一個活生生的惜琴就已經(jīng)躍然紙上,眉目嘴角,極其相像,叫惜琴不由得暗暗贊嘆,一不小心,贊出了聲:“畫得還真是像我。”。
    “我畫得不怎么樣的,”楓靈心中得意,忙笑著謙虛道,“我是和圣清學(xué)的畫,我畫得只能是形似,而圣清才算是真正做到了神似的,這一點(diǎn),我自愧弗如……”楓靈忽然停住了,偏過臉去,果然看到惜琴臉上似笑非笑:“‘圣清’?就是你的那個情人吧,啊?”
    楓靈頓覺失言,呆頭呆腦愣住,不知接下來再說什么較好。卻見惜琴冷冷笑了一聲,伸出手來,奪了她手中的畫筆扔到一旁,糾住她領(lǐng)子向自己方向一扯,兩人的臉頓時(shí)挨近了許多,呼吸相聞,吐氣溫黁,氣氛曖昧起來……
    卻說齊恒聽了齊公賢的教誨之后,便忙碌了起來,查過了禮單后,帶著人趕到了流箏宮里。
    “皇妹,居然起得這么早?”齊恒笑呵呵地跨入流箏宮,身旁跟著曹陵師,身后隨著抬著些木制家具的工匠們。
    “皇兄怎的來了?”憐箏驚訝地看著浩浩蕩蕩進(jìn)來的一隊(duì)人,困惑道,“東宮這是要搬家?那也不能搬到我流箏宮來呀?”說著故作惱怒叉腰說道,“皇兄真是胡鬧,怎的搶小妹的寢宮呢?”
    齊恒一時(shí)笑得不知如何作答,幸好曹陵師及時(shí)說道:“公主不要開太子爺?shù)耐嫘α耍擎?zhèn)南王蜀國使臣進(jìn)貢了一批南洋的紫檀木家具,皇上挑了幾件稱心的之后其余的派人給您送來,太子正好也想念您了,于是來看您,來的路上恰好碰上了而已。”
    “這樣,”憐箏嘿嘿一笑,跳到齊恒身邊拉住他的胳膊撒起嬌來,“我還道是皇兄你不習(xí)正事改習(xí)木工,想拿我這小小的流箏宮擺你的成果,還好還好。”
    “你呀,”齊恒愛憐地點(diǎn)了下她的鼻子,暗聲責(zé)備道:“都已為人婦了,怎么還這么沒大沒小的?長不大嗎——說起來,為何不見駙馬?是去尚書臺了?”說著四下里看了看。
    “哦,原來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駙馬的。”憐箏故作失望道,“皇兄還真是偏心,許久不來看望妹妹不說,來了就找駙馬。”心中又將楊楓靈罵了千遍,誰叫她不在流箏宮待著的,皇兄要找她也找不到。
    齊恒寬和一笑,他脾氣向來很好,加上長兄如父,他和憐箏是徐菁芳唯二生養(yǎng)的兒女,只這么一個親妹妹,自然是疼愛得很。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弱冠之年,身上的事物就多了,想想這將近一年來確實(shí)不曾專程看望過憐箏,頓時(shí)有些愧疚:“為兄近來事務(wù)是多了些,不過,今日得了閑,就拉著陵師一同來了。正好你這流箏宮里要換家具,定然是亂得很,不如咱們?nèi)艘黄鸬接▓@里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憐箏爽快地應(yīng)了。
    不料在御花園沒有多久,齊恒就又被皇帝齊公賢召走了,只剩下了曹陵師和憐箏一同散步。
    不知怎的,太子一走憐箏就安靜下來了,似乎不愿多說話,只是默默地低頭走著,有時(shí)抬起頭來看一看新開的花朵。而曹陵師也不敢多說什么,只好也低了頭陪著她走。
    走了一陣,憐箏覺得這樣實(shí)在是失禮,想了想說:“今天天氣甚好。”
    曹陵師愣住,干笑道:“是,確是難得的好天氣。”
    這句話后,又是沉默一陣。就在憐箏苦惱不知說什么好的時(shí)候,曹陵師忽然說到:“公主可曾去過駙馬府?”
    憐箏回想一下,確實(shí)去過,就在駙馬又一次大婚的第二日,就隨口應(yīng)到:“去過,怎么了?”
    “噢,沒什么,只是昨日去拜訪了一下,覺得重新裝潢之后十分精美,想必日后公主住在那里會十分舒適。”
    “哼,我在流箏宮即可,為什么非要住在那里?”憐箏不屑地說。
    “是嗎?”曹陵師微笑著問道,憐箏頓覺好似被人譏嘲,頓覺不悅,愈發(fā)地滿不在乎,“自然是,反正、反正她不是還有個妻子陪著她嗎?少我一個不在她府中也無妨。”
    “唔,”曹陵師笑得沉了幾分,沉聲說道,“不過駙馬倒是精心為您預(yù)備了住處,還娶了個名字,喚做‘墨憐閣’。墨蓮,莫憐,究竟是何意,意味深長啊。”說罷抬起頭來向憐箏身后的灌木叢看去。
    憐箏疑惑起來,諧音之事她從來不曾考慮,這種事情也只是些無聊文人喜歡的,只是忽然覺得“墨憐”二字此時(shí)此刻當(dāng)真如曹陵師所說的那般,意味深長。
    為何,這個名字讀來,卻那般的無奈?
    “小獅子,你說——”她抬了頭,想問問曹陵師此名怎解,卻看到曹陵師臉色有異,似乎見到了什么不該見到的東西,臉微微泛紅,又有些發(fā)黑——“公主,我們還是到別處去轉(zhuǎn)轉(zhuǎn)吧!”他低聲說著,又急急忙忙地拉了公主的衣袖,想把她從這里拉走。
    憐箏沒有防備,踉踉蹌蹌地被人拉走。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大還是這衣料疏散,居然生生地把袖子扯裂了。
    憐箏向后退去,不由得氣惱起來,狠聲斥道:“你想做什么!”她懊惱地看著斷裂的袖子,轉(zhuǎn)過身去整理。曹陵師又一下繞到憐箏面前擋住,大聲地咳嗽著,憐箏疑慮起來,忙撥著他的身體:“你慌慌張張做什么?有什么我不該看的?”
    曹陵師急忙辯解:“沒什么沒什么,我只是、只是,呃,最近乍暖還寒,著了涼,頭有些暈,行事也就亂七八糟了起來。咳咳,公主莫怪,公主莫怪,咳咳。”一邊咳,一邊晃動著身子,恰好每次都正好擋住憐箏的視線。
    “原來如此,”憐箏口氣一軟,擔(dān)憂問道,“‘小獅子’可還好,要不要緊,不如讓御醫(yī)與你瞧瞧。”
    曹陵師松了口氣,急忙說道:“甚好甚好,那咱們現(xiàn)在就去太醫(yī)院罷。”說著就拉著憐箏的衣袖向前走去。
    幼年時(shí),憐箏曾在皇宮中與曹陵師一同玩捉迷藏,而每次曹陵師都會被捉住,而每次他又都捉不住憐箏,因?yàn)閼z箏喜歡耍小聰明,特意叫上幾個小宮女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衣服躲在樹叢之間或者是書架后面,還故意露出一角衣袍,吸引得曹陵師到處亂找,喜滋滋地揪出一個個替身。更有甚者,一次他甚至揪出一個木頭人來,嚇得他差點(diǎn)沒當(dāng)場把那木人摔碎了。
    雖然憐箏的方法每次都是萬變不離其宗,但是,每次曹陵師都會上當(dāng),這次,也是。
    “嘶啦”一聲響,是衣服撕裂的聲音,曹陵師心中一擰,慌忙扭過頭來,不過為時(shí)已晚,故意弄斷自己袖子的憐箏已經(jīng)猛地向后跑去,扒開了只有些許縫隙的灌木叢向外看去,不由得也愣住了。臉色由紅變黑,甚至有些發(fā)綠……
    灌木叢后面是一片荷花池,本來在盛夏的時(shí)候應(yīng)當(dāng)是荷花滿塘,搖曳生姿的一幅勝景,不過現(xiàn)在是春天,所以只有一些算不得茂盛的浮萍——這些都不是重點(diǎn),關(guān)鍵是,從憐箏這里的池岸出發(fā),向那邊的池岸看去,分明地看著兩人在一起,確切說,是貼在一起,而且,是四唇絞纏,唇舌相依。除去看其中的一方臉上的神情驚訝,四肢慌亂得不知所措之外,對岸四周沒有第三人存在,環(huán)境清雅,還擺著點(diǎn)心香茗,看來明明就是兩個人的約會一般,而且是極為親密的約會。這等的親昵,除非愛侶之間,否則絕不可能。
    “公主,那個,我們還去不去太醫(yī)院?”曹陵師輕輕咳了一聲,喉嚨發(fā)緊,“或者,假如您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和他們打個招呼之類的。”他話里有話,似乎是幸災(zāi)樂禍。
    憐箏好久才醒過神來,茫然地看著自己攥得汗?jié)窳说氖中模莺葚嗔瞬芰陰熞谎郏吐暤溃骸澳阕约喝グ桑蛘呶宜湍闳ズ退麄兇蛘泻簟!闭f著拳不由自主地又捏緊了,發(fā)出了駭人的“咯咯”聲。曹陵師默然,轉(zhuǎn)過身,朝太醫(yī)院的方向走去,心里空落落的。
    憐箏背對著灌木叢立了許久,終于,緩慢地向流箏宮走去,再也沒有回頭,方才那一眼,已經(jīng)足夠讓她方寸大亂。
    她越走越快,逃也似地向流箏宮奔去。
    流箏宮里,清兒醒兒十分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公主憐箏從外面一回來就直入書房,隨后就聽見一片翻箱倒柜之聲,嘩嘩翻書之聲,漫天亂扔之聲,還有時(shí)不時(shí)地抱怨之聲:“誰把書都挪了位置?想找的怎么都找不到了!”清兒醒兒面面相覷,不知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又不敢多問,只好在外面干著急。
    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午膳傳了過來,憐箏仍舊在書房之中不肯出來,書房里仍是一片翻書“嘩嘩”的聲音。清兒醒兒二人推諉良久,終于決定,誰猜拳輸了,誰去將午飯送進(jìn)去。因?yàn)檎l都不想招惹這位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而行為詭異的公主。很不幸的是,在清兒連續(xù)出千三次醒兒都沒有看出來的情況下——清兒輸了,于是她無奈地端了木托盤,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謹(jǐn)小慎微地推開了書房的門,心中將各方仙佛念了一過,只求保佑自己別被公主打出門外去。
    “公主,該用午膳了——”清兒閉著眼說到,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于是微微睜開一只眼,仔細(xì)瞧了瞧公主見沒有什么與往日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少了兩只袖子,神情認(rèn)真地捧了本書,全神貫注,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清兒的到來。
    清兒是個識字的,認(rèn)得公主捧的是《漢書》,不由得心生疑惑,想到:平日里公主最不喜歡的就是漢朝的皇帝了,今天怎么看得這么津津有味?但是又不好多問,最重要的是要讓公主用膳,就又大著膽子說了一聲:“公主,請用膳!”
    而公主則是咕噥了一句:“籍孺、閎孺、韓嫣、弘恭、石顯、董賢、鄧通,怎么這么多?”仍舊沒有聽到清兒的話。
    清兒忍無可忍,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公主,該用午膳了!”
    憐箏終于醒過神來,吃了一嚇,書掉到地上,驚魂未定地看著清兒。這把清兒嚇壞了,急忙跪下請罪。
    憐箏平靜了心神,鎮(zhèn)定下來,好言勸慰清兒不要害怕,叫她起身。然后自己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清兒把書桌上的一堆書撥開,把托盤放下,又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公主現(xiàn)在出神的模樣,覺得奇特,就輕聲問到:“公主,您的袖子怎么斷了?”
    憐箏“噌”地站起身來,睜大了眼睛看著清兒怒聲問道:“你說什么斷袖!誰斷袖!”
    清兒又是被嚇壞了,只好又跪下來請罪。憐箏注意到自己的失儀,悵然坐下,說道:“你起身吧,不關(guān)你的事。把飯菜放在那里就行了,我一會兒自己吃。”
    清兒終于松了口氣,告了退,正準(zhǔn)備退出的時(shí)候,忽然被憐箏又叫住了:“清兒,你——留一下。”
    清兒于是轉(zhuǎn)身回來,畢恭畢敬地到了公主身邊,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清兒,你長我?guī)讱q,知道得也應(yīng)當(dāng)多些……”憐箏斟酌著語句,不知從何說起,許久,接著說道:“你說,這世上可有同樣身為女子卻相愛——成了夫妻的事情嗎?”
    清兒一驚,頓時(shí)呆若木雞,思來想去不知如何作答。
    憐箏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你也不知道嗎?唉——”
    “嗯,這等事情是有的,公主,有的。”清兒咬了咬牙,終于說了出來。
    “啊?”憐箏訝異抬眼看著清兒滿面通紅的模樣,知道她是難為情,心想這種事情確實(shí)為難,便不抬頭去看她,低下了頭拾起《漢書》翻弄起來,接著說:“你說吧。”
    清兒不知從何說起,就考慮了一下,老老實(shí)實(shí)地講了宮中“對食”之事,也就是一對宮人做假夫妻的事情。縱然自幼便在宮廷,卻是憐箏這輩子第一次聽說“對食”這個詞,也是憐箏第一次知道,原來,除男子之外,女子之間也會有這等糾纏。
    沉默半晌,憐箏再次嘆息,對著清兒說道:“你出去吧,沒什么事了。幫我找一件衣服來換上,還有,派人去飄琴宮,請惜琴公主過來。”
    清兒從書房出來,忽然感到了什么叫做重見天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又有幾分憂心,于是央了一個公公去請惜琴公主過來,而自己卻是把躲在涼亭里睡覺的醒兒揪了出來,神神秘秘卻又十分擔(dān)心地和醒兒說了剛才公主的問話。
    “公主問這些做什么?”醒兒迷迷糊糊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來個結(jié)果。宮中的這些事情是宮女之間公開的秘密,在太監(jiān)、宮女之間幾乎人人都知道,所以,久而久之,她們兩個對此也就不甚敏感了。而醒兒向來是個不喜深思的人,所以更加地不敏感。
    清兒白了她一眼,無可奈何:“公主問這問題,一定是有原因的,嗯,一定與惜琴公主有關(guān),我猜。難不成……”
    看著她眼中放光的模樣,縱使醒兒再遲鈍也明白了幾分,于是稍帶警戒地咳了一聲,說道:“你可要謹(jǐn)慎些,不要胡思亂想,免得自家主子在外面招人非議。”
    清兒不無遺憾地考慮了下醒兒的話,知道她說得在理,也就放棄了在宮人之中傳播小道消息說兩位公主之間有緋聞的事情。
    再說那曹陵師,自然是不能去太醫(yī)院的,又不是真的有病,于是徑直去了御書房候著太子。不多時(shí),在他的煩躁不安之中,齊恒終于出來了。
    “陵師,你怎么在這里?”齊恒訝異問道,環(huán)顧一周,沒有發(fā)覺憐箏的身影,又問道:“憐箏呢?”
    曹陵師默然,只是低下了頭苦笑說道:“太子爺真是玩笑,公主已經(jīng)嫁為人婦,怎好再與我這污濁男子靠得太近,自然已經(jīng)避嫌回流箏宮去了。”
    齊恒恍然大悟,暗恨自己想得太少,也就不再提這件事情。時(shí)值正午,可是他也不想去用膳,于是決心拉著曹陵師一同再去花園里走走,也算是安慰安慰他。
    “想當(dāng)年我們經(jīng)常在這里玩耍,不想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長得這么大了。”齊恒興致勃勃地走過一條幽靜小路,隨心地和曹陵師聊著天,身上卸下了許多擔(dān)子,不似從前那般沉重,步履也輕快起來。
    “是啊,時(shí)光飛逝,逝者如斯,不知不覺間,近二十個春秋就飛過了。”曹陵師也被齊恒引得回想起了往事,于是抬起眼來坦然望著少時(shí)他曾在這里日日玩耍的皇宮。
    東風(fēng)溫柔,吹面不寒,似乎是一支溫柔的手,輕輕撫上早已成熟的男子的面龐,拂去了多年不得不躋身官場的滄桑,也拂去了許久以來的壓抑和痛苦,憑風(fēng)而立,追憶過往。
    “怕是已經(jīng)有十年了吧,陵師。”齊恒仰頭看著樹上的木棉,面上浮出一個微笑:“若冰走了有十年了吧,當(dāng)回來了。”
    浸在溫暖風(fēng)中的曹陵師一時(shí)出神,沒聽到前面的話,只是聽到了“若冰”二字就明白了太子想說的話,于是情不自禁也舒心地笑了:“是啊,已經(jīng)許久了,當(dāng)年說是只要滿了十八歲就可以回來了,說起來,真是要到了,預(yù)計(jì)著五月前就能回來了。”
    “我還記著,當(dāng)初我們兩對兄妹最喜在這樹下一同玩耍,只是若冰體弱多病,患不足之癥,沒有辦法追逐嬉戲,只好坐在一旁,那時(shí)我和憐箏為了要她開心,還變著法兒地給她講故事呢。”齊恒回想起了那個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身影,想起自己小的時(shí)候是那么多愁善感,不由得笑意更甚。
    “太子說得甚是,那段時(shí)光的確難忘。”曹陵師默默回憶著妹妹的模樣,印象中一直都是一幅蒼白面孔,經(jīng)常咳嗽:“后來,父親擔(dān)心妹妹的身體,送了她去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長那里調(diào)養(yǎng)身子,不想那道長竟說妹妹必須要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徒弟才行,父親沒有辦法,加上那道長是父親的舊識,就應(yīng)了他十年之期。如今,也應(yīng)當(dāng)要到了吧。”
    “十年光陰,過得真是快。”齊恒心中有些傷懷,悲時(shí)光之逝,絲毫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時(shí)間,本就是不曾回頭的東西,因此,才會有人生得意需盡歡的感慨。不過,時(shí)間流逝亦有其好處在里面,猶如清水一般,淡了經(jīng)年的舊痛,平了日久的傷痕,忘了曾經(jīng)的愛恨,改變了一個人的容顏,變換了一個人的堅(jiān)持。
    時(shí)光流逝,紅顏白骨本是人生大痛,可正因?yàn)樯邢蓿耆A一去絕不復(fù)返,人生才能一往無前,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釀成甘冽的醇香。
    齊恒和曹陵師正欲再去一趟流箏宮的時(shí)候,皇上突然派人傳了令來,要太子及曹陵師一同去用午膳,齊恒自然不得不從命。與此同時(shí),楓靈也正在花園之中面對一棵大樹,不過卻是在拿它練劍。畫,畫不下去了,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于是對著那棵離自己最近的樹發(fā)起了脾氣,干脆以劍為筆,在樹上畫起了畫。而恰好,皇上也來傳了她,于是惴惴不安地收了劍,與皇上一同用膳去了。
    話分兩頭,且看看那不得不送信的田謙命運(yùn)如何。被楓靈派去送信,他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這一行會遇上怎樣的奇事,不過,也實(shí)在是太奇了些。
    幾天的行程,從京城到幽州,算不得長,所以他本來是可以一路悠哉的,只是急于送完了信馬上回楓靈身邊去,也就有些著急,馬不停蹄。這等事情,照原先的他定然是交給手下人去做,但是由于是楓靈吩咐,又要求帶回回信,所以他也就力求親力親為。來回?cái)?shù)千里地,田謙日夜兼程,不敢懈怠,一路上從楓行更換馬匹,倒也加快了速度。
    “很快就到了。”田謙給自己打著氣,愈發(fā)狠命揮著馬鞭,想再快些。
    就在他穿過了幽州城外的一片樹林的時(shí)候,忽然傳來了悠揚(yáng)清遠(yuǎn)的歌聲,意蘊(yùn)深遠(yuǎn),令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勒了韁繩駐足,側(cè)耳傾聽。只聽得一首長行:
    “凡人最喜把心囚,夙夜憂嘆總凝眸。無故追憶驚回首,有緣結(jié)識誰運(yùn)籌?情財(cái)權(quán)者事事謀,而今看來不曾休。唯我狂人好飲酒,苦恨心機(jī)水東流。”
    “孔雀為何東南游,誰明西北有高樓?世間情途總多秋,相知相愛難相守。才解今生千千憂,又困前塵萬萬仇。思來想去不復(fù)求,守望來世得自由。可笑此等愚妄念,生生世世本胡言。西廂足見恩薄淺,七月七日長生殿。莫再遲疑收慧劍,情思飄搖何妨挽?拋天棄地碎闌干,且隨靈修共纏綿。”
    “重利輕別盡因錢,財(cái)多豈能保平安!昔時(shí)陶朱家千貫,不過也是壯志難。咸陽萬戶繁華亂,劉項(xiàng)一破魂飛散。鄧門也曾擁銅山,圣寵一失命難全。夜夜笙歌陳后主,擁香滿懷已忘祖。樓頭麗華笑骨酥,誰曉門外韓擒虎!幾盡奢靡霓裳舞,哪管門外凍死骨。千里荔枝博一顧,馬嵬坡前不敢哭。”
    “問鼎逐鹿真翹楚,百年之后皆作古。一夜白發(fā)來輔吳,卻因浣紗冤被誅。**一掃天下烏,難料生子惑馬鹿。力拔山兮何孔武,烏江一別四面楚。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后世劉姓幾滅亡。鞠躬盡瘁命勞喪,阿斗難扶悲良相。魏武揚(yáng)鞭定一方,難料司馬代爾王。唐宗宋祖江山長,如今何在空悲涼。”
    “慨歌嘆過心悲愴,濁酒數(shù)壺?cái)辔夷c。家家開戶迎財(cái)糧,處處彎弓射天狼。燕語喃喃引遐想,鶯聲啾啾費(fèi)思量。眾人皆醒我獨(dú)狂,瘋癲百年亦流芳。”
    歌聲過去是一陣狂妄大笑,然后就聽得有人醉醺醺念道:“不孝之人罵罵罵,不義之人殺殺殺。路見不平打打打,昏君無道伐伐伐。慧眼識瓔假假假,鼠目迷幻怕怕怕。長歌一闕罷罷罷,大笑三聲哈哈哈。愚魯?shù)廊税燎疑担衣犠硪裟浞比A。潦倒一生參桑麻,浪蕩青絲變白發(fā)。逍遙多年無牽掛,霧中情仇花非花。漫步閑游遍天下,吾心安處是吾家。”
    田謙聽得呆呆傻傻,只覺得唱這首行的男聲中正沉穩(wěn)而又不失狂傲,出世之間又是入世之意,實(shí)在是引人入勝,所幸他尚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于是猛地一抽馬鞭,縱馬向幽州城前進(jìn)。不料行進(jìn)不到五十步,就聽得馬嘶一聲向前倒去,田謙猝不及防也向前翻去,立刻墮馬摔了下來,一陣眩暈,躺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shí),一個人影倏地躥了上來,在田謙正迷糊的時(shí)候搜去了他的背囊,掏出了里面的信,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田謙慢慢清醒,一下看到了一條絆馬索,頓時(shí)明白了發(fā)生什么事情,猛然起身,看到一個鶴發(fā)童顏的老者長髯飄飄一身白色衣衫,袍帶嫳屑,宛若天上神人一般,正在讀信。不由得傻了,又怒了,拔出劍來不由分說地向那老人劈去。
    老人竟是不躲——也沒必要躲,因?yàn)樘镏t一劍一劍的都未能刺中,那老人只是隨心所欲地左右移動著身體,便躲過了田謙的攻擊,這等的傲慢不羈叫田謙既是欽佩又十憤恨,于是劍招變化得更快,想要追上老人的動作。而到最后老人竟是連閃都不閃了,一下子上了一棵樹,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為何愚鈍至此!終于不能徹悟!哈哈哈。”
    “你為何絆我!一大把年紀(jì)怎么還如此兒戲!”田謙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心中不斷咒罵。
    “什么一大把年紀(jì)?”老人似乎不服氣地嚷嚷道,“我今年才九歲!”
    田謙心中一涼,苦笑之后接著苦笑,惡寒之后更加惡寒,聲音放緩了:“九歲?我看你一百零九歲都有了!老人家,前事不計(jì),可否把信函還了我?”
    老人調(diào)皮地把信向胸前收了收,頑童一般說道:“就是不給,又怎樣?”
    田謙一下子向上跳來,輕輕落在一條樹枝上,惡狠狠地盯著那老人,而老人居然也睜大了眼睛回瞪著他。一老一少兩人就在這樹上互相瞪著,眼睛都酸了可是誰都不肯閉上眼。這可把田謙害慘了,日夜兼程本就累,現(xiàn)在又不得不和這么個奇奇怪怪的老頭在樹上玩大眼瞪小眼。現(xiàn)在他眼睛脹得難受,好想停下來閉一會兒,又害怕一眨眼那老頭就飛了。
    “哈哈哈,小朋友你好厲害。”老人忽然笑了起來,眨了眨眼睛說到,“比睜眼睛我居然輸給你了,好,信就還給你好了,你自己過來拿吧。”說這把胳膊努力地向前伸出去,信就在他手中隨風(fēng)飄著。
    田謙哭笑不得,腳尖輕輕一點(diǎn),向那老人方向躍去,想拿著信,不了老人卻是也忽然躍起——跳得比田謙高,然后狠狠向下俯沖,正正砸在了田謙頭上,將他一下子撞暈了掉到了地上……
    頭疼欲裂,醒來時(shí),田謙看到了楊四那張熟悉的臉,不由得大驚失色:“老爺您怎么會在這里?”
    楊四頗為驚愕他這種神情,慢慢扶住他的肩膀叫他鎮(zhèn)定,然后微微笑道:“應(yīng)當(dāng)是我問你怎么會在這里才對吧。今日我和尚文去城外護(hù)城河邊散步,正看到你載在一小舟里順流漂來,這才拾了你回來。”
    田謙愣住,在床上思量半晌,忽然驚道:“信呢?信呢?”
    “信?你說得可是這封?”楊四從懷掏出信封來在田謙面前一晃。
    “正是,沒錯,謝天謝地沒讓那個老瘋子搶走。”田謙幾乎感動得要哭出聲來了。
    楊四疑惑不解:“什么老瘋子?”
    于是,田謙就把來時(shí)路上的遭遇說了一遍給楊四聽。
    楊四聽了錯愕許久,終于呼出一口氣,大笑道:“好小子,你怕是遇上真神了。我連找我?guī)煾付茧y尋,你反而遇上了我?guī)煾傅膸煾浮R滥阒钥磥恚抢先藨?yīng)是我?guī)煿讖氐篱L無疑。二十四年前他不知何故退隱,然后就四處云游不知所蹤,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已有一百零九歲了。”
    田謙登時(shí)木了,那個老瘋子,居然是當(dāng)年赫赫有名的忘塵觀觀主白徹。轉(zhuǎn)而又疑惑起來,既已退隱,又何必現(xiàn)身。
    楊四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輕輕搖頭笑而不答,展開信函看著上面一個大大的“徹”字,悠然長嘆。
    流箏宮里憐箏獨(dú)自坐在書房之中,房中書山書海堆了到處都是,幾乎可以將一個人埋了起來。這合了憐箏的心境,她倒是當(dāng)真想將自己埋起來,那樣就不用像現(xiàn)在這般心亂如麻了。心亂如麻,是哪位圣賢造出來的詞,好生貼切!
    她方才換了衣裳,只著了一件綠紗窄裉青夾襖,不知怎的,心中除了亂,竟還有一股子恨意,恨的是誰,不知道,說不出,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心慌,如此的恨。
    “公主,”門外傳來了清兒的聲音:“惜琴公主來了。”
    憐箏猛地收回了神思,深深吸了口氣,說道:“請她進(jìn)來。”
    惜琴應(yīng)聲邁步進(jìn)來,衣衫嫳屑,神態(tài)輕松自然,仍舊是一身傲氣和無比自信,坦然望著憐箏,逼視的目光里滿是挑釁,叫憐箏怔得不知先說什么。相互問候過后,憐箏黯然垂眉說道:“惜琴姐姐請坐吧。”
    惜琴只覺得莫名其妙,卻也毫不客氣地坐下,環(huán)顧一遭后,瞧見榻上已經(jīng)堆滿了書,便坐在了椅子上。憐箏也是在木榻的縫隙之中尋了地方坐下,再也沒有別的地方。
    “不知憐箏公主尋了我來有甚要緊事嗎?”坐下之后居然是沉默半晌,惹得惜琴不得不先開了口,明明是應(yīng)邀而來,卻得主動發(fā)話,著實(shí)怪異了些。
    “嗯……”憐箏仍是不知從何處說起,只好接著沉默。
    惜琴不悅,想她從來不喜猶豫,見如今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她叫來晾在一旁,便壓了火,捺著火氣道:“妹妹若是沒事,請恕我先辭了去,近來身子易乏困,需要回去補(bǔ)眠,就不奉陪了。”說罷起身要走。
    憐箏急忙站了起來,切切說道:“惜琴姐姐莫走,且聽一問:你、你與駙馬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惜琴當(dāng)時(shí)站住,一動不動。許久,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笑著問道:“我與駙馬什么關(guān)系?妹妹難道不清楚嗎?”
    這一問叫憐箏難以作答,怯怯地說:“我、我怎么會知道?”
    惜琴坦然:“我與她,自然是夫妻了。難道你連這點(diǎn)都不清楚嗎?當(dāng)日拜天拜地,想必你是在場了的,怎么會不知道?”
    憐箏沒有料及她說得如此坦蕩,心中一驚,失聲道:“你們怎么可能是夫妻?她分明是個女子!”
    輕輕揚(yáng)眉,惜琴再度笑了:“你與駙馬,不也是夫妻嗎?難道我就不成?是女子就不能是我的丈夫了?”
    “不要避重就輕!”憐箏忽然提高了聲調(diào),似乎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但是聲音依然很小——她不希望被外人聽到——“我說的,不是名義上的關(guān)系,而是你們真正的關(guān)系!”
    依舊是笑,惜琴挑眼看向憐箏,傲聲道:“我早就告訴了你的,我與她,是夫妻。”
    憐箏方寸大亂,往日所知所識,一時(shí)崩塌。
    “你們,怎么可能是夫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個女子,你明明也是個女子!同為女子怎么可能是夫妻?同為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么親昵的舉動?同為女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憐箏急急說著,冒出一連串問話來,頭痛欲裂,心亂加劇的同時(shí),不知名的恨意也默默地更深了。
    “為何不能是夫妻?”惜琴笑著,卻有些悲戚,“我怎會清楚?我怎么明白我居然與一女子成了夫妻?我怎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一個女子?我怎么領(lǐng)會,怎么了解,怎么看得清辨得明?愛的明明是男子時(shí)的她,卻在得知她是女子之后仍然無法忘懷?”
    她頓了頓,忽的嘆道:“愛一人容易,忘一人何其難?許是前世我欠她多少債,才會如此不知廉恥地跑來嫁了她——你問我這么多,我倒也想問你這么多,為何我們是夫妻,為何我會愛她,為何我肯委身于她?你倒是說啊!”惜琴心中糾纏已久的疑惑和郁悶一齊涌上心頭,說得太急,一時(shí)哽住,無法再言,只得抬眼看著房頂。
    憐箏無話可答,只是喃喃,似乎自語又是在問道:“同為女子,究竟怎么會成了夫妻?你又怎么會愛上一個女人的?愛上一個女人,你現(xiàn)在,后悔了嗎?”
    這下?lián)Q作了惜琴開始沉默。不久,沉默變?yōu)榱死湫Γ只髁顺靶Γ切z箏,也是笑自己:“后悔,也晚了,不如不悔。”
    “即使是知道今后沒有子女繞膝,世人鄙薄,沒有同路為伴,沒有……沒有一個女子一生應(yīng)有的幸福,你——仍是愛她?”憐箏喃喃又問。
    惜琴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笑:“呵,那又如何?”
    呵,那又如何!
    憐箏無力地回了榻上落座,盡管此前心中已經(jīng)設(shè)想了會有此種情景,不想真正從惜琴口中證實(shí)了她的猜想居然仍舊叫她難以接受。而令她困惑的不僅僅是得知了這奇聞,更是自己心中無名的火氣與積聚得越來越盛的怒氣。
    怎得這么生氣?
    她焦灼地思考良久,甚至沒有理會惜琴的告辭與離去,便那般一直坐在榻上。
    拳不由得握得緊了,想發(fā)泄,想殺人,想隨便地抓了個人狠狠揍他一頓,但終于,一切的驚愕、不解、困惑、擔(dān)心、恐懼、憤怒——甚至還有——嫉妒,都在一瞬間混合,慢慢揉在一起,變作了莫名的落淚……
    楊楓靈,我憑什么為你哭?
    惜琴自房中出來時(shí)已沒有了來時(shí)的盛氣,而是頹然了許多,一旁覷探良久的清兒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兩位公主在房中究竟談了些什么?當(dāng)時(shí)自己不敢去偷聽,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膽量,人家已經(jīng)說完了話,叫她好不遺憾。
    惜琴公主這般光景,那自家公主呢?
    “醒兒,”她忽地正色對睡眼朦朧的醒兒說道,“方才送飯是我去的,現(xiàn)在該輪到你了!”
    醒兒不知其然地被點(diǎn)了名,從桌子旁站了起來,迷迷糊糊問道:“什么?什么輪到我了?”
    清兒笑嘻嘻說道:“公主剛才發(fā)賞錢,現(xiàn)在輪到你了,快,馬上去書房領(lǐng)去!”
    醒兒聽了馬上向書房跑去,但很快到了門口又折回來,俏臉憋得通紅:“公主幾曾發(fā)過賞錢?你明明是蒙我的!”
    “是是是是,”清兒無奈舉手作投降狀,“知道你比我明白,公主一直都沒有進(jìn)過食,而且自從惜琴公主離開已經(jīng)快有半個時(shí)辰了,午時(shí)過了一半了,你不得去看看公主怎么樣了?”
    醒兒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沒辦法,我這就——”“去”字未能說出來,就聽到流箏宮外有人大聲喝道:“宮里出來幾個人啊!駙馬爺在皇上那里吃酒吃得醉了,走不動了!”
    清兒醒兒慌忙到了門外,只見一頂皇頂轎子停在門外,轎簾已經(jīng)掀開,四個轎夫個個立在一旁,不知怎么去扶醉倒在里面東倒西歪的駙馬,只好向?qū)m里喊人來攙。再看駙馬確實(shí)是醉得很了,全然不省人事,口中還嘟囔著什么,天知道像她這種遺傳了千杯不醉的本事的人今日怎么會醉成這樣,除非是大喜大悲,否則海量之人是醉不了的。
    清兒醒兒也作了難,就打算叫個公公出來攙扶,誰知道就在此時(shí),書房門卻開了,冷著一張臉的憐箏從門里出來,吩咐道:“把轎子抬到臥室門口去,清兒,醒兒,你們?nèi)裏崴谂P室中擺好沐浴用品。”清兒醒兒見公主出來,馬上得了令,歡欣鼓舞地去準(zhǔn)備沐浴事宜了。
    轎夫們也忙不迭地將轎子抬到了寢宮門口,一個太監(jiān)剛想去扶,卻被憐箏走了過去給攔下了,輕聲說:“我來。”然后揪住駙馬的衣領(lǐng)把她拽出來,然后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進(jìn)了寢宮。這一系列動作把四個轎夫以及那個太監(jiān)都給驚住了,各自掩嘴偷笑了一番,各自回了各自的地方。
    楓靈被憐箏狠狠地扔在了新?lián)Q的床上,不滿地嚷嚷到:“還沒死呢?活埋什么?”
    憐箏哭笑不得,活埋?什么玩意兒,醉酒居然想到了活埋?但是這種好笑的感覺只保持了一瞬就化作了更深的恨意和憤怒,恨不得上前把躺在床上的楓靈狠狠揍上一頓,終于沒有動手。把心中的怒火壓住了,準(zhǔn)備讓這家伙洗個澡醒醒酒。
    清兒醒兒很快備好了沐浴的事宜,然后告了退。
    憐箏沒好氣地到了床邊,推了推楓靈說道:“等會再睡,先去洗洗你這一身酒氣!”
    楓靈聽了這話,居然迷迷糊糊地一步三搖地站了起來,主動地向木盆的方向走去,只是她自以為走的是直線,卻是走了個“之”字,而且到了澡盆前面,竟一頭扎了進(jìn)去。
    憐箏氣急敗壞地把她的頭從水里揪出來,恨恨罵道:“真想把自己活埋嗎?還是用水活埋?你這輩子怕是都要被水纏著了!”
    雖是生氣,可還是助她脫去外衣。除了外袍、內(nèi)衫,以及那自從受過致命一箭之后就從不離身的金絲甲,再褪,就是貼身的內(nèi)衣了。憐箏咬了咬牙,閉上了眼,打算憑感覺去給楓靈脫衣,但是想著容易做起來難,思來想去為了不碰到什么重要地方,還是睜了眼,慢慢揭開半敞著的衣襟——首先引起她注意的,是楓靈左肩上的一個小小的牙印……
    所謂厚積薄發(fā),萬物皆有一個引發(fā)的因素。
    這個牙印在肩上,她本人是咬不到的,而且這里又不能輕易示人,那么,就只能是——
    楓靈本是迷糊著的,浸了下水,清醒幾分,衣服被褪,更加警覺,不由得酒力漸消;加上自己本是被人攬著,忽然又一次倒進(jìn)水里;再加上,極其不祥的劍出鞘的聲音——她猛然挺起身來,一睜眼就見憐箏拿了一把劍向她襲來,于是急忙閃躲。
    憐箏則是追了起來,寢宮再大,也只是房間而已,有它的邊線,兩人在其中追來躲去,免不了碎個花瓶打個茶碗的,里面丁丁當(dāng)當(dāng)?shù)責(zé)狒[了起來。
    “憐箏!你干什么?冷靜一下!”楓靈酒醉后行動不甚方便,而且衣服沒穿整齊,狼狽不堪,只好一邊跑,一邊找衣服來披在身上。
    “我冷靜?上哪兒去找冷靜去!”憐箏也不管使的是什么招式,只是照著目標(biāo)去砍,楓靈躲來躲去,她就追來追去。
    一邊追,她一邊狠狠地說道:“楊楓靈,我告訴你,現(xiàn)在我要休夫,休夫休夫休夫!”楓靈更加摸不著頭腦,躲得更急,一時(shí)氣結(jié),劇烈咳嗽起來,竟動不了地方,只得彎下身子來咳嗽。憐箏的劍已經(jīng)追上了楊楓靈,而楓靈絲毫沒有動身,憐箏更是氣得大喊:“你真不想活了嗎?怎么不跑了?”
    楓靈哭笑不得,咳得更加厲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憐箏陡然意識到楓靈身上的傷從來沒有好過,于是慢慢地轉(zhuǎn)了身,將劍直直地向著那床砍去,一劍一劍砍得聲音駭人,而憐箏的表情更加駭人,邊砍邊說:“我要休夫,我要休夫,我要休夫,我要休夫,我要休夫……”
    雖說床是上等的紫檀木所制,可是終究敵不過憐箏的這一通砍,看起來沒有多久就快要塌了。楓靈借著憐箏對著床發(fā)脾氣的當(dāng)兒,急急忙忙地穿好了衣服想去阻止憐箏,最終沒來得及保住床柱的一命,“轟”的一聲,這張?jiān)诹鞴~宮不過待了兩個時(shí)辰的家具就完成了使命,徹底塌了。
    楓靈目瞪口呆,酒已經(jīng)完全的醒了,滿心困惑,她茫然問道:“憐箏,你究竟是怎么了?”
    憐箏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她,忽然狠狠說道:“我要休夫!”說罷向門外跑去。
    楓靈倒吸了一口冷氣,想去追,終于又猶豫了。
    齊公賢也是醉意未消,正在御書房飲茶解酒,忽然瞧見女兒不加通稟便跑了進(jìn)來,不禁愣住。只見女兒身上似乎有些水漬,臉上似乎有些淚痕,慈父心腸頓起,到了嘴邊的斥責(zé)話語也咽了下去,馬上下了龍椅去迎:“憐兒,這是怎么了?可是有誰欺負(fù)你了?”
    憐箏咬著唇道:“父皇,我要休、休、休——”
    齊公賢心頭一緊,忙問道:“修什么?”
    憐箏咬牙切齒,終于擠出了下面的話:“修床!父皇,我的床塌了。”
    旁邊一個小太監(jiān)聽了這話,自言自語道:“不是今天上午才換了的嗎?”
    這聲嘟囔被王總管的咳嗽聲蓋過了。
    當(dāng)日,流箏宮又一次進(jìn)了浩浩蕩蕩的人物,在流箏宮的寢宮里不無遺憾地把不能再修的床抬了出去,換了一張新的,另外,還在寢宮里添了一張木榻。
    【泥潭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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