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彀(GL) !
2
蘇州武德宮,揚州城破的消息尚未傳到,倒是田氏兄弟的數(shù)十萬大軍逐漸逼近的腳步愈來愈快,太子竇懷已經(jīng)帶兵去了國中前線,以擋住田氏兄弟進軍的步伐——形勢急迫,整個宮廷愈發(fā)不安了起來。
就算是夜晚,也不得安寧。
皇帝竇勝凱和群臣仍在御書房中商議如何突破眼前困境,自是不得好眠,便是已經(jīng)入睡的皇后楚韶靈,眉心也是糾結(jié),難以睡得安實,在夢境中沉淪起伏。
夢中的蘇若楓,仍是當年的模樣,那最后一次相逢,靖元二年的初夏……
靖元二年春末,蘇皇后鳳駕徙至揚州歸寧省親,適逢忠勇侯大將軍竇勝凱攜家眷回揚州祭祖掃墳。
那便是蘇楚二人這輩子最后的交匯。
入夜,楚韶靈結(jié)束了一日勞碌,回到臥房,一番洗漱,方躺在了衾被之中,便聽到窗外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因著祭祖的緣故,她與竇勝凱是分房睡的,這房中只有她一人。
“是誰!”楚韶靈警覺問道,不自覺地起身到了案旁,捏起一只杯盞扣在手中以作暗器。
窗子被人從外拉開,弦月如勾,隱約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倩影——“靈師姐,是我。”
楚韶靈尚未反應(yīng)過來,蘇若楓已經(jīng)縱身一躍,登堂入室,從她手中拿下了那只杯盞,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楚韶靈連忙合上窗子,喉嚨發(fā)緊,忙回到桌前坐下,緊張兮兮道:“若楓,你怎——”話未出口,喉嚨便是一哽。
好久不見。
楚韶靈說不出話來,只將蘇若楓看了一遍又一遍,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怎么都掉不下來。蘇若楓喝了一杯熱茶,漸漸緩過勁兒來,抬眼望了楚韶靈一眼,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我是來睡覺的。”
“什么?”楚韶靈愣愣問道。
蘇若楓卻不多解釋,只是把身上衣服一件件脫落,脫得只剩了中衣,隨后雙手扶著楚韶靈的肩膀,將她推得坐在了床上,命令道:“躺好。”
楚韶靈心跳不已,聽話地鉆進衾被,乖乖躺好,雙手提著衾被拉到了鼻子上,只露出一雙無辜的眼睛來。年少時不是沒和蘇若楓一起睡過,但那時只是安寧平和,從未像此刻如此忐忑不安,卻又隱隱約約懷著些許希冀。
蘇若利落地楓鉆進了衾被,單手撐頭,撐起了身子,一頭如瀑長發(fā)散落下來,漆黑的眸子晶亮閃動著,望著楚韶靈。
年少時的楚韶靈常想,蘇若楓的眸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眸子,被她如此靜謐地注視,便是幸甚至哉了。
蘇若楓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楚韶靈拉著衾被眼睜睜看著她靠近,忽的有些赧然,身子向后錯了錯,終于退無可退——
蘇若楓卻只是在楚韶靈眼睛上吻了一下,便鉆進她懷中,安穩(wěn)地合上了眼:“我只是想來你這里,睡一覺。”說完,在楚韶靈頸間蹭了蹭,不過頃刻之間,竟真的睡熟了。
楚韶靈看著她呼吸平和氣息悠長的模樣,一時覺得好笑,又一時覺得心酸,伸出胳膊,摟著蘇若楓,也睡了。
近兩年的時間里,不,近三十年的時間里,這是唯一心安的一夜。
只是,清晨,楚韶靈卻是在蘇若楓的痛苦的干嘔聲醒來的。
楚韶靈立刻起身,給她遞去浸水的巾帕,不住地給她順背。她看著蘇若楓的模樣忽的心底一跳,伸手拽過了她的手腕,不覺蹙眉——
“若楓,你——又有了身孕?”她已經(jīng)有了頭生子竇懷,多少了解一個孕婦應(yīng)有的癥狀。
蘇若楓毫不在意地抽回了手,取過巾帕將自己整理干凈,繼續(xù)將身上衣衫系好:“才一個月左右,御醫(yī)都不曾診出來,皇上還不知道——靈師姐,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楚韶靈錯愕抬首,緩緩問道:“為什么?”
蘇若楓側(cè)過臉望向楚韶靈,目光柔和如水:“——我覺得他污了我的身子。”
她沒詳說,更沒解釋那個“他”指的是誰。楚韶靈卻從她的神色中猜出了什么。男子往往將同房視作妻子的義務(wù),便是自詡深愛蘇若楓的楊紀政,怕是也難得避免,更何況——蘇若楓并不愛他。
楚韶靈強自壓下了滿心疼惜,想了又想,終于還是勸道:“可這孩子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肉,若楓,不要,不要剝奪他的性命——讓他,好歹,好歹有機會見識這人世間的陽光雨露。”
蘇若楓自嘲一笑:“靈師姐……說得是,我的親生骨肉……身體發(fā)膚是父母精血所成,他長大后,姓的是他父親的姓,長得也會像他的父親——天下人以父為尊,母為卑,若是我日后不再得寵,打入冷宮,這孩子,怕是也會對我避之不及吧。”
她說這話時,眼神滄桑駭人,不再是楚韶靈印象中那個靈動的少女。
楚韶靈低頭默然,沉思良久,忽的在自己右手手腕上狠狠一咬——直咬出了血來。
蘇若楓一驚,忙捉住楚韶靈的手,心疼不已:“靈師姐,你,這是做什么?”
楚韶靈伸出手,低聲笑道:“你說身體發(fā)膚是父母精血所成,那便讓我的血和你身體相融,如此,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不管他的父親是誰,他是我們兩人的孩子——”她靦腆地看了看被自己咬得有些猙獰的傷口,“——你不嫌棄吧。”
蘇若楓愣了半晌,眼圈一紅,幾乎掉淚,卻又生生忍住,把淚水逼了回去。兩年前,她分明答應(yīng)了楚韶靈,再也不哭。她笑著搖了搖頭,將唇貼在楚韶靈傷口處,小心將滲出的血跡舔凈,一不小心,眼眶里又積了淚。
楚韶靈忘了疼,笑道:“楓兒,不許哭。”她正要拿了絲帕來幫蘇若楓拭去淚水,卻不防蘇若楓徑直向自己吻了過來。
腥澀的氣息蔓延在口腔內(nèi),血的滋味,隱約有種宿命的味道……
……
楚韶靈驀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面上汗?jié)皲逛梗谇焕锼坪踹€殘余著纏綿不絕的血腥氣。
她起身,瞧了瞧天色,正是黎明,喚宮婢來給自己倒杯熱茶,卻聽到屋外的喧鬧之聲。
楚韶靈蹙了蹙眉:“發(fā)生了什么事。”
宮婢捧了茶遞給她,歡欣道:“娘娘,喜事,喜事,公主從揚州帶兵平安歸來了,連夜入了城,陛下開懷不已,已經(jīng)去宮門口接她了。”
“公主……”楚韶靈一怔,“惜琴回來了么?”
“那當然,咱們還有哪個公主呀?”宮婢看著楚韶靈的表情,有些不解。
“不對!”楚韶靈起身穿衣,“惜琴便是安全從揚州脫困也不會直奔蘇州而來,定然是死守江陰去了。”她邊說邊換好了一身輕便的戎裝,卻在腰帶尚未扎好之際聽到了陣陣廝殺聲。
楚韶靈心下一沉,立刻提了劍破門躍出,卻看到身穿南國黑色甲胄的士兵騎著馬正在宮中肆意殺戮著宮人。如今蘇州幾無護衛(wèi)之兵,也只有千名御林軍可以稍稍抵抗,但眼見得來人全是騎兵,怕是也抵抗不了多少時間。
她提劍殺了一人,奪過了他□□坐騎,一路向?qū)m門奔去,正看見南國士兵和宮廷御林軍廝殺在了一起。
流動的火把照耀之中,一個騎著金黃駿馬,頭戴金質(zhì)面罩的纖細身影格外顯眼。
楚韶靈情知便是她喬裝成了惜琴,立即催馬上前,揮劍擋住了她的殺勢,厲聲喝問:“惜琴在何處?你是誰?”看清那青色劍鋒時,她卻愣了。
馬上人悠然一笑,取下面上金質(zhì)面罩:“楚姨,是我。”
“楚姨,是我……”
“靈師姐,是我……”
兩雙一模一樣的眸子跨越了二十年的時空歲月,重合在了一處,楚韶靈嘴唇嚅動了兩下,終于沒能吐出那個朝思暮想的名字來,胸中忽的涌起莫大的悲痛,叫她身形一晃,墮下馬去——
“你竟離開了我二十四年了……”
武德二十四年,光武元年九月,光武帝楊徹帶五千騎兵喬裝成南**隊夜襲蘇州城,生擒竇勝凱諸人,江東南兵群龍無首,悉數(shù)投降。
盛德、武德兩朝已敗,光武帝已成定鼎之勢。
國中唯有南國太子竇懷仍帶兵抗于江中,卻也氣勢漸頹。楊徹篤定那竇懷支撐不了多時,便放出消息,厚待竇家宗族,生擒了竇家人,將東路兵事交給了董放勛和智彥漢將韓良,回洛陽去了。
皇帝還朝的消息在洛陽皇宮中引起了陣陣沸騰,關(guān)于光武帝馬上英姿及其如何神乎其神地一夜突襲蘇州城已經(jīng)成了神話一般,口耳相傳。
便是白日里看醫(yī)書照顧齊恒,夜晚給楊紀政治病的憐箏也被這股子議論的熱潮波及到,不禁心生好奇。
光武帝楊徹,她默默念著這個名字,眉頭蹙了蹙,向蓮兒問道:“蓮兒,你見過皇帝么?”
蓮兒搖了搖頭,她本是被田謙安排隨杜芊芊住在一起,后來楊德被從皇族中除名,杜芊芊遷出宮廷,她便留在了流箏宮里照顧被押解安排至此的端陽伯齊恒。按理說伯爵本應(yīng)出宮賜府,奈何局勢未定,齊恒又性情不穩(wěn),只得暫囚于流箏宮,再做安排。這是后宮之事,無論是將她如何處置,都是墨愛笙出面,故而,她從未見過光武帝。
憐箏自嘲地搖了搖頭,總歸不會是楊楓靈——一想到這個名字,她心里猛地一抽,沉了下去。憐箏自失地松了書卷,捂著胸口,好讓沉郁漸漸消去。
冥想中,她又想起了楊紀政的病情,幾個月的針灸藥石下來,由原先的動彈不得到如今已經(jīng)可以下地自行行走,是不小的起色。
想著想著,眼前忽地跑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童,直直向她撲來:“姑姑!”
憐箏大駭,忙上前走去蹲了身子把小童摟在懷里:“洛兒,你怎么會在此?”
齊洛眨了眨眼:“是葉叔叔把我們送回家的。”
在他心中,洛陽皇宮,自然是家。
憐箏難以置信:“為什么,為什么,我明明——”憐箏話說了一半,心卻涼了個徹底,葉大哥居然有負所托——
“葉俠士自然不舍得骨肉流離,加上他與我青衣門同宗同源,這點情面還是要給的。”墨愛笙袖手出現(xiàn)在流箏宮內(nèi),也蹲了身,親切道:“洛兒,到娘娘這兒來。”
齊洛歡快地應(yīng)了一聲,奔到了愛笙懷里,向著她嘻嘻一笑。
憐箏頭腦中一陣暈眩:“你——為什么——浯兒和汐兒呢——不,你把洛兒還給我!”憐箏方寸大亂。
愛笙笑得柔和恬靜:“難道你要讓洛兒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
憐箏一驚,稍稍冷靜了下來,流箏宮內(nèi)正囚著齊恒,確實不應(yīng)讓洛兒看見。她只能咬了咬牙:“你若是傷了我的侄兒們,我定然不會饒你!”
墨愛笙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走進憐箏,低聲道:“若你多說了半句話,我也不會饒你。”
“何事如此喧鬧?”略帶低沉的悅耳聲音響起,流箏宮宮門口飄過一角繡著金邊的玄色龍袍,一個單薄瘦削的人影緩緩向著眾人行來。她走得不慌不忙,憐箏卻覺得,那人的每一步都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踏在了自己的心上。
楊徹清雋的面上寫滿了冷漠與傲然。
怎么會,怎么會,她明明已經(jīng)死了!自己抱著她在峨眉山下哭了幾個時辰,她怎的又活轉(zhuǎn)了回來,她怎的……怎么會,怎么會!憐箏喉嚨發(fā)緊,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愛笙轉(zhuǎn)身向楊徹拜倒:“參加陛下。”
“無需多禮。”楊徹伸手托住了愛笙的胳膊,側(cè)過臉瞥了她一眼,又狐疑地把臉轉(zhuǎn)向了憐箏,眼皮緩緩眨了眨。
只是長得像而已,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一定不是。憐箏心中默念著,竟退了幾步,靠在了蓮兒身上。蓮兒已經(jīng)驚呼出了聲:“她是楊——”憐箏忙回轉(zhuǎn)身,捂住了她的嘴。
不可說,不可說,說了便是錯。
楊徹唇角微挑,開口道:“憐箏,隨朕過來。”
憐箏寧可她面前站著的是個全然不認識的陌生人,是楊楓靈的那個哥哥弟弟也好,姐姐妹妹也好,只要不是她。但偏偏,她便用那樣熟悉的口吻喚了自己的名字。
她茫茫然跟隨著楊徹的腳步步履踉蹌著向前走去,宛若游魂野鬼,好似也丟了一縷魂。一路上宮人紛紛向兩人跪下行禮,她也沒過多注意。楊徹帶著她走到了承乾殿——這曾經(jīng)是她兄長寢宮的宮殿時,她終于醒過神來,有了些許意識,也警覺起來,澀聲道:“你是誰?”
楊徹面無表情地回頭望了她一眼:“朕是光武帝,楊徹。”
“你是楊楓靈——?”憐箏不確切地問道。
楊徹撩開寢殿的簾幔,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頭,沒有回答。
黃色衾被的龍床上,躺著一個雙目緊閉的女子——“朕之前對南國用兵,東征西討,怕她麻煩,就對她用了百日醉。現(xiàn)在事了,應(yīng)是讓她醒來。可惜行軍途中沒找到解藥,憐箏,你應(yīng)該知道這解藥是什么。”
百日醉,五年前蜀國之行,她們正是用此藥把尚文興一路迷迷糊糊地帶回了金陵,是種藥效奇強的迷藥,一日里十二個時辰,要睡上十一個半。
“我知道解藥,”憐箏喉嚨發(fā)緊,看著昏睡的惜琴,忽的有些心疼,她頓了頓,又道,“我會配,她醒來后要調(diào)理下身子。”再怎么藥性平和,如此混沌沉睡,終究也是傷身。
楊徹點了點頭:“那便有勞于你了。”
憐箏匆忙向楊徹一欠身,便要出殿,卻被楊徹掣住了手腕——“去哪里?”
憐箏低下頭:“配藥。”
楊徹唇角揚起:“不急于這一時。”話音未落,她忽地將憐箏迫在墻上,將憐箏雙手拉到自己背后:“你怕我?”
“你到底是誰?”憐箏渾身發(fā)抖,卻并非是因為恐懼。
楊徹偏過頭,微地一哂:“若我說我是楊楓靈,你是不是就不怕了?”說著,她忽的湊近,去吻憐箏的唇。
憐箏身子被她錮住,無法后退,索性仰頭一頂,她感覺到自己堅硬的牙齒狠狠滑過了對方柔軟的唇瓣。
淡淡的血腥氣在口中漾開來。
楊徹松開憐箏退了幾步,皺著眉捂住了嘴,冷笑道:“你這脾氣也烈了起來。”
憐箏抿了抿唇,氣沖沖要走,又被楊徹拉住,靡啞動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不信朕是楊楓靈,為什么?”
“楓靈不是你這般——這般——”憐箏頓了頓,“這般輕佻。”
“救你時朕將你的身子看了個遍,還覺得我輕佻?”楊徹冷笑著,忽的伸手解開了腰間玉帶,轉(zhuǎn)過身,除下了寬大的龍袍。
“你看,朕是不是楊楓靈?”
密密匝匝的紅色箭痕,丑陋而猙獰,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本是白皙無暇的脊背,將憐箏雙眼灼痛——“你——”
楊徹若無其事地將龍袍拉回肩上,松松垮垮披著龍袍向憐箏走來:“朕若說朕是從十八層地獄中爬回來的,你信不信——”不知道何時,她的聲音又湊到了自己耳邊,“——憐兒。”
憐箏喃喃道:“信……”
楊徹低低一笑,挑起憐箏下巴,把唇湊了上去,手亦順著衣襟滑了進去——
“啪——”
一個的耳光干脆利落地扇到了楊徹臉上——“你們或許是同個人,但你不是她,你不是!”憐箏憤然退后,打開殿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楊徹緩緩把臉轉(zhuǎn)正,依舊是若無其事地將龍袍穿好,面上閃過一絲泠然冷意。
憐箏躲得過楊徹,卻跑不出皇宮,終究還是被青衣衛(wèi)押了回來,楊徹并沒再為難她,只是命令其救醒惜琴。
日頭漸漸西斜,落下西山,將天空扯出一片深藍色的星羅棋布。
眼前光亮忽明忽暗,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感覺一時靈敏一時混沌,惜琴緩慢地睜開眼,辨認著眼前場景。
她順著自己的胳膊尋到了一只為自己號脈的纖纖細手,又朦朧向上看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喔——憐箏……”
憐箏看著惜琴醒來,知道嗅香起了作用,心下安慰,取了濕毛巾來,小心翼翼地給惜琴揩著額上的汗。惜琴抓住了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灼熱的臉上,緩緩坐起身來:“憐箏……你怎么在這兒,我這是在哪兒……楓靈呢……”
憐箏費勁地把手抽了出來,扶著惜琴肩頭怒道:“那不是楊楓靈,惜琴,你醒醒!”
惜琴忽地清醒了些,眼神中的混沌散開了。她揚起下巴,冷笑道:“齊憐箏,你這是嫉——妒——”
憐箏怒意更甚:“誰嫉妒,我嫉妒個鬼?!”
惜琴似乎又迷糊了一下,依舊順著憐箏冰涼的手往她身上貼:“憐箏,你在吃醋?吃誰的醋,我的,還是,她的?”
“惜琴,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她不對勁么?”憐箏恨鐵不成鋼地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現(xiàn)在你父皇母后都已經(jīng)被她擒獲,你難道不擔心?”
惜琴清醒了大半:“現(xiàn)在是什么日子?”
“十月十四。”
惜琴愣了愣:“我怎的昏睡了這么久?”
“她給你下了百日醉,所以你混沌了月余。”憐箏簡單將惜琴昏睡后楊徹如何奪得蘇州的事與她講了個分明。
惜琴撐著頭思忖片刻,含混道:“父皇、母后……她答應(yīng)過我的事,她不會做不到。”
憐箏耐心提點道:“可是惜琴,你真的覺得,她還是她么?”
惜琴不解:“她怎么不是她了?”
“問的好,朕怎么不是朕了?”楊徹的聲音泠然自身后響起,憐箏周身一凜,站起身來,退到了一邊。
楊徹穿著一身玄色盤領(lǐng)窄袖繡龍袍,粉底皂靴踏在地上篤篤有聲,厚實的深紅披風隨著她舉止飄搖。楊徹緩緩走到床邊坐下,攬住惜琴肩頭,將她擁入自己懷里,柔聲道:“清醒了么?”
憐箏惜琴二人都是一愣。
楊徹將二人神情收入眼底,仍是不動聲色,面上卻是極親熱又疼惜地解了披風,加在惜琴身上:“這幾日好生調(diào)養(yǎng)一下——旁的不要多想,我答應(yīng)你的事,我自然記得。”
惜琴盯著楊徹的眸子看了又看,緩緩躺在她肩頭上,合上了眼,再不去看憐箏。楊徹吻了吻惜琴的額角,半抬起眸子,深深望了憐箏一眼,眸中光華泛著些異樣的光亮。
憐箏緩緩退出承乾殿,忽的覺得齒齦冰涼,脊背亦是徹骨的寒。
光武元年十一月,民軍東西兩路聯(lián)軍于豫章夾擊南國殘兵,終將南太子竇懷及廢皇子楊德諸人生擒歸于洛陽。
天下終得一統(tǒng)。
【第十八章·因果·二】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配樂:天梯
嗯,大概今晚上就更新這么多了,不是偷懶,整理出來的能看的就這些,太長了,現(xiàn)在未整理的碼了一萬五千字了吧……剩下的我繼續(xù)碼。也許明天會一股腦地扔出來= =。。。。。。
去超市買紅牛,穿上厚靴子,準備熬夜,凍雨好冷。。。。后天大概要去給一個慰·安婦專題的展會做志愿者,給力啊西瓜T T
天梯的歌詞附送,其實這歌是送給楚韶靈和蘇若楓的。。。。。。天梯是整個第十八章的配樂。
有個書友說,感覺情彀是前人種因,后人結(jié)果,好吧,確實是這么個意思……是非恩怨都是前人種下的,后人面對的是一團毛線。
本章前面對第二部前傳跳過的朋友來說可能有些難懂:靖元二年是楊紀政亡國的那一年,蘇若楓正懷著的是楊楓靈。
C AllStar 天梯
填詞 鍾晴
如可 找個荒島
向未來避開生活中那些苦惱
如冬天欠電爐 雙手擁抱 可跟天對賭
無論有幾高 就如絕路
隔絕塵俗只想要跟你可終老
來跨出那地圖 不需好報 都只想你好
能共你 沿途來爬天梯 不用忌諱
中傷流言全悍衛(wèi)
留住你 旁人如何話過不可一世
問我亦無愧 有你可失去我一切
幾多對 持續(xù)愛到幾多歲
當生命 仍能為你豁出去
千夫所指里 誰理登不登對
仍挽手歷盡在世間興衰
幾多對 能悟到幾多精髓 能撐 下去
竭力也要為愛盡瘁 抱緊一生未覺累
前方 仍然大霧
到懸崖或海邊也許永不知道
能相擁到白頭 一起偕老 不跟天斗高
前面有幾高 一片荒土
每步隨著攀登叫雙手都粗糙
從崎嶇這路途 開墾給你 可走得更好
能共你 沿途來爬天梯 黑夜亦亮麗
於山頭同盟洪海中發(fā)誓
留住你 旁人如何 話過不可一世
問我亦無愧 有你可以 拆破這天際
幾多對 持續(xù)愛到幾多歲
當生命 仍能為你豁出去
千夫所指里 誰理登不登對
仍挽手歷盡在世間興衰
幾多對 能悟到幾多精髓 能撐 下去
竭力也要為愛盡瘁 抱緊一生未覺累
握著手 而幸福包圍泥墻簡陋
牽著走 懷著勇氣至愛得永久
幾多對 持續(xù)愛到幾多歲
不轟烈 如何做世界之最
千夫所指里 誰理登不登對
仍挽手歷盡在世間興衰
幾多對 能悟到幾多精髓 能撐 下去
竭力也要為愛盡瘁 抱緊一生未覺累
幾多對 持續(xù)愛到幾多歲
當生命 仍能為你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