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下午,陳東哪里也沒去。
和顧清影依偎在房間里,看著電視。
電視很無聊。
可對兩人而言,卻是甜蜜溫馨。
時(shí)不時(shí)地,陳東還會笑著,輕輕地將腦袋放在顧清影的肚子上,哪怕聽不到什么動靜,可這樣的動作,對他而言,也仿佛能感覺到肚子里的寶寶。
生靈的孕育,是神奇的。
對于再為人父的陳東,這種感覺更加強(qiáng)烈。
當(dāng)初的變故,對他和顧清影而言,都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看似堅(jiān)強(qiáng),卻依舊不止一次的在睡夢中被驚醒。
但他清楚,他是男人,得扛起一切,就算是眼淚,也得咽回肚子里。
顧清影的悲痛,遠(yuǎn)勝于他。
在那場變故后,顧清影很長一段時(shí)間都沉浸在郁郁寡歡中。
為人夫,他在那時(shí),咬牙承受著一切,和顧清影堅(jiān)持了下來。
如今,再為人父。
那種喜悅,言語根本難以形容。
陳東很想將這份喜悅分享出去,可想了一下午,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找誰分享。
龍老、范璐、趙破虜、秦葉、秦小芊、張雨瀾,他們都還在醫(yī)院中,承受著各自的痛苦。
至于楚蒹葭和葉玲瓏,他沒想過。
只是就連顧清影也沒發(fā)現(xiàn),沉浸在大喜悅中的陳東,時(shí)不時(shí)地神色會變得復(fù)雜不堪。
這份復(fù)雜,每次出現(xiàn),都一閃即逝。
以陳東此時(shí)的狀態(tài),這種一閃即逝的復(fù)雜,倒是更顯詭異,甚至堪稱滲人。
夕陽西下。
這溫馨甜蜜的一幕,終于隨著無常返回家中而終止。
“我去幫無常阿姨的忙。”
顧清影輕輕一吻點(diǎn)在陳東的額頭上:“你舟車勞頓,先睡一覺,等下飯菜好了我叫你。”
“我去吧,你剛懷孕,不能多運(yùn)動的。”
陳東揉了揉干澀的眼睛。
顧清影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嗔怪道:“我不能多動,可你也得顧好你自己呀,孩他爸。”
一句“孩他爸”挑動了陳東的心弦,讓他微微一笑,不再拒絕。
等到顧清影離開房間,房門關(guān)閉后。
陳東的神色卻漸漸凝重起來。樂文小說網(wǎng)
雙手枕在腦后,躺在床上,眉頭緊鎖著。
這復(fù)雜的神色,在之前無數(shù)次浮現(xiàn)過,隨著顧清影離開視線,而徹底顯露了出來。
夢魘般的一幕,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如同電影一般,一點(diǎn)點(diǎn)的“播放”著。
陳東不止一次懊惱自責(zé)過,如果最初就對王家人痛下狠手,當(dāng)初的一切,就絕對不會再發(fā)生。
只是他低估了人性。
他曾經(jīng)以為“那漫天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混跡其中,笑的比鬼都開心”只不過是一句陰暗頹喪之詞,可直到前妻王楠楠當(dāng)初做出的那些蛇蝎之事后,他才驀地醒悟,惡鬼真的可能在人間。
誰能想到,昔日的一場夫妻緣分,卻最終鑄就出了他和顧清影的孩子夭折的慘劇。
王楠楠、古蜻蜓,還有古家人,都是那場慘劇的締造者。
王楠楠已經(jīng)從這個(gè)世界消失,但古家……依舊存在!
“我不允許同樣的事情,再有發(fā)生第二次的可能。”
陳東搓了一把臉,當(dāng)雙手放下的時(shí)候,神色卻驀地變得狠戾起來:“許我陳家有后,我陳東寧作惡鬼,護(hù)我妻兒安平。”
咚咚。
敲門聲響起。
“老公,吃晚飯了。”
顧清影的呼喚聲,打斷了陳東的思緒。
餐廳餐桌上,擺滿了幾道家常小菜。
當(dāng)陳東扶著顧清影下樓時(shí),無常已經(jīng)盛好了飯。
“恭喜陳先生。”
見到陳東,無常眉開眼笑。
陳東詫異地看了一眼顧清影。
顧清影低著頭:“剛才閑聊,就告訴無常阿姨了。”
陳東揉了揉鼻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無常雖然可疑,不過這種事情,他倒是沒有避諱。
因?yàn)轭櫱逵皯言校悥|和無常都刻意照顧著顧清影。
過程中,陳東驀地想到了盜圣徐清風(fēng)。
他不禁開口問:“無常阿姨,你和我大伯一直想從趙破虜上探尋到盜圣徐清風(fēng)的下落,到底為了什么?”
“那是道君老爺?shù)氖虑椋仙碇皇欠蠲惺铝T了。”
無常滿是皺紋的臉上溫和的笑著,緩緩地拿起顧清影的湯碗,為其盛湯。
“哦?”
陳東挑了挑眉,古怪一笑:“我在西蜀遇到盜圣徐清風(fēng)了。”
嗡!
話一出口,無常渾身驟然迸出一股氣勁。
并不是武者感悟氣后釋放出的氣勁,而是純粹靠身體震顫,波動了空氣。
幾乎同時(shí)。
無常神色一僵,眉眼緊皺,眼角青筋凸顯。
咔的一聲!
被她端在手中的湯碗,應(yīng)聲裂出了一道裂紋,湯水從裂紋中灑了出來。
明明是滾燙的湯水,可無常的右手卻仿佛毫無知覺一般。
這就叫……奉命行事?
陳東目睹著這一切,心中冷笑。
“無常阿姨……”
顧清影臉色一變,急忙拿起紙巾站了起來。
“對,對不起。”
無常神色有些慌亂,匆忙接過紙巾,擦拭著右手,同時(shí)說道:“對不起啊陳先生,顧小姐,可能是湯太燙了,湯碗才裂開的。”
說話間,無常低著頭,左手快速地擦拭著右手,哪怕紙巾已經(jīng)揉爛了也不曾停止。
她在極力壓制著慌亂,可這無措的慌亂,卻清晰地落到了陳東和顧清影的眼里。
啪!
陳東抬手,一把抓住了無常的手腕。
剎那間,神色冷厲,氣勢迫人。
他雙目直視著無常的雙眼:“無常阿姨,我不僅遇到了盜圣徐清風(fēng),他還因?yàn)槲覛w還了諸葛世家神鬼八陣圖,而且他還跟我說了一些秘辛,其中……就有關(guān)于你和我道君伯伯,還有他的事情。”
“什么?”
無常猛地抬頭,驚惶無措,厲聲道:“這不可能!”
“你覺得我會哐你嗎?”
陳東盛氣凌人,目光凌厲,嘴角勾勒著戲謔的笑容:“若不是事實(shí),我會捕風(fēng)捉影,無的放矢?”
無常愣怔住了,目光明滅不定。
僵持了大概五秒鐘。
她輕輕地扭動手腕,掙脫開了陳東的手,然后低下頭,笑道:“陳先生說笑了,老身真的一無所知,所知片語也是從道君老爺口中得知,陳先生若是有什么要說的,還請找道君老爺,老身去給手擦點(diǎn)燙傷膏。”
隨著無常轉(zhuǎn)身,陳東神色沉凝了下來。
一旁的顧清影嗔怪的抬手在陳東肩膀上掐了一把:“你干嘛突然那么兇,嚇無常阿姨干嘛?”
陳東疼的齜牙咧嘴,目光卻是深沉的注視著無常。
直到無常消失在視線中,他才沉聲道:“老狐貍,還真是詐不出一句實(sh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