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彭萬里的判決下來以后, 就光速坐牢去了。
昔日他自覺吃盡無數(shù)苦頭,才換來一點(diǎn)人前光鮮。現(xiàn)在倒好,一點(diǎn)光鮮也沒了。
又為席乘昀著實(shí)是個名人, 彭萬里與他老婆扯上關(guān)系后, 在牢里就沒少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
他往常一樣, 麻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才短短多久的日子?
別人為些偷偷摸摸小問題入獄勞改, 愈見精神。他卻愈見憔悴。看著好像一夜老了十歲似的。
今天倒也新鮮。
“彭萬里,你的律師要見你。”
彭萬里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難道……他的案子還有轉(zhuǎn)機(jī)?他沒記錯的話, 他的律師早就盡完義務(wù), 兒不用再為他辦事了啊!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彭萬里還是去見了他的律師。
律師穿著深色西裝, 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看上去衣冠楚楚,身上的精英味兒十足。
彭萬里覺得自己好像見過他。
……哦對,好像是京市某個相當(dāng)有名的頂級律師團(tuán)隊(duì)的成員!
他根本就請不來這樣的人……
對方并沒有他廢話。
律師從口袋里取出手機(jī),打開手機(jī)支架, 并點(diǎn)亮屏幕轉(zhuǎn)向了他。
屏幕里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鏡頭晃了晃, 然后穩(wěn)住。
“大家好, 我是今日鮮聞的記者,我現(xiàn)在在國際機(jī)場, ……大家看見了嗎?曾于數(shù)年前,犯下金融罪并逃逸的房濤, 將要從今天的架飛機(jī)上走下來……”
彭萬里驚愕地看著屏幕。
房濤……跑了那么多年……竟然被抓了?!
彭萬里湊近了些,瞪大了眼。
鏡頭一晃。
房濤露了臉,高清特寫。
很快他就被罩住了頭,然后有警察上前將他帶走了。
然后他看見了他一生最憎惡的兩個人。
席乘昀白綺慢吞吞地走下了飛機(jī),兩個人都神清氣爽, 并肩而立,相當(dāng)漂亮的皮囊湊在一處,讓他們看起來非常的賞心悅目。
白家以為有席乘昀,就可以解決一切了嗎?
房濤跑了么些年,錢都花光了吧?就算被抓住又怎么樣?白家還是回不到輝煌的過去了!
彭萬里咬牙切齒地想。
然而時候律師動了動手指,他輕點(diǎn)屏幕,換了另一段視頻。
是一個做熱點(diǎn)時事的up主上傳的視頻。
彈幕打開,進(jìn)度條一邊往前走,也就出現(xiàn)了滿屏的哈哈哈。
“房濤應(yīng)該很快就被起訴了。銀行也恨他呢,他拿了那么多貸款,說跑就跑。”
【哈哈爽!】
“哦還有那些事故的受害者家屬。
“當(dāng)年他們那個項(xiàng)目,確實(shí)惹人眼。當(dāng)時的競爭對手,想要工地出個大事,然后低價接個盤。就主動找到了房濤,讓他在工程項(xiàng)目上動手腳。房濤早年與白山合伙開公司,那時候太謹(jǐn)慎,投的錢不多,所以分的錢也就不算多。
“人嘛,貪欲無止境,房濤就把自己的妹夫帶進(jìn)了公司做財(cái)務(wù)。個人呢,確實(shí)也有點(diǎn)本事,白山的老婆蘇美嫻一起打理財(cái)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
“后來白山越做越大,房濤聽妹夫念叨錢款,越聽越嫉妒,越聽越覺得自己擁有的不夠多……
“他當(dāng)時可能心想真是老天都在幫他,于是他收了競爭對手的兩千萬現(xiàn)金,動完手腳,然后趁白山老婆休假的時候,把錢款全卷了,人狠就狠在,還一腳踹了自己的妹夫,沒給人分一分錢。”
【嘔,人比彭萬里還惡心】
【別吧,彭萬里也挺惡心的】
【都是人渣罷了】
彭萬里看見自己的名字,氣得眼皮都跳了跳。
“所以么,家族式企業(yè)要不得。那老話叫什么,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害了那么多人,嘿。結(jié)果他出國多年,愣是一分錢沒能花出去,筆錢過段時間審核沒問題,就要返還給白山了……”
【哈哈哈個瓜我吃了!他老婆竟然是混黑的!他每天就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大快人心!】
彭萬里看到這里,喉頭一哽,連帶著胸口都是一緊。
錢一分……沒花……?
房濤用了那么多手段,最后卻都要乖乖還給白山?而些年的困苦,不僅沒能把白山打倒,倒給人家換來了個有錢女婿?
彭萬里嘶聲吼道:“你為什么給我看個?”
他終于明白律師來找他干什么了。
律師只是想請他看一看,他輩子都別想再看見白家落敗了。白家重現(xiàn)輝煌,也許還過得更好。
彭萬里胸口疼得像是要裂開。
些年桌上談生意,逼著那些小年輕一塊兒遵從酒桌文化的報(bào)應(yīng)來了。
他只覺得腦中像是一陣血液上涌,然后“嘭”一聲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律師緩緩起身:“抱歉,我是想告訴他,如果能像房濤一樣供出的非法所得,供出其他違法人員,興許能二審上訴減刑……”
彭萬里聽著他虛偽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他是……席乘昀找來的吧……
哈。
白山,我當(dāng)年真沒看錯,你兒子是真值價!
彭萬里兩眼一翻,徹底沒了知覺。
律師慢慢走出去,直到完全脫離了片區(qū)域,他才拿起手機(jī),撥了出去。
白綺席乘昀并肩站在居民樓下。
“席老師,你手機(jī)響了。”
席乘昀低低應(yīng)了聲,從白綺那里接過來,將電話接通:“喂。”
“席先生,我想房濤被抓的新聞,讓彭萬里生在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開心得起來了。當(dāng)然,還得是在他腦溢血能搶救得過來的情況下。”律師說。
席乘昀只不冷不熱地應(yīng)了聲:“嗯。”
然后他就掛斷了電話。
白綺轉(zhuǎn)頭問:“怎么了?尚哥的電話嗎?我都接到鄭導(dǎo)的短信了,催你去參加路演。”
席乘昀笑了下,沒有說律師去做了什么。
他只輕描淡寫地說:“不是,是聽說,彭萬里在監(jiān)獄里突發(fā)腦溢血了。”
白綺:“啊。”
他頓了頓,低下頭,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又慢慢地抬起頭,看向天空。今天的天很藍(lán)。連居民樓下緊挨著擺放的垃圾桶,似乎都沒有任何味道傳出來。
等了一兒,白綺才歪過頭看席乘昀,他輕聲說:“我覺得席老師很像是我的幸運(yùn)星。”
席乘昀輕輕笑了下,他說:“綺綺今天好土。”
白綺瞪大了眼:“那送花也很土!”
席乘昀:“嗯。我就喜歡土的。”
白綺:?
席老師你也好土!
我也喜歡土的!
白綺忍不住飛快轉(zhuǎn)身,抱了下席乘昀的腰。
席乘昀同時張開了雙臂,好像知道他有樣的動作一樣。席乘昀托住了他的屁股,將他輕輕往上一送,然后把白綺整個抱了起來。
白綺:???
白綺:“我爸媽……”
“你爸媽出門旅游了,不是正在往回趕的路上嗎?剛才我們一起進(jìn)的屋,一起打的電話,忘了?”
“不是,我是想說,我爸媽樓上的鄰居,開窗戶看我們的!”樣抱小孩兒似的,多少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席乘昀頓了頓,說:“就該讓你樓上老董多看看。”
白綺抱住了席乘昀的脖子,仰頭看了一眼。
樓上那個總冷嘲熱諷的老董,還真拉開了窗戶,悄摸摸地往看呢。
老董嘴上逼逼:“光天化日,不要臉。”
他兒子在后面說:“好有錢!席乘昀穿的衣服就得幾十萬一套吧?白綺身上那件也不便宜,我上次想要,你還打我!”
他兒子摸了摸自己的臉:“你怎么不把我生得好看點(diǎn)?樣我也好歹能去傍個富婆啊。”
老董一口氣提不上來:“老子把你頭都打沒!”
席乘昀抱著白綺挪到了車邊,然后把人塞進(jìn)了車?yán)铩?br/>
塞的時候,他一下摸到了白綺的胸口。
輕按兩下……
他從白綺的套底下的大兜里,摸出了一份合同。
《結(jié)婚協(xié)議》
席乘昀低聲問:“撕掉嗎?”
合同一共有三份,他、白綺各自存有一份,除此,尚廣那里還留了個底本,是當(dāng)初為了避免合約對象胡攪蠻纏而特地留的后手。
現(xiàn)在席乘昀不擔(dān)心撕毀合同后,白綺爽快地離開他了。
白綺說:“等等吧。”他問:“你的呢?”
席乘昀笑了下,打開了車?yán)锏男”kU箱,從里面也取出了那份一模一樣的合同。
原來他也帶了出來。
白綺問:“席老師今天還有別的安排嗎?”
“沒有。舅舅舅媽在逛街。”席乘昀笑了下,“大約是在使用綺綺教的新辦法。我們就不用去露面了。”
白綺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們?nèi)ツ睦铮俊?br/>
席乘昀:“聽你的。”
白綺:“去爬山!”
席乘昀:“好。”
司機(jī)打了打方向盤,車駛出了條小巷子。
他們在山上租了個露營區(qū)域,然后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攀到了露營點(diǎn)。
天色漸漸暗下來,白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掏出打火機(jī)。
席乘昀知道他是想把合同燒掉。
嗯……燒完就一起迎來日出嗎?
小孩兒還挺有儀式感。
席乘昀正準(zhǔn)備挽起袖子過去幫他,就見白綺又默默把打火機(jī)放回了兜里。
席乘昀:“怎么了?”
白綺面無表情地說:“山上一把火,派出所長愛上我。”
席乘昀:“……”
還挺有法律安全意識。
席乘昀:“那還是算了吧。”他好笑地道:“不能再有別人愛上綺綺了。”
于是兩個人就特別傻地圍坐在一塊兒,你一把剪刀,我一把剪刀,開始當(dāng)人肉碎紙機(jī)。
一時間,耳邊除了蟲鳴聲,就全是“喀嚓喀嚓”剪紙的聲音。
白綺人都快麻了。
現(xiàn)在就是后悔。
很后悔。
早點(diǎn)在家用碎紙機(jī)碎了不就好了嗎?或者在家燒也啊!
等兩份合同終于被剪得碎得不能再碎的時候。
白綺肚皮里咕嘰了一聲。
他仰躺在睡袋上:“席老師,好累。”
席乘昀剝了個巧克力塞到他的嘴里。
白綺咬了一口下來。
然后席乘昀色不變地把剩下的吃掉了。
白綺臉紅了下,忍不住舔了舔唇,總覺得吃下去那半塊巧克力都更甜了。
他看了看那堆被收在一個塑料袋里的碎紙屑,小聲問:“席老師,現(xiàn)在算是真正的約會嗎?”
席乘昀:“算。”
白綺翻了個身:“席老師我餓。”
席乘昀站起身:“吃什么?我去山腰的酒店買。”
白綺:“都要。”
席乘昀點(diǎn)了頭,然后心情愉悅,甚至是步履輕快地邁出了步子。
席乘昀走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微博新提醒。
白綺發(fā)新微博了。
他的特別關(guān)注里只有白綺,所以這一條格外的顯眼。
【席老師是我的幸運(yùn)星。[圖]】
照片里是黑漆漆的天空里,一點(diǎn)最亮的星。
席乘昀眸光輕動,然后加快了腳步。
等他回來的時候,白綺正在和人通電話。
白綺:“嗯,錢是我轉(zhuǎn)回去的。不是席老師。真的,舅舅。”
“啊,為什么轉(zhuǎn)回去一半啊?為……”白綺不老實(shí)地在睡袋上繼續(xù)打滾,“為花田不能拔啊,一輩子也不能拔。”
白綺滾著滾著,就撞席乘昀迎面骨上了。
席乘昀彎腰攬了他一把,把食物擺在了他身旁,然后一邊扶著白綺坐起來,一邊不動聲色地也發(fā)了條新微博。
他轉(zhuǎn)了白綺的那條微博。
席乘昀:你才是。
遇見白綺,是我的幸運(yùn)。
白綺一邊握著手機(jī),一邊坐穩(wěn)了,鼻尖微微抽動。
很香啊。
他禮貌地和舅舅說了拜拜,然后將手機(jī)放到一邊,席老師已經(jīng)很貼心地往他嘴邊送了一口食物。
白綺一口咬下去。
他想了想,說:“席老師,我喜歡約。”
另一頭的舅舅收起手機(jī)。
媽的。
戀愛的酸臭味兒。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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