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詭
    封皓站在大營門口看著匆匆忙忙趕回來進入了中軍大帳的兩人，眼瞇了瞇，剛準(zhǔn)備進去就被司宣陽拉住了衣袖。
    他轉(zhuǎn)身看向神情莫測的司宣陽，斜著眼挑過來，聲音硬邦邦的：“那不是姑姑和葉韓，還有……你把守衛(wèi)增強，卻又故意留下漏洞，為什么？”話語鎮(zhèn)定冷靜，絲毫沒有被隱瞞后的怒氣。
    司宣陽放開他，帶了一絲贊賞，他的安排連一些老將也未必看得出來，布防更是專門為應(yīng)對敵國探子而設(shè)，卻沒想居然瞞不過封皓的眼，低聲道：“商冠鉆營祈天城數(shù)年，如今元離把守城護河的重責(zé)交給了耶律齊，他定然不服，為了邀功，一定會派人來我軍大營查探，以他的心思，守備松懈了肯定會懷疑，所以我故意留了個漏洞，他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不要告訴百里和清河，否則……我怕來人不相信。”
    “主意是你定的……還是葉韓定的？還有……我怎么知道他能否保證姑姑的安全？”封皓只是朝戒備森嚴的中軍大帳望了一眼，握著匕首的手有些漫不經(jīng)心。
    司宣陽眼一眨，暗罵了一聲‘小狐貍’，笑呵呵的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擔(dān)保明日之前你姑姑會回來。”
    封皓聽完徑直朝佐領(lǐng)的營帳走去，司宣陽還真怕他壞了事，忙不迭的小聲喊道：“你干什么去？”
    “既然要演戲，那就真點好，敢對姑姑下手，我怎么會讓他們這么簡單就離開我洛家大營！”
    少年清朗的聲音帶了絲狠厲，手中匕首鏗然入鞘，嗡鳴聲突至，司宣陽看著封皓走遠的背影，摸著下巴的手頓了頓，這小子……區(qū)區(qū)洛家的三軍統(tǒng)帥，還真是委屈他了。
    祈天城里一間富麗堂皇的民宅內(nèi)。
    寧淵看著放在桌上的衣物，伸手扣了扣桌緣，發(fā)出沉悶的‘咚’聲，準(zhǔn)備替她換衣服的女婢臉色惶惶的，看著寧淵身上滴下來的水漬在地上暈散開來，吶吶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響，急忙跪了下去。
    葉韓走進來正好看到了墨山主這么一副不怒自威的景象，面沉似水的女子見到他眼睛瞇了瞇，扣桌的手也緩緩?fù)Ｗ　?br/>     “怎么還不快點換衣服，你這一身全沾了水，當(dāng)心著涼。”葉韓一邊說著一邊散開了桌上木盒里的深紫紗裙，面上一片從容，甚至隱隱帶笑。
    “給我換一套。”寧淵挑著眼瞥了他一眼，面色不虞。
    “你也知道北汗貴族女子門禁森嚴，除非夫婿陪同，鮮少有能單獨出門的。這身裝扮情非得已，試一試又何妨？更何況女兒家穿裙乃天經(jīng)地義，難不成……你不會？”
    葉韓面色端正，但眼底的笑意卻顯露無遺。寧淵盯著他手里的紗裙，神情暗了暗，眉一挑哼了一聲道：“區(qū)區(qū)女子之物，我有何不會？”說完便站起身接過葉韓手中的紫裙走進了內(nèi)室，跪在一旁的婢女也急忙端著手中的配飾跟了進去。
    葉韓摸了摸鼻子眉間升起了幾許笑意，相識相交數(shù)十載，他還當(dāng)真沒見過這人閨閣碧玉的打扮模樣。
    須臾，見內(nèi)室人影晃動，還沒回過神，雪白軟履便映入了眼簾，葉韓抬頭，微微一怔，眼中眸色驟深。
    當(dāng)年他識得這人時，不過纖纖少年的打扮，七年厲兵戎馬，一身常服從未改過，到底不知他竟錯過了如斯模樣的墨寧淵。
    一身深紫長裙，層層疊繞，慢走間搖曳及地，端是翩翩好佳人。只是……面前的女子眉眼高挑凌厲，縱使閨閣小姐的曼妙華裙，在她身上也穿出了揮斥方遒的端方大氣來。
    只不過，這么一副氣勢走出去，恐怕還未看到好戲，便被商冠和耶律齊的探子給發(fā)現(xiàn)了。
    葉韓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朝她身后的婢女看了一眼，見滿盒配飾絲毫未動，徑直走上前，挑了一支黃金步搖斜斜插在寧淵頭上，替她披上華貴的貂皮坎肩，微微一笑道：“這樣就行了。”
    寧淵回轉(zhuǎn)頭，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如此一打扮，平添了幾分富貴庸俗之氣，和尋常大戶人家的妻室亦差不多。再轉(zhuǎn)頭看葉韓一身北汗暴發(fā)戶的模樣，彎著眼朝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這處民宅戒備森嚴，服侍的人也大多懂武，想來是葉韓早些年就布下的暗樁。
    “我吩咐司宣陽在洛家大營里為我們準(zhǔn)備了兩個替身，今晚商冠就會得知你我身受重傷，需拔營回云州治療的消息。”
    洛寧淵和葉韓身系云州、嶺南兩地命脈，再加上葉韓如今乃是大寧帝位的繼任者之一，若是出事洛家軍的確有拔營返回的可能。
    “商冠此人極重錢財，每年都會拉攏有財有勢的商賈入其門下，今日他在別莊里設(shè)宴，我們要去的就是這里。”
    寧淵稍一思索便知道葉韓打的什么注意，道：“那我們走吧，看外面的天色還早，如果來得及，晚上還可以趕回大營。”
    葉韓點點頭，在她耳際系上面紗，引著她朝外走去。
    祈天城自數(shù)月前便駐下了數(shù)十萬騎兵防守，但這里已百年未動兵戈，有天險可守，再加上耶律齊享譽沙場數(shù)十年，盡管大寧重兵危逼城外，城內(nèi)卻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豪華奢貴的馬車停在了一座莊園前，寧淵掀開布簾見葉韓伸著手一副寵溺家室的模樣身子一僵，但還是握著他的手從馬車里走了下來。
    莊園戒備森嚴，門口的管家商榮看見兩人一身富貴，疑惑的迎過來試探道：“不知……”
    馬夫?qū)⒁粡堈執(zhí)旁谏虡s手里，商榮打開一看，臉上疑慮頓消，恭敬道：“原來是大同錢莊的錢老板，快請進。”
    葉韓瞧都不瞧他一眼，神色倨傲的扶著寧淵朝里走。
    商榮皺著眉看了兩人幾眼，朝門后擺了擺手。
    “商管家，您有什么吩咐？”一個小廝從大門后鉆了出來輕聲問道。
    “大同錢莊的老板從來不參加任何宴會，也沒人見過是什么模樣，你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不妥。”商榮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轉(zhuǎn)身便去迎客了。
    莊園里布置奢華，前來赴宴的人非富即貴。葉韓領(lǐng)著寧淵在里面走，雖說惹了不少注視，但大多都對葉韓暴發(fā)戶一般的裝扮撇了撇嘴。兩人正大光明的選了大堂里正中間的位置準(zhǔn)備坐下，寧淵在馬車上折騰了半響，抬步便直接坐了下去，葉韓拉之不及，整個大堂里頓時一片安靜。
    眾人看見大堂中間蒙著面紗的曼妙少婦，眼底一片愕然，夫婿未入座，她居然就這么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北汗男女等級極其森嚴，女子完全以夫為天，像這樣忽視夫婿的做法已經(jīng)算得上犯了眾怒了。
    寧淵見眾人目光不善，才想起北汗的這一風(fēng)俗來。抬眼看葉韓站在一旁抱著肩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眼沉了沉，朝四周唯唯諾諾的女眷掃了一眼，正準(zhǔn)備起身，卻不想被人壓住了肩。
    葉韓皺著眉，臉上掛滿了擔(dān)憂，握住她的手，半俯下身道：“夫人安心坐著就是，我年近二五才聽聞大夫佳訊，豈敢讓夫人憂心。”他說完眼神意有所指的在寧淵小腹上了打了個轉(zhuǎn)，忙起身朝眾人告罪，他這一出口，完全是北汗古語腔調(diào)，倒讓眾人有幾分意外，畢竟只有一些傳了幾百年的老氏族才會懂得古語腔調(diào)。
    在座賓客忙不迭的露出幾分心領(lǐng)神會的笑容，看葉韓的目光也沒有了剛才的不屑，對寧淵的失禮也見怪不怪起來，畢竟北汗權(quán)貴對這般有了子嗣耍點小性子的嬌客還是相當(dāng)寬容的，更何況是來自古老世家的未來主母。
    寧淵聞言身子一僵，不動聲色的垂下眼，被葉韓握住的手輕輕一動，一絲靈巧的內(nèi)力猛地傳入葉韓的四肢百骸，讓他臉色兀的變白。
    “夫君過慮了，府里妹妹個個姿顏芳華，妾身豈敢恃寵而驕，您還是坐下吧，免得讓諸位看了笑話。”握著的手未松，那份內(nèi)力更是源源不斷的被送入葉韓體內(nèi)。她如今雖不能以武力與人相拼，但這般小小的捉弄還是力所能及的。
    清朗的嗓音夾著柔軟的嬌喝，不禁讓人身心愉悅，眾人見這小夫人如此軟中帶刺，俱都給葉韓丟了個‘好自為之’的眼神轉(zhuǎn)過了頭不再注意這對夫妻。
    葉韓腆了個笑臉打著‘哈哈’小聲道：“別生氣，這不是情非得已嗎？還有，你可冤枉我了，我府里可沒什么姐姐妹妹的！”
    寧淵放開他的手，朝大堂角落里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道：“當(dāng)然，后宮三千佳麗，自是不需要那些庸脂俗粉。”
    葉韓握著寧淵的手微微收緊，眸色驟然變深，看著她目光平靜，面色自然，也放緩了語氣道：“你倒想得長遠，我這還沒登基呢！”
    寧淵沒有接話，只是淡淡道：“有人在看著這里。”
    “我知道，所以剛才才會用北汗古語腔調(diào)說話，他們不會懷疑的。”北汗古語腔調(diào)除了一些隱世的古老世家知曉外早已失傳，這也是為什么他敢?guī)е鴮帨Y進入戒備森嚴的祈天城的原因。
    以他們兩個的閱歷，別說進一個小小的祈天城，就算是北汗國都，也不見得能被拆穿。
    候在角落里的小廝朝這個方向看了幾眼后慢慢退了下去，大堂外的商榮聽到他的稟告，眼底的懷疑也徹底消失，擺了擺手讓小廝退下。隨即站在大堂入口處招待客人，神情完全松懈了下來，面上劃過幾分倨傲。
    也是，祈天城里戒備森嚴，北汗探子就算是再不惜命，也不敢這么膽大妄為的登堂入室。
    片刻之后，堂外一陣腳步聲響起，商冠簇擁著一群侍衛(wèi)走了進來。寧淵抬眼一看，微微有些了然，難怪商冠的原配能瞧得上這樣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寒民，這個坐擁祈天城數(shù)十年的城主的確有潘安之貌，盡管年過不惑，依然豐神俊朗。只是眼底隱含的一絲陰鷲破壞了面上的儒雅之氣，讓人觀之不喜。
    “諸位能赴今日之宴，商某感激不盡，待打退了那洛家小兒，定當(dāng)再設(shè)宴和諸位盡興。”
    不過一些客套之詞，如今兵臨城下，商冠今日所為也是為了穩(wěn)這一干商賈的心罷了。眾人不敢拂了他的面子，盡管有些擔(dān)憂，但面上都未顯露出來，只一個勁的說些‘大人厚愛了’之類的話。
    受眾人奉承，商冠臉上也滿是笑意。寧淵看了一眼，商冠位居高臺，不少死士在他身邊守著，就算葉韓有安排，怕是也未必能如愿，正這樣想著，守在大堂入口處的管家已經(jīng)近到了商冠身邊，他低語幾聲，商冠聞言一肅，抬步朝葉韓這邊走來。
    臺上距葉韓之位不過數(shù)步，商冠留下侍衛(wèi)一人走來，葉韓笑著望向他，并未起身，只是扣在木桌上的手輕輕敲了一下。
    突兀間，一道劍光閃過，直直的朝商冠襲來，他面色大變，躲之不及，右肩被刺中，鮮血頓時直涌。
    堂中賓客見此情形俱是大驚，四處逃竄躲避，不過一會，高臺上的死士便和涌入大堂的刺客纏斗在了一處。
    刀光劍影，雙方皆是不死不休之勢，葉韓擁著寧淵站在堂外回廊陰影處，瞧了個分明。
    “這些人武藝不俗，是你早就安排好了的？”
    “恩，他們早些年就潛進了祈天城。”正說著，一個死士從窗戶里被扔了出來，葉韓拉著寧淵退了幾步，朝里看了一眼瞇著眼道：“快完了。”
    寧淵望著里面，朝站在高臺上神情暗沉的商冠瞥了一眼，隱在面紗下的嘴角勾了勾：“不錯。”
    刺客再怎么勇悍，也敵不過源源不斷的士兵圍攻，才半個時辰，就只剩下一個刺客在拼死頑抗。
    “留活口。”商冠的神情陰鷲，冷聲吩咐了一句。站在他身后的管家臉色蒼白，瑟瑟發(fā)抖。
    伴著一聲清脆的劍鳴，最后一個刺客在猝不及防下和一個死士同歸于盡。商冠把手邊的杯盞掃落在地，冷哼一聲：“搜身。”
    一旁的士兵上前扒開刺客的衣物搜尋了一番朝商冠抱拳稟告：“城主，此人身上印記全無，不過佩劍卻是大寧洛家之物。”說著便將刺客的佩劍遞了上來。
    云州洛家鑄劍一向鋒利偏薄，刺客用的正是這種，商冠擺了擺手，正準(zhǔn)備說話。他身后的管家卻是面色微變，在商冠耳邊輕語了幾句，商冠神情猛沉，看了那劍半響才朗聲對著堂外驚慌失措的賓客道：“諸位，今日商某待客不周，下次定當(dāng)設(shè)宴賠罪。”
    眾人一聽這話便知是送客之詞，紛紛表示無礙后出了別莊，葉韓扶著寧淵回到馬車上，看著越來越遠的別莊，寧淵解開面紗，看向?qū)γ娴娜~韓淡淡道：“怎么回事？”
    “劍式鑄造得雖然和洛家的一模一樣，但鑄劍的材料卻是北汗南郡的紅石礦。”見寧淵微微挑眉，他彎著眉角補了一句：“南郡是耶律齊的屬地。”
    商冠疑心甚重，如此一來，就算洛家和耶律齊都有嫌疑，但他也一定會懷疑和他有著糾葛又掌管著祈天城軍務(wù)的耶律齊。
    寧淵看著面前運籌帷幄的青年，拿起小幾上的濃茶抿了一口：“其實根本不需要我們來，你帶著我進祈天城干什么？”
    “你身子不好，多出來走走有益身體。”
    寧淵想起剛才堂中的一幕，握住茶杯的手一頓，瞇著眼斜了過來。
    葉韓只是摸著鼻子微笑，眼底一片坦蕩。
    城外洛家大營里一片兵荒馬亂，清河看著自中軍大帳里端出來的血水，急紅了眼就要往里闖。封皓拉著她，沉著聲道：“清河姐姐，軍醫(yī)已經(jīng)在治療了，你別急。”
    “什么別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現(xiàn)在用不得內(nèi)力，若是出了事怎么辦？還有……剛才為什么不讓我捉住最后的那個刺客？”清河冷靜下來眼底也現(xiàn)出了幾許狐疑，回憶剛才的情形質(zhì)問道。
    眼見瞞不住，一旁守著的百里詢也是一副不罷休的模樣，封皓只好對著他們低聲嘟囔了幾句，話還沒說完，清河就已經(jīng)咧開了嘴，長舒了一口氣。
    “小皓，那你知道葉韓把師父帶到哪里去了？”百里詢總覺得這次見面后的友人有些異常，當(dāng)即問道。
    “不知道。”封皓搖搖頭，站直了身子朝河對岸的祈天城望了一眼道：“不過你放心，總歸不是去了祈天城就是了，其他的地方，他定能護得姑姑安全。你們下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今晚我們佯裝撤退。”
    臨近傍晚，在馬車上晃蕩了一會的寧淵看著自河對岸放出的焰火，對著青年笑道：“你等的東西到了。”
    與此同時，商榮也匆匆走進了商冠的書房，低聲回稟：“城主，那邊有消息了，洛寧淵和葉韓重傷，洛家的軍隊正在準(zhǔn)備撤退。”
    商冠陰鷲的臉上現(xiàn)出了幾分喜色，不顧肩上的傷猛的站起身道：“真的？”回過神來才覺得有些奇怪，疑惑的瞇了瞇眼：“洛寧淵乃三軍統(tǒng)帥？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得手，消息可準(zhǔn)確？”
    “城主，剛才蔡統(tǒng)領(lǐng)傳訊回來，除了他全軍覆沒，想來不會有錯，若是洛寧淵和葉韓沒有受傷，洛家大軍也用不著撤離城下了。”
    “你說的很對，葉韓現(xiàn)在身系大寧國脈，若是他出了事洛家也擔(dān)不起責(zé)任。哼，耶律齊肯定是查到了超兒和我的關(guān)系，竟敢對我來陰的，我倒要看看他這個大將軍是不是還有命去守我的祈天城！去吩咐一聲，讓鄭副將來見我。”
    商榮知道這鄭副將是商冠的心腹，低下頭應(yīng)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城里城外俱是硝煙彌漫，暗流涌動。月□□臨之時，寧淵和葉韓總算回到了大軍東面的荒山湖泊里，待換好了準(zhǔn)備在一旁的衣物，守候在一旁的大黑馬見到兩人撒著蹄子奔過來轉(zhuǎn)圈，葉韓摸了它兩下，它‘哼哼’了兩聲轉(zhuǎn)到了寧淵面前。
    寧淵看著好笑，拍了它一下，大黑馬享受的瞇了瞇眼，半跪了下來，寧淵眨眨眼，一個躍身跨了上去，朝湖邊的青年朗聲道：“既然葉帥如此清閑，又無如花美眷苦苦相候，不如步行回營好了。”說完一拉韁繩，朝山外奔去。
    清冷的月光下，馬上的女子紅衣如火，芳華絕代，一如當(dāng)年。
    葉韓斂神而立，面上的那抹笑意終是緩緩變淡，直至消失。如果可以，余生的每一日都只望如此，相伴左右，言笑肆意。
    只是……他們終是錯過五百余載，亦不復(fù)當(dāng)年。
    “行了，時間一到我自然會走，我封凌寒還不屑奪了別人的軀殼來重活一世。”
    清冷的聲音響徹在碧綠湖邊，一身玄衣的男子神情微凜，看著漸漸遠去的一人一馬，眼底一片蒼涼孤寂。
    阿淵，如你所愿，封凌寒為友一生，絕不逾越半步，當(dāng)初如是，此時亦然。
    與此同時，南疆平素城下，封顯擦了擦盔甲上的血跡，印著火把朝城下拼死苦撐的楚鳳熙看了一眼，舉起□□大吼：“出兵。”
    三軍齊應(yīng)，沖向了煙火四起的平素城。片息之間，楚鳳熙就被淹沒在了洪流一般的敵軍中，至此一戰(zhàn)，南疆三公主身死，南疆門戶大開，千里之內(nèi)，再無一師可擋嶺南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