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旨
    洛凡起了個大早，一清早送走洛寧淵后，就搬了個太師椅坐在了大堂外，他一邊指揮著下人布置內(nèi)堂，一邊愜意的抱著昨天清河在庫房里找出來的木盒，眼睛瞇得只剩一條小縫。
    才不過一個時辰，下人就回報山腳出現(xiàn)了儀仗隊伍，洛凡抖擻起精神，一下子從太師椅上蹦了起來，幾十歲的老身骨硬是不見半點頹散。
    他撇了撇嘴，來得可真早啊，想來路上趕了不少路，看來皇帝是鐵了心的要廢除這婚約了。
    洛凡走進(jìn)大堂，掃了一眼都還頗為鎮(zhèn)定的下人，滿意的點點頭，看來小姐的決定是對的，這些從云州軍營里調(diào)來的精銳，到真的別有一番氣象，至少在這種時候可以為洛氏撐著場面，不至于一聽到皇家便畏畏縮縮。
    “李群，叫莊里的人精神點，可別丟了洛家的臉。”
    “是，凡叔。”
    守在大堂的青年眼神精亮，恭聲行禮后干脆利落的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哎，就是這一身軍隊習(xí)性改不掉。”洛凡嘆了口氣，走了幾步來到大堂正前方的案架前打開了手里的木盒。
    明黃的色澤耀眼奪目，這個顏色哪怕是過了數(shù)十年之久，還是一如當(dāng)年頒下時尊貴顯赫。
    這個當(dāng)年老將軍臨行前親求的圣旨，這個本應(yīng)該在洛、趙兩家大喜之日奉之高堂的至尊信物，到如今卻要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在洛家別莊的大堂上。
    為的只是百年洛家最后的尊嚴(yán)。
    洛凡輕輕摩挲明黃的圣旨，老眼漸漸濕潤起來，若不是當(dāng)初一戰(zhàn)，洛家何會落得如今任人欺凌的地步，一個小小的方家，寒門之族，竟然將洛氏踩在腳底，難不成真當(dāng)洛家無人了？
    看來小姐當(dāng)年將這個勞什子的圣旨鎖進(jìn)庫房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什么金口玉言，什么善待忠臣，到最后都抵不過世態(tài)炎涼。我倒要看看，在這用滿門兒郎鮮血換來的圣旨前，誰敢拿出那狗屁不通，欺世盜名的廢婚之旨！
    洛凡眼底的濕潤慢慢收攏起來，他回轉(zhuǎn)身望向莊園入口的方向，平時略顯佝僂的身軀此時挺得格外筆直剛硬，他的眼神暗沉凜冽，全身似是隱隱籠罩著一絲殺伐的肅寒。想來也是，哪怕是默默無聞的老者，但獨自撐起洛家門庭的人怎么可能簡單？
    于松抬眼看著半山處若隱若現(xiàn)的別莊，抹下臉頰的汗水長出了口氣，他轉(zhuǎn)過頭看了后面跟著的侍衛(wèi)首領(lǐng)孔戰(zhàn)，沉聲吩咐了一句：“下馬。”
    孔戰(zhàn)疑惑的朝山上望了一下：“大人，禹山山路較為平坦，騎馬也能上去。”
    “山上是洛氏宗族的墳冢。”于松輕飄飄的丟下一句，率先從馬上跳了下來。
    孔戰(zhàn)眼一肅，想到了什么，手一揮跟著跳了下來。
    身后的三百將士得令也跟著棄馬，雖有人頗有怨言，但大多選擇了沉默。禁衛(wèi)軍里雖多是京中豪門世家的子弟，但也有不少是在軍隊里歷練出來的將士，他們當(dāng)然明白洛家墳冢的意義。
    幾百年來，如果沒有洛家的駐守，就沒有如今安在的大寧王朝，下馬上山，也只是區(qū)區(qū)心意罷了。
    可憐的小太監(jiān)吊在隊尾，滿臉菜色，一時間心里滿是憤懣，本就揚馬趕了幾天路，現(xiàn)在還要棄馬上山，他抬頭望著高不可見的半山莊園，狠狠啐了一口，滿門忠烈關(guān)他屁事，連最后一紙婚約都保不住，洛家早就沒落了。
    時過正午，當(dāng)于松一行人站在洛家別莊門口的時候，才真切的感覺到什么是世家門庭的奢華。占地廣裘的洛家別莊趕得上皇家圍獵欄場那么大，目光所及之處滿是蔥翠茂密的百年老樹，建造在半山的莊園金磚碧瓦，氣派恢宏，延綿數(shù)里，一眼望去根本難以到底。
    分站大門兩邊的守衛(wèi)穿著普通，素布麻衣，只消一眼，便可觀得他們絕不簡單，他們守在莊園門口，寥寥數(shù)人，周身幾米范圍內(nèi)都有一種鐵血和剛烈的味道。
    于松回過頭看著爬了半天山、疲憊不堪的禁衛(wèi)軍，搖了搖頭，這樣兩相比較，這些守門的下人倒真是把滿身鎧甲，手握戟槍的禁衛(wèi)給比了下去。
    孔戰(zhàn)咳嗽了一下，回過頭瞪了一眼手底下的侍衛(wèi)，吼了一聲：“原地整頓。”
    其實不需他說，站著的大部分軍士在剛才就開始小心的收拾起身上的盔甲來，不少禁衛(wèi)下意識的把腰桿挺得更直，□□也握得更緊。
    片刻之后，重新整裝的禁衛(wèi)軍站得筆直，儀仗隊伍也跟了上來，于松看著仍是空空如也的大門口，把韁繩交給了旁邊站著的護(hù)衛(wèi)，提步走上前去。
    “洛……”
    “洛管家吩咐過了，大人您來了只管進(jìn)去就是。”守門的侍衛(wèi)打斷了于松的話，行了個禮后恭聲開口。
    于松點點頭，向孔戰(zhàn)招了招手，孔戰(zhàn)把右手的劍按在腰際處，一言不發(fā)的走過來，臉色暗沉了幾分。就算是百年氏族、勇武傳家，這種做派也太過了。全天下還沒有敢把圣旨頒發(fā)不當(dāng)一回事的人，更何況如今一品大員親臨，也已經(jīng)給足了洛家面子。
    入得莊園，一條大道直通大堂，孔戰(zhàn)臉上的陰郁消了不少，看來這洛家倒也沒有窮折騰，他瞧得于松臉上沒有半分不快，不禁疑惑起來，到底是一品大員，怎受得了這般的冷遇？
    “于大人，洛家如此做派，您怎么……”
    于松緩緩走過大門，看著身旁站著的孔戰(zhàn)，摸著胡須笑了笑：“孔統(tǒng)領(lǐng)可有疑惑？”
    孔戰(zhàn)點點頭，還來不及說話，身后侍衛(wèi)小聲的嘟囔已傳進(jìn)耳中。
    “林賀，看清門口站著的是誰了？”
    “沒看清，怎么了？”
    “那可是年俊，云州十三軍里最善戰(zhàn)的千夫長。”
    “怎么可能，一個千夫長怎么會來一個別莊當(dāng)守門的，阿漢，你是眼花了吧！”這個聲音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懷疑。
    “不會，俺當(dāng)年在云州十三軍的時候，就是在他的手底下做事，天啦，他的手段可不一般，俺當(dāng)初沒少被他操練。聽說還會晉升呢！也不知道怎么會在這？”
    “噓，小聲點，統(tǒng)領(lǐng)在朝這看。”
    孔戰(zhàn)微瞟了一眼身后，小聲討論的兩人馬上站得筆直，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大門口守著的幾個模糊的人影，心底的驚異慢慢升了起來。他手底下的侍衛(wèi)不少是從邊疆調(diào)來的精銳，絕對不會看錯。
    “孔統(tǒng)領(lǐng)可知洛家管家叫什么名字？”于松瞧得孔戰(zhàn)眼底的變化，突然開口。
    “洛凡。”這個他當(dāng)然知道，為了這次的任務(wù)順利進(jìn)行，他可是連夜了解了一下洛家現(xiàn)在的現(xiàn)狀。
    “二十年前，他叫洛勁松，官拜一品，上封龍輝將軍。”
    于松也不看他臉色的變化，徑直上前朝大堂門口隱約可見的人影走去。只不過，旁邊跟著的人腳步明顯僵硬了起來。
    洛勁松，洛家家臣，當(dāng)初除了洛老將軍外大寧王朝崛起得最迅速的將軍，二十年前的‘旬憲之難’后便上書離朝退隱，想不到堂堂一品上將居然成了洛家的管家。孔戰(zhàn)慢慢落后于松半步，神情復(fù)雜起來。
    于松近得大堂，遠(yuǎn)遠(yuǎn)瞧得里面只站一人，雖數(shù)年不見依然可辨是洛勁松的身影，洛家小姐并不在堂。他遲疑了一下，朝后看了一眼，身后跟隨的小太監(jiān)聞意快走兩步，將早已拿出的圣旨高舉頭頂喊了起來：“圣旨到，洛氏女寶珠接旨。”
    尖銳的叫聲突兀而刻薄，洛凡聽得圣旨里的名字，皺著眉愣了一下，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突然覺得小姐哪怕是改了個驚天動地、大逆不道的名字，也比頂著這個名字強。
    這‘寶珠’乃是當(dāng)初老將軍在小姐降生時取得乳名，老人一時心喜，再加上洛家以武傳家，一向沒有那些文人的酸腐之氣，取的名字大多簡意直白。而這‘寶珠’之名寫在了十六年前的議婚貼上被送上了趙家，想來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洛家小姐的閨名了。
    洛凡沒有吭聲，只是從案架邊移了幾步走到大堂中央。
    小太監(jiān)高舉著圣旨，看著堂中人沒有如尋常接旨般擺案跪迎，洛氏小姐也無出現(xiàn)的意思。一時有點不知所措，本想怒喝，可一看周圍站著的下人臉上的肅殺之氣絲毫不弱于身后站著的禁衛(wèi)軍，便立在了當(dāng)處，求助的朝后看去。
    孔戰(zhàn)剛剛升起的一絲忌憚也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消失無蹤，他剛要沖上前，就被身旁的于松拉住了衣襟。
    于松對他搖了搖頭，走上前接過小太監(jiān)手里的圣旨，提步跨向大堂，腳還來不及跨進(jìn)，就驟然驚得縮了回來。
    他的目光死死的放在大堂高處，握著圣旨的手泛出了蒼白的青色。
    大堂高處赫然端置著明黃的圣旨，和他手里還未攤開的一模一樣。
    宣和帝十六年前頒下的賜婚圣旨，居然在這種時候被擺了出來。
    只要進(jìn)得里堂，圣旨高懸，哪怕他是一品欽差，也要行跪拜之禮，可是他手持宣和帝頒下的圣旨，又如何跪得？
    洛家以武傳家，一向剛烈霸道，可不想滿門幾近死絕的洛家人居然還有這種膽量，竟然將這一旨圣言給擺了出來！
    如此這般，倒真是讓他進(jìn)退維谷。
    于松的眉宇間也襲上了急色，他一向執(zhí)禮甚嚴(yán)，端得上是大寧王朝的典范，全無想到也會有吃這守禮之虧的一天！
    孔戰(zhàn)站得略遠(yuǎn)，看不清堂中的擺設(shè)，但也察覺到于松的不對勁。
    大堂中央站著的洛凡看著拿著圣旨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于松，只是笑瞇瞇的摸著胡子，并不出聲。
    “洛管家，陛下降下圣旨，請寶珠小姐出來接旨吧！”
    既然進(jìn)不去，那就只好在堂外頒下圣旨，再名正言順的將第一道旨意收回。于松猶豫半響，想了這么個主意。
    “于大人，洛家并無此人。”
    “洛凡！你好大的膽子！藐視圣旨在先，推搪堵塞在后，難道你洛家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不成？”孔戰(zhàn)一聽洛凡的回答，側(cè)身越過前面的于松，一個勁步便跨進(jìn)了大堂，力道之猛讓還沒回過神來的于松拉都拉不住。
    但他一進(jìn)堂內(nèi)就看到了高處置放的圣旨，前屈的身子還沒站直，就立馬就跪了下來，驟然明白為何于松猶疑著不進(jìn)門。
    他出身勛貴世家，自然知道圣旨當(dāng)前應(yīng)該跪拜，否則就是忤逆。只消一想，孔戰(zhàn)便知道擺在上面的是什么圣旨，他驚疑的轉(zhuǎn)過頭望向一旁站著的洛凡，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洛勁松是瘋了不成，哪怕是曾經(jīng)的將軍，也太過膽大妄為了。自古以來雷霆雨怒皆是君恩，哪里還有臣子反對的道理？
    況且這洛家小姐也太過不明事理了，難道就讓這洛勁松用洛家安危來換得一口閑氣嗎？
    洛凡并未看他，只是仍望向門口站著的于松，輕飄飄的開口：“洛家并無此人。”
    “洛管家，洛氏寶珠小姐乃是最后的洛家遺孤，你怎能說并無此人，欺君之罪可是要禍連整個洛家的！”
    哪怕是忠臣遺孤，都擔(dān)不起藐視皇權(quán)的大罪。
    “洛凡何時口出狂言，我家小姐六歲時才自行取得正名，這‘寶珠’不過是尚在襁褓時念的乳名而已。大寧開國數(shù)百年來，有哪家的貴女接旨用的是這樣的稱呼？于大人……”洛凡越過跪在面前的孔戰(zhàn)，直直的走到了于松面前：“可是欺我洛家無人，將我洛氏顏面置若敝屣？”
    他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剛勁高傲。倒讓于松一時難以回辯，于松不由得開始埋怨起底下人的大意來，就算是洛氏小姐數(shù)十年未曾入京，可也不至于連閨名都弄錯，如今倒真是更加有口難言。
    只是這僵局必須要打破，若是洛家的圣旨頒不下去，帝王之怒，根本不是他們這些臣子可以承擔(dān)得了的，于松想到宣和帝把圣旨交給他時的躊躇志滿，心底不由得打了個突。
    他抬眼看著站在面前的洛凡，正色開口：“于松數(shù)十年前承恩于洛老將軍，至今難以報答，一直懷恩于心，萬不敢怠慢洛家。只是此事原不由己，陛下隆威，還請將軍成全。”
    于松拖著圣旨的手依然端正筆直，但身軀卻微微的彎了下去。
    他的這番說辭已經(jīng)極盡謙和，洛凡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今天來的若是其他人早就將他以忤逆犯上之罪論處了。宣和帝應(yīng)該就是料到了他會阻撓，所以才派和洛氏一向交好的于松前來。
    洛凡轉(zhuǎn)過身朝案架上置放的圣旨走去，于松長出了一口氣，連孔戰(zhàn)也松下了眉頭，一直這么跪著也不成個樣子。
    洛凡自案架上取下圣旨，朝于松走來，眼神慢慢變得鄭重莊烈，周身上下也升起了一股決然的肅穆。
    “洛氏傳承五百余載，上衛(wèi)朝廷，下護(hù)百姓，滿門忠烈，過往皆矣。如今也不會抗旨不遵，于大人，這道圣旨，你且收回。”
    短短數(shù)步的距離，洛凡端正的拿著圣旨，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于松面前。
    于松看著遞到面前的圣旨，一時之間陡然說不出話來。
    整個大堂靜謐無比，就連孔戰(zhàn)也不由得佩服起這個一身儒服，滿臉肅穆的老者來。他陡然想起家中老父在他初入朝堂時說過的話，當(dāng)今大寧，若論傲骨，洛家無一門可及。
    如今看來，倒真是說得極對。
    云州洛家，哪怕是敗落到極致，這種埋到骨子里的傲氣也是磨不掉的。
    于松吶吶的接過圣旨遞給呆站一旁的小太監(jiān)，臉上不免帶上了一絲愧色。孔戰(zhàn)見圣旨收好便站了起來。
    “洛管家，還請你家小姐出來接旨。”
    “小姐數(shù)日前已上山頂祭拜，歸期不定。”
    于松看著緩和了臉色但仍是守在門口，一副將他拒于大堂之外模樣的洛凡，嘆了口氣：“既是你家小姐面子薄，那就由你代為接旨吧。”
    “不急，我家小姐臨行前曾有過交代，若是欽差大人前來，請觀此信函。”
    洛凡從擺袖里抽出一封信函，遞到了于松面前。
    “無妨，若是洛小姐有何難處，于某定當(dāng)盡心，還是等頒完旨再看不遲。”
    于松打定了這閨閣小姐定是心中不憤，將委屈哀愁盡書其上。這般妄作壞人，毀人姻緣，也不是他樂意的，還是等頒完了旨再看不遲，免得徒生不忍。
    洛凡看于松面帶惆悵，臉色奇異，猜到他定是想到了別處，牽了牽嘴角，把信函塞在于松手里，后退了兩步。
    于松看他神色堅持，只得打開了信封。
    素白的信箋透著淺淺的墨香，紙質(zhì)柔軟如鍛稠，是江南進(jìn)貢的上品宣紙，千金難求。
    只不過上面寫的字雖是端正，但卻蠻重?zé)o體，甚是糟蹋了這好紙，于松還來不及可惜，就陡然震驚的抬起頭疾走兩步?jīng)_進(jìn)了大堂。
    “洛管…不，洛將軍，此言可是……可是不虛？他的聲音急促而暗啞，帶著十足的不可置信。
    孔戰(zhàn)聽得于松連稱呼都變了，也開始好奇那信函上所寫的究竟是什么。但到底沒有走上前詢問，能讓一品大員失態(tài)成這個樣子，這事絕對不是他可以隨意窺探的。
    “當(dāng)然，洛家素?zé)o輕狂之輩，又豈敢欺瞞圣上，于大人可還愿意頒下圣旨？”洛凡老神在在，他當(dāng)然知道于松的選擇，這樣的事情已輪不到他做決定。
    于松反復(fù)的看著手中的信箋，恨不得琢磨個窟窿出來，過了半響，看向滿臉肅然的洛凡，猛然一招手：“儀駕退出洛莊，禁軍護(hù)衛(wèi)，即刻回程。”
    孔戰(zhàn)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也知道于松不會頭腦發(fā)昏到這種地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于松手里的信函，擺正佩劍走出去下令。
    只有一旁站著的小太監(jiān)顯然接受不了這個荒謬的事實，這簡直是大寧王朝有史以來最憋屈的一次傳旨，命運多舛不說，竟然還給胎死腹中了。
    “于大人，圣旨還沒頒下，怎么可以……”
    “閉嘴，有什么事本官擔(dān)著，還不退出去。”
    小太監(jiān)看到于松臉上的薄怒，臉色立馬變得蒼白，急忙諾諾的退了下去。
    于松看到仍是筆直的站在大堂里的洛凡，輕頷了一下首正欲離開，但陡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轉(zhuǎn)回身來：“剛才洛管家說貴府小姐幼時已自行更名，不知可否告知？”
    說起來他這要求甚是無禮，可說出的話卻有一種莫名的堅持，洛凡看得他神情的端重，突然朗聲笑了起來，臉上頗有幾分得色和驕傲。
    “寧淵，洛寧淵。”
    他的聲音肅朗剛硬，這聲回答更是帶著幾抹濃烈的豪邁直沖云霄，整個大堂里外都充斥著回音繚繞的豪爽笑聲。
    于松一時噤了聲，瞳中的訝色也因這回答而加劇了幾分，半響才回過神一語不發(fā)的朝外走去，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孔戰(zhàn)也跟著朝莊外走去，喉嚨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洛凡看著匆匆消失在莊內(nèi)的一行人，眉毛都翹到了頂端，他端起案幾上放置的滾茶，愜意掃了掃杯盞，臉上的得色怎么都壓不住。
    還真當(dāng)我洛氏一族無人了，就算是女子之身又如何，他家小姐一樣頂?shù)闷疬@百年洛氏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