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著大肚子的老道人,正自顧自的扣著鼻子,面色凝重,如遇大敵。
見那小拇指在鼻翼間來回涌動,鼻頭也被刺激的變了顏色,忽然,老道人的小拇指驟然停下,只有小拇指的指尖還在微微動,此刻的老道人表情愈發的古怪。古怪的表情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享受,小拇指也離開那鼻翼之間。
看著自己的指尖的東西,老道人抽了抽鼻子,感覺順暢多了。
接著雙手捏成蓮花狀,微微一彈。
那指甲上的污垢在彈指間,灰飛湮滅,老道師眉頭舒展,一臉怡然。
人未到,聲先出。
在靈卯和冥狐還未來到跟前之際,老道人的聲音就已傳出,“今年怎么派你們兩個小娃娃來了,你們師傅還真是放心”。
“見過仙師”,二人抱拳行禮,同聲道。
“無需多禮”,老道人擺了擺手,訕笑道:“說仙師實在過于抬舉,你我本屬于異族,又無門派教派,若是叫我一聲老道士,老牛鼻子我也得應著嘍!”
二人紛紛摘了帷帽,面露喜色。
原來這老道人是個好說話的主,二人還以為一路走來,過于平坦,不同師傅說的那般險惡。所以就把最后的難關當做了入山時的那道坎,原以為是入山的禁錮陣法,又想到輕松過來,就不免把守山門的老道人當做最后一難。
但冥狐知道的真切,從北面走來看似風平浪靜,實則生死之在一線指尖。從遇到不知名的修士,再到遇見一個手拿長劍,一身黃衣,腰間別著一個紫葫蘆的醉漢子。雖是萍水相逢,簡單聊了兩句,但在漢子面前,冥狐還是有點心緒不寧,好似遇到了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在到山下小鎮遇到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拿著黑白棋子,每一次拋擲,都讓冥狐心神微微顫動一次。以及山腳下賣茶水的老叟,那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仿佛就在下一次吐息間就會死去。
如今看到老道人,冥狐顯得很是恭敬,拘謹。
當靈卯摘下帷帽,露出自己明媚妖嬈的面容來,老道師瞇著的眼睛,不免放大了幾分。
目光的余角,也從屁股轉到了臉上來。
只是隱藏的好,沒人發現老道人的端倪。
見狀,冥狐也摘下了帷帽,雄發英姿。
二人站在老道人身前,就好似金童玉女。
“一路的舟車勞頓,是該歇歇腳了,你們倆隨我進去吧,要找的小家伙就在后院”,老道人轉身在前面領路,二人緊隨其后。
……
無勇把一家人帶到客房前,稍微叮囑了兩句話,就轉身離開了。臨走前,六娘和他道了聲謝,后者紅著臉,磕磕絆絆也沒說出個什么就落荒而逃了。
范童笑嘻嘻的看向六娘,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來。
然后就捂著頭,撅著嘴,惡狠狠的瞪向糙漢子。
進了屋,六娘和范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一臉的恬靜,美滋滋的。客房是先前打掃過的,里里外外都很干凈,此刻的客房放了兩床的被子。夏初的天氣以逐漸炎熱,所以被子很薄,軟塌塌的。
糙漢子說了句去茅房,便消失不見了。
二人剛躺下,門外便響起了嘈雜的談笑聲。
范童睜開一只眼,又懶洋洋的豎起一個耳朵來,聆聽著外面的聲音,聲音中有自己熟悉的音道。
此刻的六娘已經恬靜的睡去了。
范童便掙扎著起來,要去外面一探究竟。靜悄悄的下了床,穿好鞋,躡手躡腳的走向門后,本要打開房門的手,收了回去,轉身向著窗臺走去,透過窗臺縫,做賊似窺視著外面。
窗外的一行正是無念幾人。
從后面回來,小蓮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說著大師兄的事情。尤其是這一老一少那種無所謂的態度,都有點懷疑這兩個人了。
茶花則是在一邊勸慰道:“好了小蓮,先前小道士不是說了嗎,自己的大師兄是修煉一種神通。上天入地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是跳下山崖”。
小蓮撅著嘴,“我知道的夫人,即便是小道士那什么大師兄可以上天入地,可他們也不能不聞不問呀!”小蓮也不遮掩,嗔怒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們不聞不問的模樣,哪怕擔心一下也好”。
陳述和無念,則是擠在一起屁股碰屁股,一臉玩笑。
茶花瞪了二人一眼,二人才收有所收斂。
范童看著一行人,陳述三人不用多說,先前馬車上就見過。而他們身旁的小道士,不是先前在寺廟受欺負的哪個嗎?
范童轉過頭,小聲叫了句‘娘’,床上的婦人睡的正酣。
范童把手臂搭在窗臺前,想著要不要出去和他們說兩句話。
范童想的出神時,老道師三人也過來了。
老道人指著無念說道:“那小子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了”。
說吧便轉身離去,向著后院走去。
靈卯看向無念,心中是說不出的古怪來,自己曾在皇城見過哪個公主,傾城傾國,粉黛娥眉,曾被譽為妖族第一美。而眼前的那個小孩看上去有那么幾分靈動,卻是有點不太像,至于哪里不像,靈卯也說不出。
看出了師妹的反常,冥狐開口問道:“有什么不對嗎?”
靈卯點了點頭道:“我曾在兩年前見過三公主,我記得三公主的樣子,可是……”
“你的意思是這孩子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冥狐睜大眼睛,顯得很是震驚。
靈卯用手搖晃著腦袋,一臉的苦楚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張的是不像”。
二人說話間,那邊的一行人也注意到了這邊。
陳述和無念的目光從少女的屁股處收回,各自伸出雙手,默契的比劃了一個大。
二人相視而笑。
小蓮看向少女的臉頰,十六七歲的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比自己多了份媚態,而且身材也要好很多,心中不免懊惱了起來。
當看到少年的時候,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臉花癡道:“當真是溫文儒雅,雄發英姿,愛了愛了”。
茶花看著二人好似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語,像是一國官話,又似是一地方言,眼神警惕的往向陳述。
陳述領意,便側耳聆聽了起來。
陳述身為侍郎,也曾去過多省多縣郡,又熟讀三國的官話,或是地方語種所以若是外人談話,基本是開口笑間便可以敲定對方來自哪里,來大致做些什么。
茶花,側步來到陳述身旁,柔聲細語道:“如何?”
“不是人族的話語,聽著像是北國的雅言”,說著陳述皺起眉頭,疑惑不解道:“他們怎會明目張膽的來這里?”。
人族在締結三百年合約的事情,妖族就提出了一些要求出來,其中一點就是不能再以妖物一些低賤的稱為來稱呼他們。一來二去,妖族人,也被稱作了北國人,而人族,就成了南國人。
聽到對話的無念,在二人之間擠出了個小腦袋,笑嘻嘻道:“那這樣說他們是妖怪了?”
看著無念一臉興奮的樣子,陳述實在想不通這孩子為何和旁人家的孩子差距那么大。
難不成也是妖的緣故?
無念上一世受影視劇和動漫的各方面的影響,本來就對妖魔鬼怪感興趣。突然有人說你眼前有個妖怪,簡直就是王八看綠豆的架勢。
茶花見他一臉興奮的模樣,弱弱的問了一句,“你不害怕嗎?”
“害怕啊!”無念想當然的回到。
“那你還那么高興?”
無念嘿嘿傻笑,不再說話,心中卻回了一句,“嘿嘿,這是男人的浪漫,你不懂”。
小蓮此刻也湊了過來,一臉不明真相道:“老爺,夫人你們談什么那,什么妖怪啊?”
小蓮的聲音很大,讓站在遠處的二人聽的真切。
妖族最不喜歡聽的就是別人以貶低的語氣說他們,小蓮的一句話,無異于招惹了他們。
冥狐側眼看過來,神情冷峻。
靈卯不禁鼓起腮幫子,惡狠狠的瞪向小蓮。
想出手,被攔了下來。
靈卯一把推開冥狐的手,大步向前走去,氣勢洶洶,同時說了句,“我不出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