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仙鎮雖然不大，從東到西還是有著十幾里的路程。

俗話說，觀山跑死馬，從忘仙鎮西到蒼山腳下，依舊還有十里路，這段路經過一條河，紫因河，河水清澈多魚蝦可以一眼看得到底，過了河還有綿延六七里的竹海。

一年四季，竹海覆天，夏季很是陰涼，且蚊蟲野獸也是很少，大多是一些狐貍、獐子、田鼠一類的動物。加上祭拜的香客時常會在路邊放一些食物，一來二去那些小動物也不怕人，有時更會主動靠過來。

這便引來的大多書生游客，上山求神拜佛之余，更多了一些路途上的樂趣來著。

每逢春闈之際，書生更甚。

但是有一處是不允許外人去的，也是官府三令五申禁止的地方，那便是竹海往南十里處的一個大宅院。大院是四進的院子，古樸至極，連同忘仙鎮的老人也記不得什么時候有的，多半是爺爺的爺爺時就有了。

有人聲傳，那宅院住的不是人，而是幾個長著三條尾巴的白玉狐貍，每逢到了夜晚，恰逢月圓，便會幻化成俊美傾城的女子模樣，勾引過路的書生旅客帶會宅子喝糖水，實際上是吸取男人的精氣陽氣來助自己修煉。

最后的結果大多是那幾樣，書生被掏腸挖心，慘死他鄉，或是成為一段佳話，狐仙子為了書生拋棄修為，給予一筆銀兩助自己心愛的郎君做盤纏云云。

自然時前者居多，至于為什么是書生那？這就惹人深思了。

又有人說，那間宅子里住著一位癡心女鬼，又或是避世不出的仙人云云。女鬼喜歡害人，仙人喜歡清靜，反正都是不喜歡外人靠近。

不知是那種結果，官府為了事情鬧大，傳到上面影響仕途，便在城內宣傳張貼了告示，明令禁止私自去那古宅，這件事情就被傳的更加玄乎了。

也曾有鎮里大膽的人，三無成群結伙去談一談虛實，一直在哪里待了三天三夜，都沒有遇到那些鬼怪傳聞，更沒有老神仙。

陳家的三輛車馬剛剛過了橋，來到了滿頭竹海。

春風陣陣，馬車后面是兩輛騾車，顯然是這家姓陳的心善老爺，畢竟是官宦出身，見不得民間疾苦，自己坐著讓那群漢子跑著，也為幾人叫了一輛馬車坐著。

幾人心思不勝感激，但是坐馬車這種有錢人家的出行方式，幾人還是不希望這家老爺破費，說是幾人身體好，一來一回不礙事，何況又給了那么多賞錢實在受不起。

一時間，各持一詞，僵持不下。

這陳述是牛脾氣，老儒生，不是一般的犟，說是他們不坐，自己索性也不做，‘非要體恤民生之多艱難，’一時間可把那群丫鬟家丁難為壞了。

最后才想了個折中的方法，少花了點錢，多租了個運貨物的騾車，那幾個漢子才愿意坐上去。

“夫人，那些鬼怪傳說是真的嗎？真的有會變成人的三尾狐貍？癡情女鬼和那老老神仙？”馬車上，陳家二夫人的貼身丫鬟小蓮，眨了眨烏黑的眼睛問道。

身旁坐著一個近乎三十歲的女子，確實十八歲般模樣，一身蘇白色的緊致長裙，不算華麗，倒是多了幾分素雅和端莊，面容確實非常俊美俏麗，雖是淡妝，仍是多出幾分狐媚妖嬈感。

說是狐媚子，大多數人也會相信。

這人便是陳家二夫人，山茶，也喚做茶花。

茶花沒著急回她，而是莞爾一笑，“那有什么山精野怪老神仙啊，那些消息都是那幾個人探鬼屋的人事先散布出來的，為的就是危言聳聽，讓人們離哪古宅遠遠的”。

小蓮不解道：“啊？那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啊？”

茶花回道：“那結伴探險的幾人，其實是一伙盜墓者，他們一伙人無意間發現那古宅西邊有座古墓，為了掩人耳目便編造了這個故事，為的就是更好的挖掘古墓，便于斂財！”

問聲，叫小蓮的丫鬟有點失望，“我還以為真的有妖怪神仙那，原來背后是這樣啊！”

花茶看著小蓮一臉失望，著實有點哭笑不得，一個睡覺都不敢關燈的人，對那些神神鬼鬼的倒是感興趣，真是越害怕什么，就越感興趣。

小蓮又問：“那那幾個壞透了的盜墓者抓到了嗎？”

讓我嚇的好幾夜沒睡好，當然壞。

茶花沒著急回她，撥開窗簾看了看窗外，竹葉嘩嘩響，如君子彈奏，“當然抓到了，在鄰鎮忘魚鎮抓到了，聽小道消息，是他們自己向官府自首的，還說那幾個盜墓者，見了衙役像是見了自己親爹一般，又是哭又是笑，也算一樁笑談了”。

小蓮若有所思。

茶花收回了目光，放回車窗簾子，看向了一旁的小蓮，猶豫了一下，便嘆了口氣。

從自己帶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個銅制的盒子，打開盒子，里邊是類似乳白色的膏藥。

纖細玉指輕輕一點，“過來，還是先給你消消腫，當初怎么給你說的，遇到哪個老妖婆就跑，反正陳府有老娘給你撐腰怕什么？”

聽到老妖婆三個字，小蓮忍不住的噗嗤一笑。

小蓮為了不被二夫人發現自己被打刻意敷了兩層粉，還可以給自己的臉頰圖上朱紅，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看著那一夜還未消腫的稚嫩臉蛋，茶花埋怨中是說不出的心疼，沒好氣道：“萬一臉花了，以后還怎么嫁人，心疼死我了”。

被二夫人一瞪，叫小翠的丫鬟咧嘴笑了笑，心里說不出都暖。

自己大小就被父母賣給陳家，雖是當一個小丫鬟，每天洗洗衣服，干點雜物，雖然辛苦一點，但是能吃飽，能穿暖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

雖說經常被那些大丫鬟欺負，也只是去干一些臟活累活，算不得什么，況且那些大丫鬟也會告訴一些事項，那些事是不能做，那些事情是想也不要想，還有不該說的話，不說，能說的話也少說云云。

自己更是深刻的記得，那個叫牡丹的大姐姐，她和自己一樣，都是小時候家里窮被父母賣給了陳府當丫鬟，也是和自己一樣從小丫鬟做起，受進了冷眼和欺負，所以對小蓮很是照顧。直到有一天，小蓮清楚的記得，牡丹那天是哭著回來，兩邊的臉紅腫，嘴角掛著血，小蓮問她發生了什么，她沒說，只是哭，只是哭而已。

到了第二天，牡丹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說是以后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她，沒人敢嫉妒他的臉蛋，還對小蓮說，以后再也不會被欺負了，有她護著。

小蓮只當是牡丹說氣話，沒在意，為她從廚房偷了點粥飯和點心。

“我給你請了病假，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府內人多，多一個少一個不耽擱干活！”小蓮端著一碗粥一盤點心，小心翼翼走過來，訕笑道：“我的陳夫人呦，睡了那么久，肚子餓不餓啊？”

牡丹一頓恥笑，沒好氣道：“哼，你就是明知故問，拿來！”

“是，夫人”。

二人哈哈笑了起來，如沐春風。

二人說笑了一番，多是閨中蜜語，容不得外人聽取。

二人說完悄悄話，小蓮便說，我的陳夫人還真是富貴命喲，就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我這天生的丫鬟就先前干活了。小蓮收拾好碗筷就往門外走去，臨出門的時候被牡丹叫住了，便回過頭，笑著說：“我的好夫人，還是什么吩咐啊，小人這就去做。”

牡丹撐起身子，欲言又止。

小蓮只是記得，那天晚上牡丹說她有事，要晚一點回來，小蓮沒在意，累了一天，回來倒頭就睡了。等到了第二天，仍然不見牡丹回來，第三天也如是如此，問了旁人只道是回家探親了又或是和野漢子私奔了。

看著屋內牡丹的衣物和飾品，小蓮知道，這兩種都不可能，一個特別愛美的姑娘怎么可能和野漢子私奔，即使是回家探親難不成一點盤纏和衣物也不帶？

說不通。

這件事情也成了小蓮的心結，再后來一個叫茶花的姑娘被老爺領進了家門，那件事情在府內就不了了之了。

茶花在小蓮眼前揮了揮手，“想什么那？是不是想去哪個情哥哥了呀？”

小蓮頓時翹紅了臉，辯解道：“那有的事啊，夫人又拿我說笑！”

茶花湊近了過來，看著小蓮羞紅的臉，故意說道：“真沒有啊？我還想做個成人之美順水人情那，可惜了，我都給老爺說好了，若是府內丫鬟有喜歡的情郎了，便以陳府當做娘家，會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唉！可惜了”。

小蓮聽到這，臉紅到更狠了，突然看了過來，“真的”。

才發現自己又被涮了，一下子紅到了耳根，羞的不行。

一旁的茶花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咯咯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