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魏萊看了看姜瑤，又忍不住看了看。
    姜瑤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你干嘛？有什么問題嗎？”
    “不知道為什么，似乎兩天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魏萊挑了挑眉，促狹地笑起來,“果然是沐浴在愛情之中的女人啊。”
    姜瑤拍拍臉：“有嗎？”
    “就差把春風得意寫在臉上了啊姐姐！”
    “……”
    姜瑤打算當做沒聽到。
    早晨照例晨會,進行每個月月中的總結。下一期選材已經確定，一個個摩拳擦掌,正準備大顯身手。
    這時，忽然有編輯看著手機，臉色很差地說道：“我們被《玉聲》主編的微博點名批評了。”
    《玉聲》是衛城最大的雜志社，也是業內相當有口碑的老前輩。
    姜瑤聽到這兩個字,喝水的動作一頓。
    《玉聲》,正是她以前的公司,而那位主編,如果沒有換人的話，便是曾經在同一個辦公室共事的王橙,是她的前輩，也是編輯社的老員工。
    她早就知道，自己待在這家雜志社的消息遲早會傳入她們的耳中，卻沒想到王橙居然敢這樣做。
    她斂了神色，表情平靜地伸出手：“我看看。”
    “哦……沒什么其實……”
    姜瑤拿起手機,上面正顯示著微博主頁，第一條正是截圖經她手的第一期雜志,配上文字。
    “建議廁所都應該多備幾份這樣的雜志，打發無聊時間。”
    語氣之傲慢，可以說是相當不禮貌了。
    只是業界人士常有批評,底下大多是粉絲，寥寥幾句反駁的話也統統被沖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辦公室安靜下來，氣氛幾乎要凝固。姜瑤的由來，他們早在之前就聽說過，這個年紀能跟一群前輩平起平坐，姜瑤算是特殊的一個。
    原以為姜瑤會生氣，都已經做好大動肝火的準備，沒想到她心平氣和地看完對方的微博，緩慢向下滑，看著看著，唇角的笑意愈來愈深。
    他們不僅面面相覷。
    這是被氣瘋了？
    姜瑤抬起頭，把手機還回去，笑吟吟地說道：“我原本想著，我們還得慢慢發展，現在倒是有很好的機會了。”
    “怎么說？”
    “什么？”
    他們一個個大惑不解，唯有魏萊看到姜瑤氣定神閑，便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了主意。
    魏萊催促道：“你就快說吧，別賣關子了。”
    “《玉聲》在做最新一期的征稿，叫‘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所以呢？”
    “罵都罵了，不蹭點熱度怎么能行。小許，老程，我們要搞點事。”
    魏萊的眼睛瞪大了：“你的意思是——”
    姜瑤雙手抱臂，問道：“我覺著，‘鴻鵠安知燕雀之志’這個選材角度有意思，你們覺得怎么樣？”
    辦公室的員工們愣了愣，半晌才回過味來。
    越想，眼睛越亮。
    但是也有人猶豫：“萬一我們對著干，被警告了……”
    姜瑤笑著搖頭：“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只是，蹭蹭熱度而已。你們不是說了嗎？我們偶爾也需要熱題材。”
    “好嘞！”已經有年輕的員工熱血沸騰，“我馬上準備幾個微博小號！”
    “這件事主要還是小許他們來做吧，當然如果大家有閑暇時間也可以支持一下。”
    姜瑤頓了頓，繼續說道：“最重要的還是需要最好的角度，質量過硬的稿件。你們懂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
    這一次的回答齊刷刷一片，十分整齊。
    兩個月的時間預熱和準備，《玉聲》被猝不及防地來了一招，終于明白姜瑤所在的雜志社，為什么這兩個月接連在微博cue他們，官方號都下場。
    看到面前擺著封面完全不同，主題截然相反的兩本雜志，王橙在晨會上的臉都綠了。
    更重要的是，姜瑤不知從哪搞到了通道，竟然將雜志售到了附近的學校，簡直是搶生意。
    比起一邊的志向高遠，《蓬萊舊事》的立意顯然更符合年輕人們的心聲，再加上兩家雜志社敵對的事情，讓他們刷新了對雜志社老舊陳規的看法，一時間，竟是許多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各高校的論壇和公眾號看熱鬧不嫌事大，詢問大家究竟喜歡哪一家的觀念。
    就連學神云集的a大，都傾向于《蓬萊舊事》那邊。
    “鴻鵠是理想，燕雀是常態，出社會更要平常心吧。”
    “認清自己是燕雀，并不代表承認平庸，反而鴻鵠更覺得自大。”
    “我是覺得這篇文章筆鋒老辣，很有看頭，一看筆名了不得，竟然是馮老，這是特約稿嗎？小雜志社大排面啊！”
    大四的學生們實習結束，返校開班會。輔導員站在臺上唾沫飛濺，叫他們接下來選擇導師的時候一定要量力而行。
    不同于周圍其他高校，a大對于學生畢業論文的質量要求較高，可不是隨便渾水摸魚就能改變的水平。
    平時神龍不見首尾的忱琢坐在最后一排，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前排幾名同班同學私下討論。
    “哎，你們說說自己的看法啊。”
    “我是覺得，立意一開始就輸了。……”
    聽到他們提及兩家雜志的名字，忱琢一手拄著下巴，唇角微微翹起。魏遇瞧見他的表情，也湊過去聽了兩耳朵。
    他拍了拍忱琢的肩膀：“好小子，是你幫忙的？”
    忱琢瞥了他一眼，涼涼拍掉他的爪子。
    “不是。這件事我全程沒插手。”
    魏遇瞪大了眼睛：“真的？”
    “哇，我真是小看了她。”魏遇回想著姜瑤纖瘦溫柔的模樣，還以為是平常的上班族，沒想到竟然也是個有魄力的人。
    這么一說，他又艷羨起忱琢來，頭一回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如此刺眼。
    “挖到寶了，你小子。”
    忱琢懶洋洋卻又驕傲地回了句。
    “命好。”
    命好，溺水也能掉在姜瑤路過的地方。
    命好，姜瑤喜歡上了他。
    魏遇哼哼唧唧半天，愣是想不出什么能打擊忱琢的話，心肝氣得生疼。
    他承認。
    他就是酸了好嗎？
    姜瑤曾經是一個負面中心的話題，現在反而陷入了議論中心——有人挖出她的過往優秀經歷和負責的選題內容，再加上現在雜志上總編位置寫著明晃晃的“姜瑤”二字，令他們愈發地議論紛紛。
    有人便說道，忱琢喜歡姜瑤是有理由的。
    也有人說，世上的才女多了去了。
    總之，各種爭論都有，儼然已經成為了兩派。
    大概姜瑤都不會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會在學生中間擁有擁護的粉絲。
    林彎彎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看手機。
    手機頁面顯示學校的論壇，上面一行行夸獎姜瑤的話如此刺目。她握著手機的力氣越來越緊，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實習工作在五百強，還算順利，一路上收獲了不少護花使者。
    林彎彎總是內心不自覺地跟姜瑤作比較，她一想到姜瑤被辭退，面上無光，消失在衛城，心里總是痛快的。
    學生之間的流言蜚語也被她當做無事發生，一笑而過。
    她心里一直在想，或許兩人分開了，忱琢看膩了同類型的女人，反而會對她這樣清純不諳世事的大學生感興趣。
    男人不都是這樣嗎？
    喜歡菟絲花一樣的，能依靠自己，能崇拜自己，聰明和事業只是錦上添花。
    林彎彎望向忱琢所在的位置。
    他驕傲的神情就像一把刀，一遍遍地滾在她的心上。
    嫉妒就像是捂在懷中怕被發現的毒蛇，被咬的疼了，也不敢吱聲，只能臉色蒼白地緩慢消化。
    聽說，忱琢實習的情況并不好，他怎么還能笑得如此開心？
    他不應該怪姜瑤嗎，如果沒有因為姜瑤的事情，恐怕現在已經簽約大公司。
    班里的同學們不少都因為實習成績優異，提前簽下大公司的合約。
    林彎彎猶豫著沒有決定，還是想看看忱琢究竟會去哪里。
    班里的許多同學都在說，忱琢這是自暴自棄了。
    天之驕子突然被挫銳氣，失落是正常的。
    可忱琢出現在班里的時候，神采奕奕，鋒芒畢露，比上個學期的狀態更好。
    “說完了選導師的事情，我們再來說一下下個月的校慶……”Ｘιèωèи.ＣoＭ
    今年正好趕上a大百年校慶，會有許多畢業的榮譽校友回歸，是一大盛事。許多社團都要出表演節目，包括學生會。
    以班級為單位，自然到時候都要出現在觀眾席。
    這應該是畢業班最后一次盛事了。
    除去畢業典禮。
    輔導員扶了扶眼鏡：“如果沒有必要原因的話，就不要請假了。你們都是大四的學生，不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上，都不需要我操心。”
    她的目光短暫掠過忱琢所在的方向。
    “如果我們班還有誰想出節目，可以向我報名，要記得速度快一些。咱們的節目是要審核的。”
    輔導員站在臺上說話，臺下的學生們已經開始聊起來了。
    “這次的優秀畢業校友不知道有誰啊……”
    “百年哎，應該會請一些大咖吧。”
    “難道……”
    大家都在憧憬著，即將畢業的最后一年，能在這場校慶留下最隆重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