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琢來的速度很快,不過十分鐘左右的時間,門鈴聲響起。
    姜瑤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忘艱難換掉睡衣,抹上豆沙色口紅，好讓自己氣色看起來好一些。
    她赤著腳走到門前，手放在門把上輕輕一擰，門縫緩緩張開。
    忱琢正站在門口平復著呼吸,因為劇烈運動臉頰泛起微微潮紅，額頭有汗珠滑下，消失在下顎線。
    那雙眼睛努力壓抑著情緒,在門打開的瞬間落在姜瑤的手上，便不動了。
    姜瑤下意識地將手向后縮，溫聲說道：“你跑的這么急干什么？先進來喝杯水吧。”
    “身份證帶上,直接去醫院。”他的語氣又硬又急。
    “其實沒事的，你別著急，我有經驗……”
    “姜瑤！”
    她望向他的目光怔忪。他使勁抿著唇，好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成熟穩重，只是眼眶已經泛了紅。好像，受傷的不是姜瑤，而是忱琢。
    姜瑤聽話地點點頭：“我去拿身份證，就在書桌上。”
    “那你別動,我去拿。”
    忱琢從臥室返回的時候,手里還拿著她的一件白色休閑外套：“穿上。”
    她本想嘀咕一聲這個點外面已經很熱了。
    但是看著忱琢那副瀕臨火山爆發邊緣的表情,她居然破天荒沒有反駁,而是乖巧穿上。
    忱琢：“抱著還是背著,你選一個。”
    姜瑤頓時震驚地瞪大眼睛：“那不太好吧，被人……”看到……
    四目相對。
    寂靜萬分。
    姜瑤：“背著。”
    忱琢：“好。”說著，他的雙腿微微弓著，等待姜瑤趴在他的身上。
    姜瑤的雙手繞在他的脖頸處，將全身的重量放在他的身上。他的雙手輕巧地扶住她的腿，將她穩穩背著。
    她出門的時候哎了一聲：“鞋子……”
    忱琢低頭拎在手中。
    分明是一雙丑丑的卡通拖鞋，被他纖長的手指拎著，仿佛瞬時間漲了身價。
    姜瑤趴在忱琢的后背上。
    這是她第一回被人背著，忱琢的背很寬，很結實，讓人十分有安全感。
    在坐電梯，出小區的時候，路過有居民望向姜瑤，她連忙低下頭，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背上，充作鴕鳥一動不動。
    柔軟的面頰緊緊依偎著后背，忱琢的腳步突然頓了頓。
    姜瑤小聲問：“怎么了？”
    忱琢：“……沒什么。”
    忱琢打了一輛計程車，兩人坐在后排。姜瑤踩在拖鞋上，透明的窗戶半開，有風斜斜吹進來，讓穿著外套悶熱的她頓時舒服許多。
    她受傷的手被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傷勢的確看起來很嚇人。
    手背紅彤彤一片，長著幾個水泡。
    姜瑤有些不自在：“……別看了，很丑。”
    本不愿把尷尬的一面暴露在忱琢面前，現在也是意想不到的發展。被他這樣細細盯著傷口，仿佛是把丑陋的東西再一次放大。
    忱琢抿了抿唇：“疼么。”
    “沒事兒，不疼的。”
    姜瑤反過來還要安慰他，生怕他焦急如焚。他低垂著眉眼，半晌沒有說話。
    計程車到達醫院。
    被人背著本來就引人注目，再加上被忱琢背著，真是到哪里就成為哪里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姜瑤被輕輕放在了座位上，用手捂著臉，擋住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忱琢排號，預約，很快便弄好了這些事情。
    姜瑤看著小電視上出現自己的名字，等待叫號叫到她，起身準備進去。
    忱琢拿著病號單走上前，示意她趴在他的身上。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
    以忱琢執拗的性格，這時候說什么都勸不動他，不如依言照做就好。
    “就幾步路而已。”她小聲解釋。
    “就幾步路而已。”他也這樣回復。
    姜瑤：“……”
    小小年紀不得了，居然會使用語言的藝術來懟人了。
    醫生是一名中年女性，面容和藹溫柔，身材微胖。她端詳著姜瑤的傷勢，說：“哎呀，怎么弄的怎么嚴重？”
    姜瑤訕訕然：“很嚴重嗎？我本來打算抹點藥膏的。”
    “你也不怕留疤。一個女孩子家家的。”
    姜瑤心想，留疤就留疤，又不是臉這樣的重要位置。
    被忱琢嚴肅的目光瞪著，她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又被默默咽了下去。
    姜瑤蔫了。
    真是不得了，一個弟弟竟然開始想著要兇她了？
    醫生給他處理傷口，又用了藥，纏上繃帶，叮囑第二天來換藥。天氣太熱，肯定是要及時來換。
    姜瑤全程點頭。
    交醫藥費的時候，姜瑤一瘸一拐愣是沒趕上忱琢的速度，眼睜睜看他交了費用。
    她皺起眉：“不是說了用我的卡嗎？”
    花一個學生的錢，她是真的沒好意思。
    忱琢別過臉看她，微微屈膝示意她上來。
    “下一次吧。”
    “那說好了，下一次我掏錢。”
    當著大庭廣眾，姜瑤猶豫了一下，以飛快速度摟住他的脖頸，趴在他身上，臉緊緊埋在后背當做無事發生。
    她的語氣很鎮定：“回家。”
    盡管暴露出的耳尖已經緋紅一片。
    忱琢終于翹起了唇，嗓音低低柔柔。
    “好。”
    ***
    回到家中，廚房和客廳一片狼藉。
    姜瑤被放在沙發上，勒令除了玩手機什么都不可以做。她的目光追隨著忱琢，看到他收拾廚房，表情很是尷尬。
    忱琢倒是相當沒有別扭的樣子，動作很快地收拾完廚房之后，給姜瑤塞了個蘋果。
    她肚子早就不餓了，應該說是餓過了頭。
    捧著蘋果小口小口地吃著。
    忱琢問：“想吃什么？”
    姜瑤熟練地掏出手機點外賣：“我看看……”
    “平時都是這樣子么？”
    他翻了翻冰箱，大多是速食品，能吃的東西不多。
    她輕咳一聲：“偶爾也……”有機會做飯的呀。
    姜瑤承認她的確在這方面沒多少想法，也算不上廚藝精湛。可是當著小男友的面說這種話，總歸是不愿意承認的。
    忱琢微微嘆氣，雙手拄著膝蓋，彎下腰和她目視。
    “那，你在家里聽話好嗎？我去樓下買點吃的，很快回來。”
    “好——”
    他忽然俯身親了一下她柔軟白皙的臉頰，揉揉她的頭發：“乖。”
    待到門被關上，呆坐在沙發上的姜瑤后知后覺地琢磨出味來。她這是被當做小孩子了？
    忱琢下樓大概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姜瑤給他開門的時候，他手里拎著滿滿當當的兩大袋東西。
    一袋是外賣盒，散發著誘人的食物香味，一袋里裝著超市買的生鮮蔬菜。
    姜瑤很是震驚：“你是如何做到這么快買一堆東西的？”
    “哦，我先點了飯，然后去旁邊超市逛了一圈，出來的時候飯也剛剛做好。”
    “……”
    她對比自己，哪怕是去超市買幾盒酸奶，也要磨磨蹭蹭逛半小時才能出超市。
    相比之下，忱琢真是雷厲風行，做事干凈利索。
    “你室友不是沒回來么？這幾天我課很少，下課就過來，你請假在家休息兩天吧，這個樣子沒辦法工作。”
    姜瑤第一反應便是拒絕：“那可不行，你好好上課去，我已經好了大半了。你看，我做什么都很簡單哦。”Ｘιèωèи.ＣoＭ
    忱琢沒有說話，而是把系著袋子的外賣餐盒放在桌上，幽幽盯著她。
    姜瑤頂著壓力，試圖用一只手拆塑料袋。
    被纏上繃帶的手根本沒法動，稍微動一下就又癢又疼，但是只用一只手想解開打的結，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費力片刻之后，終于醒悟，停下無用的掙扎。
    兩人四目相對。
    “……”
    “……”
    “那就麻煩你了。”
    姜瑤淚流滿面地吃著紅燒牛肉，終于認清一個事實：
    我是廢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