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地間,一片蒼茫,陰雨綿綿。
不時有風吹過,在人身上泛起絲絲寒意。
這一切,似是印證著這是個值得悼念的日子。
萬古長青殯儀館。
上千平米的廣場上,停滿了各種豪車,來往的權貴富賈,皆是一身黑色裝束。
一把把雨傘,形成一片黑色的空間,落在傘檐上的細雨,久久都沒有停息過。
天地失色,喪音靡靡。
整個殯儀館,籠罩在一片莊嚴肅穆的氛圍中。
一位中年男人,筆直站立在青石拱門前,神情肅穆,迎接著各方權貴富賈。
想必是勞累過度,正直中年就兩鬢斑白,瞳孔凹陷,臉上長滿黑色肉疙瘩。
這種相貌,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甚至,給人一種猙獰可怖的感覺。
但勝在,此人正是星辰閣商會四大財閥之一。
金蟾蜍蔣阿毛!
作為蘇杭市有頭有臉的風云人物,他卻并不是那般盛氣凌人,高高在上。
一套名貴的黑色西裝穿在身上,撐不起任何貴氣,反倒給人一種濃濃的市井氣息。
但誰要是敢小看他,倒霉的只會是自己。
在蔣阿毛左手邊,站著個嬌軀曼妙的美少婦。
她身穿黑色小西裝,長發挽成綻放的玫瑰,神情盡管極為凝重,但仍不失嫵媚風韻。
而有資格和蔣阿毛,站在同等位置的美少婦,自然是星辰閣四大財閥之一。
也是蘇杭市無數男人的夢中情人……梁穎嬌。
不過。
梁穎嬌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仿佛,冥冥之中,嗅到了更深層次的危機。
“人死不能復生,蔣爺還請節哀順變。”
一位商業人士,撐著雨傘,一路小跑過來,待蔣阿毛點頭回禮,便跨進靈堂。
躬身祭拜,點上三根香,瞻仰蔣凱的遺容。
水晶棺中。
蔣凱儀容工整,面相安詳。
被發簪貫穿的咽喉,已經由入殮師美化,又被壽衣遮蓋,明眼看不出來。
蔣阿毛對外公開的解釋是,蔣凱死于意外。
可但凡知道些內幕的人,都把蔣凱的死因,歸咎于秦無道結婚宴上的沖突。
畢竟,大家都看到一個青年,宛若殺神,用一根發簪,輕而易舉,貫穿蔣凱的咽喉。
只是,此事,太過敏感。
秦無道早已嚴令禁止,任何人都不得提及。
誰提及,割誰的舌頭。
以至于。
那些局外人,真接受了蔣凱死于意外的說法。
“蔣爺,節哀順變!”
天色陰沉,陰雨綿綿。
前來追悼的人,越來越多。
一些有心之人,打著追悼蔣凱的幌子,實則是前來結交權貴,混個臉熟。
蔣阿毛不去考慮這些,逐一點頭迎接、謝禮。
他面無表情,眼中幾乎看不到喜悲。
可越是不悲不喜,就越能讓人感同身受。
畢竟,中年桑子,乃人生三大悲。
“我兒蔣凱,不能白死!”
接待了不少權貴富賈入館吊唁,蔣阿毛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有了憤怒與哀傷。
梁穎嬌目光冷冽,沉默不語。
蔣阿毛吸了口涼氣,冷聲道:“我聽從秦無道的意見,暫不聲張,并告知兒子死于意外。”
“但是,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這都已經過去多久了,那個人的身份,我們星辰閣商會,竟然還沒調查清楚?”
梁穎嬌嘆了口氣:“已經調查清楚了。”
“他是誰?”
蔣阿毛追問,眼中有著深深的怨毒。
梁穎嬌神色有些糾結:“他叫蕭天澤,是隆鑫集團總經理,是蕭江河的養子。”
“這些不用你說,我早已經知道。”
蔣阿毛氣得七竅生煙:“我是想知道,這個蕭天澤,他到底有多大的背景。”
“殺我兒蔣凱這么多日以來,執法部門竟然從未去找過他,甚至裝作無知。”
“我猜,此人身份絕不簡單!”
說到這里,蔣阿毛被雨水淋濕的雙拳,驟然握緊,眼中充斥著濃濃的憤恨與不甘。
梁穎嬌略作沉思,道:“前不久收到情報,這個蕭天澤,當了十年兵。”
當兵十年?
蔣阿毛目光灼灼:“他莫不是有軍方背景?難怪我派出去的人,沒一個活著回來。”
“也不太對。”
梁穎嬌秀眉緊皺起來,話鋒一轉:“據說,他在軍部混了十年,連一個排長都沒混到。”
“試問,這樣的人,哪來的軍方背景?”
“嗯?這話你也信?”
蔣阿毛氣場異常冰冷,言之鑿鑿:“此人精氣神如此鋒芒殺伐,絕不是一般人。”
話說到這里。
蔣阿毛捏緊拳頭,頭疼萬分。
一開始,他覺得蕭天澤不難對付,此仇必報。
哪怕蕭天澤猛虎出山,以星辰閣商會四大財閥的實力,足以將他困于囚籠,剝皮抽筋。
可現在,蔣阿毛幡然醒悟……
這蕭天澤,只怕不是猛虎,而是人龍!
這又該如何出手應付?
曾幾何時,蕭天澤,勇闖江東府,逼得各方豪強俯首臣服,簽下拆遷協議。
敬之如敬鬼神!
如今,蕭天澤更是豪言壯語……
要以一己之力,單挑秦、蔣、梁三方。
讓整個星辰閣商會,在蘇杭市土崩瓦解。
只怕,這真是一場狂風暴雨,具有毀滅性質,要動搖星辰閣商會的根基。
“你想為蕭江河那個蠢材報仇?”
“呵呵……我絕不會讓你如愿的。”
好歹是星辰閣商會四大財閥之一。
在意識到自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后,很快就恢復到以往的氣定神閑。
“蕭天澤這次來勢洶洶,還想將星辰閣商會連根拔起,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
“我們,就該采取最直接,最果斷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梁穎嬌明知故問。
“殺之而后快!”
蔣阿毛咬牙切齒:“我兒下葬后,要他死。”
梁穎嬌有些猶豫:“這么武斷動手,很難處理干凈,只怕會給我們留下后患。”
蔣阿毛獰笑:“等整個蘇杭市,成了我們星辰閣商會的天下,還怕什么后患?”
“好。”
梁穎嬌點頭應下,整個人頓時輕松了許多。
當初設計謀害蕭江河,她也有份。
也只有早日抹殺蕭天澤,才能早日高枕無憂。
殺之而后快,是絕佳的選擇。
然而。
梁穎嬌才輕松了片刻不到。
瞳孔驟然間放大,反復眨眼好多次。
直到那人的面孔清晰映入眼簾,一股寒意順著尾椎骨,直沖天靈蓋,讓她渾身一顫。
見之,如見死神。
“是……是……是他?”
“蕭天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