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具浮尸,尸體已經高度腐敗,長時間的水泡早已讓尸體變得畸形,腫大的腿足有臉盆那般粗細,五官則完全無法辨認。地下河的河水充斥著亂石,尸體被兩塊大石頭給卡在這兒,黑色頭發順著水流來回晃動,猶如水草一般,那些頭發都有齊腰的長度,乍一看,查文斌認為這應該是一具女尸。</br> 查文斌不是法醫,但是他知道一般的尸體就算是在冰冷的地下世界浸泡,也不會超過兩年的時間,何況有這樣一群蛆蟲在。要么,這是一個死亡時間不算太久的人,要么他就是被大水給沖出來的。</br> 三足蟾大概是吃飽了,挺著圓鼓鼓的肚子跳了上來,歪著看不見的脖子盯著查文斌打了個嗝。動物畢竟還是動物,它才不會管那尸體有多惡心,這味道有多難聞,本來這就是它的食物。</br> 查文斌有心想繞著走,在陌生的地方遇到這樣一具尸體,算不上是什么好事。</br> “走吧。”查文斌蹲下身來對地上那只貪吃的蛤蟆說道。</br> 按照以往,查文斌擺出這個動作,那只蛤蟆一定會一躍而起跳進他的睡袋,不料這一次它竟然沒有動,反而把身子重新調整到面對著河里。</br> 查文斌無奈,笑笑說道:“是吃的太撐了,跳不動了?”于是,伸出手便想去捉。哪知手還沒碰到,那蛤蟆搶先了一步跳入水中,再次露出頭的時候浮在水面對著查文斌叫道:“咕呱!”</br> 查文斌揮揮手,有些不高興的揮揮手道:“走了,我們得走了。”</br> 那只蛤蟆聽他一說,再次鉆進了水里,過了一會兒又冒出了水面對查文斌繼續叫道:“咕呱!”大概是見查文斌依舊無動于衷,它索性繞著那具浮尸不停的轉著圈,一邊游動一邊不停的叫著。</br> 三足蟾雖然是極具靈性的動物,但是性子卻非常慵懶,它能做出這樣反常的舉動,一定是有事。見它不停的繞著那尸體,查文斌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用手指著那尸體比劃道:“你讓我把它給弄上來?”</br> 那三足蟾雖然不會說話,但這會兒卻不停的用下巴點著水面,就像是人在點頭認可一般。查文斌立刻跟著也跳進了水里,水流雖然小但卻很湍急,他試著用手去翻動那面團一般的尸體,沉的很,人又是大病初愈,力氣也使不上。重新回到岸上后,他解開自己的乾坤袋,翻出一件舊道袍三下兩下的撕成了一堆布條,把這些布條相連做成了一條繩子。</br> 那個已經發脹的頭顱早已和脖子一般粗細,四肢也和身體連在了一起,哪里還分得清什么軀干。找了個能受力的地方一套,查文斌回到岸上開始死命拉扯,好不容易才把尸體從那兩塊石頭只見挪動了一點,湍急的水流立刻沖的尸體向下游走去。</br> 那只三足蟾見尸體被沖,自個兒飛快的游在了前面,用嘴頭頂在那團尸體之上,想用自己的力量頂住水流,不料自己卻一樣被帶著往下游去,那場面惹得查文斌也覺得好笑。</br> 連續幾次吃力之后,終于找到了一塊可以受力的石頭,查文斌倚在那塊石頭上慢慢拉著尸體一寸一寸往岸邊挪,那一頭三足蟾則蹬著三條腿使勁推,不管它有沒有那個力氣,總之它是盡力了。</br>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后,那具被泡得面目全非的尸體總算是給拉了上來。這尸體被水泡過后足足重了幾倍有余,當查文斌瞅見它得身體正面時,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尸體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水流沖的干干凈凈,那依稀還可以辨認出來的男性生理構造和它的長發形成了強烈的對比!</br> 這是一具男尸!現代男子決計不會有人養這么長的頭發,查文斌心想莫真得是一具古尸?那三足蟾讓自己把它弄上來的目的是什么?</br> 但凡能吸引三足蟾這種被道家列為仙物的只有兩種東西:吃的和寶物!</br> 吃的,顯然它已經飽餐過了,剛才扯動尸體時還有更多的蛆蟲跌入水中它卻不在意,而是一味頂著尸體,比起那些食物,顯然它更在意的是這具死尸。一具變形的尸體有什么理由讓它如此興奮?</br> 待那三足蟾上岸之后,先依舊是繞著尸體不停的轉圈蹦跶,然后便來到了查文斌身邊蹭蹭他的腳,接著又跑到那尸體邊上“咕呱”叫著。</br> 查文斌看到它不停的用鼻子去頂那尸體的同一個部位,看樣子是想把尸體翻個身。</br> “我來、我來。”查文斌看著它那副滑稽樣,也顧不得什么惡心不惡心,拿出七星劍插到那尸體的下方當做撬杠,慢慢的一用力,那死尸便跟著緩緩的翻過身去了。</br> 那尸體才翻過身根本等不及查文斌來檢查,那三足蟾便一躍而去,張開大嘴,舌頭一卷把一樣東西含在了嘴里。方才,查文斌只察覺到那是一抹綠在眼前一閃而過,接著便被它給吞了進去。</br> 三足蟾的嘴里還露出兩截暗紅色的繩子,繩子的那一段正是系在死尸的脖子上。查文斌蹲下來一瞧,那繩子倒是普通的繩子,就是用來做一些玉佩、金飾掛件的小紅繩,明顯是現代機械化下的產物。</br> 那三足蟾嘴里含了什么東西之后便開始兩步三步的往后退,無奈那繩子依舊死死的系在尸體上,它此刻就活像是一條咬了鉤的魚兒。</br> 查文斌輕輕拍了怕它的小腦袋道:“乖、吐出來。”</br> 三足蟾那賊溜溜的眼睛一轉依舊不肯松口,反倒是向后掙扎的力氣更大了,那脖子也被順勢拉得越來越長,還不停的搖著腦袋,那架勢就是:死我都不給你的。</br> 查文斌索性席地而坐,看著那繼續努力拉扯的三足蟾笑道:“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可就不管了。要不這樣,你先吐出來,我把它解下來之后再還給你。”這一人一蟾竟然在這不知何處的鬼地方談判起來了。</br> 三足蟾的眼睛左右搖晃了一圈終于把目光鎖定在了那條紅繩上,估計它是知道依靠自己的力量沒法完成這艱難的任務,便選擇了向現實妥協。大嘴一張,一枚綠色的圓環落到了查文斌的手里。</br> 輕輕擦去那圓環之上的唾液,他一眼便瞧出這是一枚古玉,因為那玉上的沁色十分完美,已經和玉本身融為了一體。這是一枚銅錢大小的玉環,中間的孔十分細小,勉強可以擠進一根細繩,整塊玉綠中帶翠,手感圓潤溫和,饒是不懂行的查文斌捏在手中也嘆道:“當真是一塊寶玉啊!”</br> 能被三足蟾這般惦記的不用說絕不是凡品,要知道超子弄回來那些被他當做寶貝的古玩,這三足蟾是連嗅都懶得嗅一下,其中一塊良渚出土的玉扳指堪稱是國寶中的國寶,也沒見那三足蟾動過半點心思,怎么這么塊玉環卻讓它如此留戀。</br> 查文斌的手中只有一盞火光微閃的火折子,即使是這么一點點的光亮,那玉環也能前后顯得通透。接著光線,在那玉佩之中隱約有一條龍形圖案在閃動著,為了瞧個清楚,查文斌破天荒的又點了一根蠟燭,隨著火苗的晃動,那龍竟然開始跟著舞動了起來!</br> 中國自古有黃金有價玉無價的說法,一塊上好的玉可以引得諸侯之間兵刃相見,其價值往往都是用幾座城池來衡量。對于玉,古老的中華文明每一代人都對其深深癡迷,而每一塊有價值的玉石背后都往往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和秘密。</br> 玉環的表面還橫豎刻著一些簡單而又復雜的線條,那些線條有得凸起,有的凹陷,縱橫交錯,乍看凌亂,再看卻覺得不像是簡單得刻畫。</br> 查文斌把那塊玉往懷里一放對著地上的三足蟾呵呵笑道:“先放我這兒幾天,等出去之后再給你。”</br> 三足蟾拼命搖晃著腦袋,那意思就是不干了,接連幾次蹦得老高,看樣子想要是在查文斌手里硬奪了。查文斌一把抓住了高高躍起的三足蟾,點點了它的小鼻子說道:“人都說好玉要用美人養,這塊玉以后就用蛤蟆養,你放心,我說話算話,出去之后一定給你,怎么樣?”</br> 也不知是它再一次選擇了相信查文斌還是認為自己真得斗不過這狡猾的主人,一撇腦袋鉆進了自己的睡袋呼呼大睡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