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這一層,便是第八層,如果說人有預感是來自于對未來事物的幻想,那么這件事物一定是和當前能夠聯系起來的。</br> 這第八冊和第九層之間竟然是連為一體的,中間沒有任何隔離。一座巨大的祭臺貫穿了整整兩層,其造型十分別致,獨一無二!</br> 整座祭臺,由兩邊低逐漸向中間升高的“金”字,但是其底座確是一個實打實的“卍”字旋轉標記。四個方向都有臺階通向中間,交叉點的位置則是最高,其底座幾乎布滿了整座塔樓,氣勢恢宏。</br> 底座用的都是常見的石料,可一個拐角處和中間的交叉點則用的是五種不同顏色的石塊:最東邊的是一個青色巨石,南邊則是一塊透明的水晶狀石頭,西邊是白色石頭,最北邊是一塊黑得發亮的巨石,而中間交叉點位置最高的那塊石頭,也就是整個祭臺的頂部,則是一塊黃色的巨石。</br> 每塊石頭的表面都有一個臉盆大小的圓坑,深越有四十公分,不擊穿石頭,呈容器狀。這些坑里隨處可見褐色的殘留物,用刀片輕輕一刮,這些老手們都明白這里面殘留的都是鮮血風干都的粉末。</br> 這里毫無疑問是拿來祭天的,最中間的石柱直通寶塔頂部,其外面開了一處一人高左右的窗,那個窗位于西邊,也就是靠山的那一邊,那應該是迎接天神到來的方向。塔頂同樣有一個“卍”字標記,在往上就是密封狀態,什么也看不到,那上面也被成為寶頂,一般寺廟里這種地方是供放經文的,這一層也不會被記入樓層。</br> 一切看似都很簡單,這種高度,他們帶足了登山索和鷹爪勾,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攀登,對于身手一流的他們來說,這太沒有挑戰了。</br> 查文斌心頭一直有一根弦在繃直著,越是安全的地方越危險,這個道理他是懂的。那些個看似荒涼透頂的老墳窩子上,你只管去睡覺,保證啥事都沒有。但路邊某棟高樓大廈的一角,說不定就能讓你撞邪。</br> 這里一定有什么,設置著如此復雜的前幾層,絕不可能就讓人輕易的離開。祭臺,從人類對天地開始產生敬畏的那一天起,就是最莊嚴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除了重大祭司日,就連掌權的帝王也不可以輕易出現,唯獨只有那位能通靈的大祭司才能接觸。</br> 明知有地雷,卻不知這地雷埋在哪里。按照進入古建筑的規矩,查文斌在西南角點了三根香,兩根蠟燭。如果這里有臟東西,通過蠟燭燃燒的程度和香飄的軌跡是可以看得見的。任何屬于陰司里的東西都不會抵御對香的誘惑,而蠟燭則是照亮那個黑暗世界的明燈,這是一個對道士來說相當簡單的辦法。</br> 香燒的很平靜,蠟燭火苗也很旺,一切看似都是風平浪靜。羅盤的指針也準確無誤,這里的風水已經不能用好來形容了,可以盛產升仙,但絕不是藏污納垢之地。</br> 今日已經是第四日了,“煞”字結尾最是兇,橫豎都有一劫會生,但是從哪里,何時起,查文斌一無所知。</br> “文斌哥,有問題沒?”卓雄已經準備好了登山鉤,確定可以之后,只需要一甩,他便打算直破天窗,離開這兒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br> 查文斌用手襯著下巴,繼續用余光掃描著每一個角落:“說不出,真要找我什么毛病都找不到,但是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頭。”</br> 那些點燃的香升到了天頂,順著那窗戶一縷縷的往外飄,它們都能出去,更何況是人?</br> 查文斌的心里非常沒底,但是他也不能再猶豫了,現在他是精神領袖,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會來;等不來的,終究是不會來,且走且看吧。</br> “多注意那些小的變化。”這是查文斌能出的最后的建議。</br> “嗯!”卓雄隨手一揚,登山爪準確無誤的搭在了窗臺上,他拉了一把,很結實,扣的很死。徒手繩索攀巖,這個動作訓練次數太多了,在卓雄看來,這和訓練場里沒什么區別。用手抓住繩索,雙腳蹬踏墻壁,身子重心向后傾斜,開始攀登。</br> 很順利的,卓雄已經上到第八層和第九層的交界。他稍作休息向下看了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只需要三十秒,他就可以出去了。</br> 塔八和塔九之間是有一道凸起的,這個在建筑學上也叫做“腰圈”,是單層和單層之間的隔離,用料都會比較結實。習慣了攀登的人都會知道一處受力點出現的時候是多么的幸福,光靠手勁,那會很吃力,卓雄同樣毫不猶豫的踩了上去。</br> “咔”得一聲,卓雄腳下的腰圈處突然一松,他的腳跟著向下一沉,一塊塔磚被瞬間踩塌陷了。接著上頭又傳來“轟隆”一聲,那個被他們視為逃出生天的窗戶消失不見了,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br> 卓雄打開射燈一瞧,原本存在的窗戶此刻已經被封死了,一塊印刻著九朵蓮花的巨大青銅板完全閘斷了出口。</br> 卓雄無奈,只得退下來跟大家說明了情況。機關這種東西,在古代建筑里很常見,就比如這座玲瓏寶塔,其在建筑設計上的造詣可謂是登峰造極,后人想要復制是不可能的了。</br> 他有些自責,不太敢看查文斌的眼睛,若不是那一腳踩踏,或許這會兒他已經出去了。</br> 查文斌安慰道:“不是你的錯,即使你不踩,下一個我或者是別人也會踩中,設計的人一開始就是算好的,能夠輕易的讓人進來,就不會輕易的讓人出去。”</br> 卓雄垂頭喪氣的說道:“是青銅板,厚度不知道,打不開,這地方還不能用炸藥。”一是此處一是靠著雪山,如果發生爆破,其動靜肯定會引發雪崩,就算開了口子,人也得被活埋。二是,年數如此久遠的建筑,且不說能否破門,這塔會不會守不住震動而直接倒塌都是個未知數。</br> 查文斌把目光放在了頭頂上,他知道塔的頂部一定是空心的,因為那里相當于一個獨立的房間,是擱置重要經文的。</br> 卓雄讀懂了他的意思,急于立功請罪的他馬上說道:“讓我再上去試試,不過這地方真有些古怪,那塊青銅板上的的雕刻就讓我覺得慎得慌,弄一小孩齜牙咧嘴的在上面。”</br> “什么小孩?”查文斌很關心這個,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這座塔里發現了壁畫,這是一個重要的信息,古人習慣于用圖案來表達一切。</br> “門上有九朵蓮花和一個小孩,那小孩不是坐在蓮花盤里的,而是從蓮花盤的側面鉆出來的,意思挺像是那花生了個孩子。那小孩的脖子上還纏著幾個圈,我沒仔細看,感覺挺像是臍帶。”</br> 扎褐怯生生的冒出一句:“你說的那個應該是辛繞佛祖,不是什么小孩。”</br> “嗯?”查文斌把目光投向了他,那小子雖然不識佛門典籍,但對這些野史傳說卻精通的很。</br> 扎褐繼續說道:“傳說中,辛饒佛祖出生于臥莫隆仁,位置也應該就是在這一代附近,‘俄莫隆仁’是象雄語,意思是‘九朵蓮花瓣’。據說他是從他母親的右脅用雍仲鑿穿而出來,他也是苯教的教祖。”</br> “雍仲?是什么東西?”</br> “哦,就是你們所說的‘卍’字標記。”</br> “卍”字標記,互相纏繞,那個緊張的情況下被卓雄看成是臍帶是情有可原的。扎褐對于這幅壁畫的解釋,卻讓查文斌的心頭久久不能平靜,這位叫做“辛饒”的教祖怎么和他一直供奉的那位神是如此相似呢?</br> 在道教的傳說中,“老君”是也從其母之右脅下生出來的,生下來時,即有九龍吐水灌洗其身;生下來時就能行走,一步生一朵蓮花,共生了九朵蓮花。他有九九八十一種神變化身,法力無邊,他在山洞里得七十二章天書,遂創道士教。查文斌一直認為這里所講的七十二章天書,不是章,而是七十二個字,正是他手中那本奧妙無比,包涵了宇宙萬物的《如意冊》.</br> “那你可知道苯教的教義是什么?”</br> “知道啊,這個我會背:為化象雄本,變現辛饒身,示十二本行,說九乘教法,為生開天門,為亡斷死門,度生雍中道!”背完之后,他還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不懂它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br> 查文斌雙眼向上,看著那扇關閉的青銅門,反復的念叨著:“為生開天門,為亡斷死門,度生雍中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