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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上喜鵲、牡丹圍繞著兩個妖精轉,金折桂在轎子里坐著,聽著外頭一路的鞭炮聲、搶錢聲,再三看了香囊,覺得自己原本就奔放了一些,待進了洞房后,最好老老實實地躺著不動彈。把香囊放回身上放好,待要偷偷向外瞧一瞧,又記起沈氏的叮囑,強忍著不把蓋頭揭開。
等又聽見一群小孩兒笑聲,就知道到了玉家門前了。果然轎子微微傾斜地抬進大門,略微顛簸了一下,轎子停了下來。隨后又人請金折桂下轎子。
金折桂眼前只瞧見大片的紅,扶著人手走出轎子。
玉破禪被人簇擁著過來,瞅見金折桂一身大紅過來,不禁想她這會子在蓋頭下,是不耐煩呢,還是羞澀呢?
“兩位新人要拜堂嘍。”
聽人喊了一聲,玉破禪吸了口氣,牽著紅綢引著金折桂向喜堂去,到了喜堂里,眼瞅見玉入禪恍恍惚惚、玉老夫人并幾個叔叔笑容勉強、又看玉夫人大喜大悲,最后掃向“貴客”們,見虞之洲、虞之淵都到了,心想誰今日敢找事,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
“一拜天地——”
玉破禪趕緊回過神來,被儐相壓著拜堂。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可以入洞房了。玉破禪嘆了口氣。
“吉時未到,拜二曾祖父、二曾祖母。”
玉破禪一怔,瞧見蓋頭下的金折桂明顯也晃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儐相,又見玉家曾祖輩的長輩已經坐上去了。
“磕頭有銀子拿。”玉入禪低聲在玉破禪耳邊說。
“誰定下的?”玉破禪心說人家成親不是只有三拜嘛,玉家那么多人,要一個個磕頭拜見,還不知道要磕多少頭。
玉入禪也茫然了,只瞧見玉家曾祖輩的二老已經把見面禮放下,坐在堂上等著磕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玉破禪手上紅綢被人扯動,見是那段的金折桂拉了紅綢,會意地低聲問玉入禪:“多少銀子?”
玉入禪探頭去看,低聲道:“兩百八十八兩。”
“磕。”玉破禪見金折桂屈身,就跟著跪下磕頭。
“禮畢,起。拜五曾祖父、五曾祖母。”
金折桂深吸了一口氣,心想玉家到底有多少人?咬牙忍著跟玉破禪一起磕頭,又疑心莫非是他們金家轎夫的體力好,或者他們拜堂拜得快,所以吉時還未到?
“還是兩百八十八兩。”
“慢著……這銀子,算在禮錢里頭嗎?”玉破禪低聲問。
玉入禪趕緊去問玉夫人,回頭跟玉破禪道:“磕頭錢算是你們自己的。”見喜堂上一群人都瞧熱鬧,金家、沈家幾位送嫁的老爺、少爺都有些不耐煩了,趕緊離著玉破禪站得遠一些,免得他又叫他在眾目睽睽下問出什么話來。
“磕頭吧。”儐相道。
金折桂、玉破禪跪下磕頭。
金折桂在蓋頭底下忍不住開始罵人,滿心里就等著一句“吉時到”,偏曾祖、祖父一輩的過了,又有叔伯輩的,她雖不至于腰酸背痛,但心里的火氣越來越盛。
玉破禪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儐相戰戰兢兢,看著長長的名冊,膽戰心驚地想要不要接著往下念。
喜堂上原本嘻嘻哈哈的眾人,都等著看玉破禪、金折桂什么時候發作起來,大鬧喜堂,畢竟傳言中,這兩個脾氣都不小。
“還有哪個沒拜過,快把銀子送上,我們等著磕頭呢。”玉破禪心知他要成親后立時搬出玉家的行事有些乖張,那些人定是一早就瞧他不順眼,所以早早地準備銀子想刁難他們,玉夫人、玉將軍大概是要給他一個教訓,于是答應了那些人。
“吉時……”儐相收到玉老將軍的眼色,想把人送進去。
“把你拿著的名冊念完。”玉破禪見金折桂又扯紅綢,心知她不愿意進洞房,于是示意儐相借著念,看念到的長輩坐下后,銀子沒送上,就瞅那儐相一眼。
“快,銀子,放到八少爺跟前。”儐相膽戰心驚。
“拜見四姑奶奶、四姑老爺。”
玉破禪帶著金折桂磕頭。
原本有心要叫玉破禪、金折桂知道天高地厚,知道“家族”二字的玉家眾人沒了聲音,看金折桂磕了半天,依舊輕輕松松;玉破禪更是不把磕頭當回事,紛紛想自己花了大價錢給玉破禪、金折桂下馬威,怎么瞧著,傻得都是他們。
磕了半天,外頭天已經大黑了,玉破禪問:“還有人沒有?”
“都磕過了,請新人進洞房。”那儐相也是頭會子瞧見金折桂這樣的新娘,看她若無其事地蒙著頭跟著玉破禪進洞房,心里嘀咕著這要是換個新娘,還不知道會累成什么樣呢。
進了洞房里,幾個儐相、喜娘唱撒帳歌的時候戰戰兢兢,跟來的幾個半大小子也不敢鬧洞房,悻悻地走了。
“八少爺,掀蓋頭吧。”
玉破禪方才只顧著跟玉家人生氣,此時要掀蓋頭了,不由地回過神來,緊張地伸手撩開金折桂的蓋頭,見她臉龐更顯得白皙,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地看他,脫口道:“桂花……”
金折桂方才還在欲語還休地羞澀,聽見“桂花”二字,只覺一股名為“俗”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等她說話,就見一群小兒女被人領著在床上滾動,不時有個笨手笨腳的小兒撞在她背上。
玉破禪瞧見金折桂被那小兒撞得身子前傾,回過頭去,就道:“怎么還叫叔叔輩的過來滾床?”
“這是你叔叔?”金折桂伸手揪住那小兒,見也不過是個兩三歲大孩子,就收回手,心想這莫非也是個老來子?見那小兒兩次三番有意往她身上撞,就知這是有人存心想撩起她的火氣,想瞧瞧她會不會在大喜之日發脾氣?
“好了好了,小姐、少爺們出去吧。”喜婆點到為止,唯恐玉破禪把在喜堂上積攢的火氣撒在她身上,趕緊叫人帶著滾床的小孩兒出去。
“八少爺,前頭還等著你敬酒呢。”
“都出去吧,叫新娘子歇一歇。”喜婆道。
“折桂,我去去再來。”玉破禪依依不舍地說。
“好了好了,以后有長長久久的一輩子呢,新郎官快出去吧。”喜婆推著玉破禪向外去,等玉破禪一走,趕緊對金折桂說:“小姐,喜堂上給長輩們磕個頭,算不得什么。方才那些小孩子,也不必跟他們計較。”
“你拿的是金家的銀子吧?”金折桂問,見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的丫鬟,心想既然玉家給她下馬威,來而不往非禮也,她也得還回去。捶了捶腰,虧得她還是練過的,此時也有些腰酸背痛。
喜婆趕緊殷勤地給金折桂錘腰,“小姐有什么吩咐?”
“不是說要鬧洞房嗎?”
“……已經鬧過了,夠了。”方才玉破禪那臉色,哪個敢鬧。
“你們去偷偷跟玉老將軍、玉將軍說,就說我跑了。”金折桂撿起一枚花生,就放在嘴里啃,把殼子吐在地上,見床上還有榛子,又盤腿坐在床上嗑榛子。
“這怎么能行?鬧洞房也沒有鬧公公婆婆的。”喜婆訕笑道,唯恐出了事,回了金家不好跟金老夫人交代。
“叫他們玉家鬧了那么久,還不許咱們金家鬧?反正你過了今晚就回金家,玉家也不敢拿你怎么著。回頭,我就躲在床架子上。”金折桂站起來,用力拉了拉掛著層層錦帳的檀木床架子,見喜婆不敢,就說:“放心,祖母在家里還不定怎么氣玉家呢。虧得我身子骨好,不然,換個孱弱……”
“小姐快呸一聲,這話說不得。”喜婆思量再三,依舊不肯。
“我給你我磕一個頭的銀子。”金折桂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喜婆心說金老夫人素來護短,指不定金老夫人還會謝她替金折桂出氣呢,于是吩咐初翠、初丹看著金折桂,就向前頭去,一路過去,只聽見處處都是鼓樂唱戲的聲音,到了前頭,就見玉破禪被人領著四處里敬酒,抽空叫人跟宴席上的玉老將軍、玉將軍通報一聲,待走過去,就輕聲道:“不好了,我們家小姐跑了,兩位將軍,這事,要不要叫姑爺知道?”
“跑了?”玉老將軍不敢置信,心想喜堂上金折桂不是都忍了嗎?雖說是玉家長房,可其他房里也不是沒人,一群人壓下來,他也不得不答應叫玉破禪、金折桂在喜堂上挨個給長輩們磕頭的事。
“跑了。”喜婆道。
玉將軍頓腳道:“那丫頭!告訴夫人沒有?別聲張,趕緊叫人去找。”
喜婆心說一群慫貨,又要拿捏著人家是新人臉皮薄給人下馬威,又怕人家有借有還地來事,“還沒告訴夫人。”
“快叫夫人去看看。”若換做其他人家的女兒,玉將軍是料定那人不敢跑的,可這人是金折桂,萬一,金折桂當真受不得委屈,跑了呢?見有親戚來恭賀,趕緊笑著應酬,半天聽人說洞房里沒人了,趕緊又跟玉老將軍說一聲,眼瞅著玉破禪還在喝酒對金折桂跑了的事一無所知,就與玉老將軍一起向洞房去,進去了,見丫鬟們面面相覷,床上放著紅蓋頭,金折桂人卻不知哪里去了。
早來查看過一遍的玉夫人著急道:“太不像話了,大喜的日子鬧出這樣的事來!”
“別發牢騷了,趕緊找一找。”玉將軍也急了,“早知道不聽叔祖他們的,鬧出事來,怎么收場?”
“廢話少說,趕緊去找人。”玉老將軍臉上青筋暴起,對玉將軍道:“我去應酬,你親自去金家問問人回去了沒有。千萬別叫外頭人知道了。”說罷,就向外去,迎頭遇上裝醉要回來的玉破禪,就道:“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玉破禪也訝異玉老將軍、玉將軍竟然過來了。
“八哥醉了。”玉入禪攙扶著玉破禪,心想屋子里金折桂在等著吧?
“哪有這么早就回來的?快跟祖父去敬酒去。”玉老將軍道。
玉破禪越發狐疑,干脆一言不發地裝作醉得人事不省。
“送進去吧,反正,他遲早會發現。”玉夫人有點巴望著玉破禪發現金折桂跑了,這樣玉破禪這傻小子就不會被金折桂糊弄了
“也好,送進去吧。”玉老將軍道。
玉入禪眼瞅著丫鬟過來把玉破禪攙扶進去,心里晃悠悠的,忽地緊緊抿著嘴,要回自己院子里找阿烈去。
“老九,你哪里去?”玉夫人看玉入禪臉色不對,趕緊問。
“兒子也醉了。”玉入禪說著,轉身離去。
“這孽障今晚上也不叫人省心。”玉入禪的無禮,不亞于火上澆油,叫玉將軍越發的心氣不順。只是這不順還是個頭,待他吩咐人滿府里去找后,派出的人就好巧不巧地撞破了三四樁奸、情,有虞之洲趁機拉攏人,叫人替他請旨,給他賜座王府;有金家二房剪短不斷理還亂地派出金蘭桂來糾纏康氏;有陸繁英異想天開地要借著撮合虞之淵跟玉家一位姑娘好,來補過設計玉妙彤后,跟虞之淵產生的裂縫……
新房里,玉破禪被人扶進來后,躺在床上就瞧見金折桂笑嘻嘻地手腳伸展開把自己架在床架子上,就好似帳頂上繡著的美人圖,因有玉夫人的丫鬟在,一時不好問她干什么,等丫鬟們都出去了,才依舊躺著問她,“干什么呢?”
金折桂伸手噓了一聲,果然,門外響起玉夫人交代人的聲音,等聲音沒了,兩只手一松,從頂上跳下來,腳下恰踩到了一枚紅棗,不禁跌倒在錦被上。
“你干了什么?”玉破禪看金折桂跪在床上,想起方才玉將軍、玉老將軍的神色,慚愧道:“喜堂上叫你受委屈了。”
“沒事,有銀子拿就好。”金折桂忽地一按自己袖子,“不好,母親給的香囊不見了。”
“掉哪了?”玉破禪問。
“你走開,我在床上找找。”金折桂摸索著把紅棗、花生湊成一堆,又把躺著的玉破禪推下去。
“算了,明兒個再找吧。”玉破禪順勢起身去拿杯子來喝交杯酒,斟了兩杯酒,端過來,見金折桂還爬在床上找,此時她弓著身子,紅紅的嫁衣垂下來,襯托得昔日鮮少叫人留意到的臀部越發渾圓誘人。玉破禪一只手捏著兩只杯子,騰出一只手,猶豫著搭上在她臀上。
金折桂嚇了一跳,連忙轉身。
“喝、喝交杯酒。”玉破禪不想顯得自己太過急色。
金折桂之所以想去找香囊,一是怕香囊掉在外頭被人看見,二是覺得自己該找個證據給玉破禪看,這樣她要是忍不住了露出熟知此道的馬腳來,大可以說是沈氏教的好。
“好。”金折桂接過酒杯,就拿著酒杯繞過玉破禪的脖子。
“不是繞過手臂嗎?”玉破禪自然喜歡金折桂湊得近一些,見她挨過來,就學著她的樣子把手臂繞過她的脖子,“折桂,你臉真光滑。”
“……褪過毛了。”金折桂臉上一紅,避開玉破禪的目光,把酒水送到自己口中,酒水入口,眩暈中,干脆靠到玉破禪身上。
玉破禪同時喝了酒,心想這樣倒是比他以為的更親近一些,手按在金折桂腰上,摸索兩下,試探著去解她的衣裳。
金折桂心嘆兩輩子了,終于嫁出去了,從玉破禪身上離開,捏著杯子,仰身躺下。
玉破禪深吸了一口氣,唯恐自己操之過急毀了金折桂的洞房花燭夜,于是從金折桂手上接過杯子,向桌子走去,腳下踢到一個香囊,心想這就是金折桂要找的?拿起來看了眼,噗嗤一聲笑了,“這怎么繡著兩個女人呢?”
“哪是兩個女人,上頭的那個是女的。”金折桂道。
“胡說,你來瞧瞧。”玉破禪放下杯子,拿著香囊給金折桂看,“你瞧,上頭、下頭的兩個,”手指在自己胸口描了描,“都有這個。”
“有哪個?”金折桂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心想這調戲的話,該放著玉破禪來說才對。
玉破禪咽了口口水,下巴向金折桂胸口一指,“那個。”
“這個男人女人都有。”金折桂反復看著香囊,看見這香囊上的兩個小人,不管男女,胸口都用一道波浪線來表示,上頭的波浪深了一些,算是女人。
“我不信,你叫我瞧瞧你的。”玉破禪憋紅了臉,終于擠出了一句迂回地叫金折桂脫衣裳的話。
一把年紀的人了,裝什么呀!金折桂心說玉破禪就不能不這么假正經,干脆利落地脫衣裳洞房嗎?沖玉破禪一笑,伸手去解自己衣裳,斟酌再三,只脫掉外邊一件大衣裳,跪坐在床上,尷尬地沖玉破禪一笑。
玉破禪見金折桂只穿單衣,里頭的大紅抹胸若隱若現,探頭向金折桂唇上吻去。
金折桂閉上眼睛,聞到玉破禪身上的氣息,忍不住想握住他的手,手抹過去,揉到一團奇怪的東西,不禁把那東西拿起來放在自己面前,微微側頭任由玉破禪啃咬她的脖子。
“這是什么?”金折桂問。
“豬尿泡。”
“……第一次就用這個,有點困難吧?”
“我會克服的。”玉破禪心知金折桂若有了,那她就出不了京,他雖說過一定要出塞,但哪里能只自己一個人走。不見金折桂說話,就離開她脖子,“你不信我?”聲音忍不住有些嘶啞。
“我信。”金折桂重重地點頭,“來,我替你把豬尿泡敷在肚臍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