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琛用力吸了一口煙,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又在期待她說什么?</br> 袁沐純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br> 她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在一樓那些一個個失蹤的“奇裝異服”的小姐姐們從這個包廂里出來。</br> 其實但凡稍微想一想,被殷睿爵奉為上賓的客人是他們,那樓下的節目也是為了他們準備的。</br> 只不過準備的,不只是節目,還有其他項目。</br> 袁沐純心里抑制不住的有些發堵,但是自己卻沒有立場說什么。</br> “我不知道你在這里。”</br> “所以呢?知道我在這里你就不做這些了嗎?”</br> 袁沐純眉心狠狠蹙了一下,“我做什么了?”</br> 包廂燈光昏暗,兩人隔著一張茶幾,看不真切彼此臉上的表情。</br> 但是通過聲音也能聽得出彼此都不太好的情緒。</br> “袁沐純。”溫煦琛淡淡開口,“你昨晚答應我什么了?”</br> 袁沐純記得很清楚,“找到男朋友帶到你面前讓你替我把關。”</br> “你說你自有衡量,你不會輕易找男朋友。”</br> “我沒覺得我今晚做的跟昨晚說的有沖突。”</br> 溫煦琛將手中的煙蒂摁進了煙灰缸里,“我很好奇,大學四年,研究生兩年你都沒有想過要找男朋友,只不過是過了一晚上,你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了呢?”</br> 他說話時,人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側身繞過茶幾,踱步走到她面前,矜貴漠然,隨著他的漸漸逼近,空氣似乎也漸漸稀薄。</br> 下頜被她捏著抬起,幾乎是強迫她看向他的臉。</br> “好玩兒嗎?”他眸底有一層濃稠的危險在盤旋,指腹竟在她下頜的皮膚上輕輕摩挲著。</br> 袁沐純突然一陣頭皮發麻,退后一步想要掙脫他的牽制,卻被他更用力的扣住。</br> “躲什么?”</br> 他又開口,聲音空洞冰涼,“回答我的問題。”</br> 袁沐純咬著唇搖頭,視線卻掃過他散開的襯衫扣子下的肌膚。</br> 他穿衣一直一絲不茍,最起碼她還沒有看到過他這幅樣子過。</br> 想到剛剛從這里出去的幾個女人,她腦海里莫名閃過女人靠在他懷里,喂酒撒嬌的樣子。</br>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只是想著就覺得那場面厭惡的她難過。</br> 她紅了眼眶,眼淚在里面打轉。</br> “不好玩兒。”</br> 她如實說,溫煦琛嘴角輕扯,卻又聽袁沐純道:“不過也交到了還不錯的朋友。如果下次換個地方,我也不排斥這種聚會。”</br> 溫煦琛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脾氣有朝一日會如此起伏不定。</br> 他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誰有本事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需要花力氣遏制脾氣。</br> 袁沐純用力轉頭甩開了溫煦琛的鉗制,“這種地方我的確不喜歡,沒有本事像你一樣,很懂得享受這里的樂趣。你繼續玩兒,我要先回去了。”</br> 說著,她已經轉身朝著門口走去,溫煦琛頓了頓,在她的手即將拉開門把手的時候,一股勁風從身后襲來,門被用力地摁了回去。</br> 她心頭一陣火大,眼前一晃,人卻已經被人用力的甩到了沙發上。</br> 眼前一片恍惚,她定神,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你干什么?!”</br> 溫煦琛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br> 半長的發蓬松松散,化著精致的淡妝,一套修身的藍色針織裙,不及膝,一雙腿修長細白,此刻她半仰躺在沙發上,他甚至能看到她裙擺下的打底褲邊緣。</br> 她今天是有刻意打扮過的。</br> 她來這種地方,跟男生聯誼,還特意打扮過。</br> 這個認知瞬間把他在看到她的眼淚而泛起的動容沖的蹤影全無。</br> “不喜歡這種地方?我看你喜歡的很。”他冷聲開口,踱步走到她的面前,在她手足無措的動作下,彎身坐在她的身邊。</br> 袁沐純對此時此刻的溫煦琛有種說不出的害怕。</br> 他今晚的情緒波動太大了,渾身都釋放著戾氣,剛剛離得很近,他身上明顯有酒精的味道。</br> “你到底要干什么?”袁沐純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撐著身子縮到了沙發的角落里,伸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br> 溫煦琛表情有些不耐,并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拿起香煙盒,抽了一根煙點燃放到了嘴邊。</br> 包廂里一陣沉默。</br> 半晌,袁沐純似乎察覺到溫煦琛的情緒冷靜下來,才又開口道;“我要回家。”</br> 溫煦琛沒有動作,只有冷硬的聲音響起,“不準,今晚就在這里待著。”</br> “為什么?我說了我不喜歡這里!”</br> 袁沐純厭惡這個地方。</br> 一想到他在這個包廂里跟那些陌生的女人卿卿我我,她就惡心。</br> 溫煦琛用力吸了一口煙,重重吐出,直接把煙蒂摁在了茶幾上。</br> “好。”</br> 他突然開口,人從沙發上站起身,伸手將她從沙發上扯了起來,又把掉落的西裝外套用力套在她的肩膀上。</br> 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br> 動作沒有絲毫溫柔可言。</br> 袁沐純被他拉的踉踉蹌蹌,最后被他塞進了車子里。</br> 喝了酒的人,直接上了駕駛座,啟動了車子。</br> “你瘋了嗎?!”</br> 她的驚訝沒有換來他的半分回應,車子直接沖了出去。</br> 她本以為他就這樣瘋著一路開回家,卻沒想到他最后把車聽到了酒店門口。</br> 他率先下車,又一把拉開副駕駛的門。</br> “下車。”</br> 袁沐純緊緊握著安全帶,坐在副駕駛一動不動。</br> “我要回家!”</br> 溫煦琛冷笑了一聲,彎身進來解開她的安全帶,直接把她扛到了肩上。</br> 門童神色緊張的過來把車開走。</br> “先生……”</br> “一間套房。”</br> “好的,稍等!”前臺也不敢怠慢。</br> 袁沐純被直接扔到了床上,看著溫煦琛一臉的驚慌。</br> “煦哥哥……”</br> “去洗澡。”</br> 袁沐純咬著唇搖頭。</br> “不然我幫你洗?”</br> “煦哥哥……你別這樣,你喝多了……”她終究還是掩飾不住慌亂和害怕。</br> “袁沐純。”溫煦琛盯著她,眸色深邃的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你該慶幸,我今晚沒有真的喝多。”</br> 他再次命令道:“去洗澡。”</br> 袁沐純磨蹭著下床,順手將掉在床上的手機握在了手里。</br> “把手機留下。”</br> 袁沐純沒動,但也只限在溫煦琛一個輕描淡寫,冰冰涼涼的眼神里。</br>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刻意要求她進浴池不許拿手機,但現在她本能不敢在這個時候再忤逆他了。</br> 現在,浴室是個相對安全的地方。</br> “半個小時,你不出來,我進去。”</br> 袁沐純放下手機,在他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進了浴室。</br> 直到浴室門關上,又清晰地聽到一聲落鎖聲,溫煦琛才收回視線,轉而放到了她扔在床邊的手機上。</br> *</br> 袁沐純半個小時后她攥著浴袍出來,溫煦琛站在落地窗面前,黑夜背景將袁沐純的身影清晰地印在落地窗上。</br> 溫煦琛的視線一直透過玻璃窗看著她一步步從浴室門口走出來。</br> 白色的浴袍映著她整個人白的泛著一圈光暈,臉上泛著潮濕的紅暈,發絲半干,發梢還濕著,干凈的眉眼帶著些許羞澀和忐忑。</br> 這幅小心翼翼的姿態,讓溫煦琛的眸子越發的幽暗。</br> 身體里陣陣燥熱一層一層涌了上來,喉結幾次上下翻滾。</br> “煦哥哥……”</br> 女孩兒輕聲開口,聲音嬌軟忐忑,站在床邊,盯著他的背影看。</br> 溫煦琛放在兜里的雙手漸漸攏了起來,緩緩閉上眼睛,沉默著將自己體內那些肆意泛濫的東西用力壓了下去。</br> 半晌,他才緩緩轉身,淡淡說了一聲“早點休息”就出了房間。</br> 全程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br> 袁沐純趕緊小跑著把門上了鎖,才放心地上松口氣上了床。</br> 再然后就是習慣性的摸手機,卻發現她扔在床上的手機不見了。</br> 翻遍了整張床都沒有看到。</br> *</br> 第二天,袁沐純打開房門,就看到溫煦琛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身上穿著浴袍,雙手環胸,閉著眼睛,手抵在眉心打著圈兒。</br>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朝她看過來,那雙眼睛里錯落著幾根明顯的紅血絲。</br> 對于昨晚的事,她雖然生氣也難過,可最后又被他身上戾氣震懾住。</br> 一夜過去,現在看到他這幅樣子,又不計原因的心疼。</br> 她抿了抿唇,緩步走過去,輕聲問:</br> “你頭疼嗎?”</br> 溫煦琛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br> 袁沐純躊躇了幾秒,最后彎身坐到了他身邊。</br> “你要不要躺下,我幫你揉揉?”</br> 溫煦琛頓了一下,袁沐純垂著眸子,雙手有些局促地放在身前。</br> “不然我出去給你買點頭痛……”</br> 她話沒說完,溫煦琛突然側下身,躺倒了她的膝蓋上。</br> “揉。”</br> 袁沐純猝不及防,低頭時的視線整好跟溫煦琛淡漠的視線撞上。</br> “不是要給我揉?愣著做什么?”</br> 溫煦琛閉上了眼睛,腦袋在她腿上蹭了蹭,似乎是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才停下動作。</br> 袁沐純繃緊了雙腿,見他不動,才伸手覆在了他的額頭上,從眉心緩緩向兩側的太陽穴展去。</br> 那雙手溫熱柔軟,觸感極好,鼻尖有專屬于女孩兒干凈還帶著溫度的幽香。</br> 交錯在身前的手微微緊了緊,身體也漸漸繃了起來。</br> 袁沐純毫無察覺,客廳里很安靜,袁沐純揉了半天,突然用力捏住了他的眉心。</br> 溫煦琛猝不及防皺起了眉。</br> 袁沐純輕笑出聲:“別動,這里是印堂穴,用力揪一揪有助于氣血運行,你再忍忍,應該不會很疼吧?”</br> “你確定不是趁機報仇?”</br> “怎么會?我跟你能有什么仇?”</br> “都紅了,顏色很深。”</br> 她說著,指腹在他的眉心點了點,低低軟軟的聲音就響在耳畔,紅唇啟合間還有她的氣息若有似無地鋪散在臉上。</br> 溫煦琛抿緊了唇。</br> 兩三分鐘后,袁沐純又給他揉了揉太陽穴,才嘆了一口氣。</br> “好了,感覺應該會好很多。”</br> “嗯。”溫煦琛閉著眼應了一聲,卻沒有馬上起身。</br> 袁沐純有些不知所措,但視線卻在他臉上頓住沒再轉動。</br> 她很少這樣近距離的仔細看他,近到可以看到他眼皮的褶皺,長而分明的睫毛,甚至還有他眼角處很小很小,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的黑色小斑點……</br> 他似乎不論哪里都是她喜歡的樣子。</br> 不知道為什么,比他更俊朗的男人他也見過,最起碼薄大哥和他周邊的人,就是很好的特例。</br> 可她就是喜歡他。</br> 自己也沒有答案。</br> 手無意識地撫上他的臉頰,她盯著他的臉微微失神。</br> 溫煦琛睜開眼睛,將她的表情全部納入了眼底中。</br> 她驀地一愣,連忙撤回了放在他臉上的手,視線左右躲閃,盡顯慌亂。</br> “我……那個……我該去學校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