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壓在地上,厚重的劉海掀過去,露出完整的五官。江咎長的好看,之前也不過是因為自己臉臟,如今收拾干凈了,那股子少年無懼的野性就露出來。
打架他可太熟了。
不同于之前那冷淡的表情,鴉羽般的睫毛底下,眼中露出明顯的挑釁意味,漆黑的瞳孔帶著嘲諷直勾勾的著身上的少年,嘴角扯起一抹邪氣的笑容,尖銳的犬齒在陽關底下竟泛著點寒光,一副看笨蛋的樣子。
讓少年想起小時候路邊見過的臟兮兮的瘋狗。
江咎下手黑而且狠,腿上的力道一點沒省,一膝蓋頂的那少年幾乎要嘔出來,手上的勁兒也放松了不少。
許垚從小就是是那種被人們稱為“天之驕子”的孩子,家庭條件好,一直養尊處優,甚至在同齡人中他都是最壯實的那個。他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沒打過人,自然也沒被人打過。
今日不過因為那不知名的嫉妒,動了手,反而自己落了下風。
他反應過來,忍著疼要揍江咎,一拳拳的照著臉上揮過去,江咎用手牢牢的抓了,繼續用腿去頂少年的肚子,很快那少年臉就白了,一副要吐的樣子被江咎翻了個個兒,直接壓在下頭。
而江咎呢,打架、搶食,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他的每一次掙扎,每一次勝利,都是他憑借著頑強的意志力爭取來的。手狠心黑,一時將那許垚壓制住,小老虎一樣的少年被壓在地上竟一時掙脫不開,只能被動挨打。
可他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比江咎壯上許多,到底還是憑著自己的力量將人掀開,掙脫出來。
他們的拉扯撕打逐漸激烈。許垚的力量大得驚人,每一次揮拳都帶著一股風聲。而江咎則像一條滑溜的蛇,巧妙地躲避著對方的攻擊,同時用他那陰狠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對方,偶爾不忘來兩個挑釁的笑容,激的許垚是熱血上頭,恨不得把這滑溜的少年困了拿鞭子抽兩下解氣,逮又逮不住,只能趁他打過來的時候也回上兩拳,累的他呼哧呼哧喘粗氣。
他們的衣服被扯破,皮膚被劃傷,但誰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周邊終于有人看見了這一幕,漸漸有人圍過來。
兩個沒有修為的小孩扭打在一起,在這修仙界百年可能也見不著一次,竟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拉架。
江咎沒空管那些看熱鬧的,面前這小子看著不顯,但是有些力道在身上,而且這種突然發癲的,誰知道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
“這不是天權峰的新入門弟子么?叫許垚的?”
“那個呢?那是誰?”
“……不知道,好像沒見過。”
終于有人趕過來將兩人分開,許垚氣喘吁吁的瞪視著不遠處的江咎,臉色慘白。那模樣看起來簡直狼狽非常。衣服好多地方被撕破,身上更是沾滿塵土。
江咎看起來倒是好上許多,只是臉上也掛了不少彩,嘴角眉梢的地方更是已經有兩塊顯眼的淤青了。
只是這傷配著他輕蔑的笑,竟然讓人覺得有些莫名的張揚邪氣,像一頭野性十足的豹子。
周圍有幾個女修愣了愣,忍不住去問旁的那小子來路。
“都干什么!你們兩個,哪個峰上的人!”拉開他們的弟子顯然是附近哪個樓閣里的,神情嚴肅的盤道。他修行百載,從沒見過在仙門,兩個沒有修為的混小子打架這種荒唐事,一時間嚴肅的表情下還有點怔愣。但他很快調整好表情,看起來倒是嚴厲非常。
許垚氣的要死,但這混蛋東西每一腳都揣在他肚子這種地方,當下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張了張嘴,也只能發出一個氣音:“天權峰許垚?!?br />
江咎不知道這是哪的規矩,打架就打架,竟然還要自報家門,這不是丟人丟去師尊家?
“嘖……”
心里嘔的要吐血,但也只能老老實實道:
“瑤光峰,江咎。”
嘩——
周邊響起圍觀人士的嘀咕,寡欲寡言的三師叔收了個弟子這事兒昨天就傳開了,只是聽說是個小乞丐,卻沒想到是個這樣的少年。
怎么說呢,長的夠可以,下手也是夠狠的。
他們哪能看不出,兩人相差不多,若不是那許垚稍微壯上些,還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樣子。
“做什么打架!”
“師兄不如問問他,我在這坐的好好的,他非上來沒事兒找事兒?!苯桃稽c不慫,嗤笑一聲,表情十足十的像在看瘋子。
許垚這會兒知道怕了,低著頭不說話。他是真的也不清楚,怎么看見他衣衫干凈的坐在這,一張臉漂漂亮亮的,他就忍不住想把人踩回泥里。
許垚還在那自己愣神兒,誰問也不回答,場面一時僵持。
不一會兒就被趕來的同門師兄拉扯著帶走。
江咎冷笑著看他離去,又回到之前的樹下坐著,手指摸了摸嘴角的傷,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這場鬧劇起的急,散的也快,消息倒是跟風一樣就傳出去了。不少人當天就知道了瑤光峰的新師弟江咎和一個天權峰的新師弟許垚進門第一天就打了一架。
季晗之走了有許多時候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他還記得師尊讓他不要隨意走動,雖然身上哪哪都疼,卻也老老實實在那小石頭上端坐著,視線盯著師尊離去的方向張望,對周圍圍觀群眾的打量視而不見。
“臉上怎么弄的?!?br /> 季晗之的聲音乍然在身后響起。
少年身體有些僵硬。
進門第一天就跟人打架,沒打贏就算了,還讓師尊逮個正著。
江咎癟癟嘴,哼了一聲:“摔的?!?br />
【哦豁。】
【還真有這種死鴨子嘴硬的?!?br />
江咎臊的臉都要紅,別過臉不去看他。
“走了,回去?!?br />
“是。”
索性季晗之也沒有多問,他自然樂的什么也沒說。心里倒是給那許垚記了一筆,等他好了,那家伙也別想討著好。
季晗之帶著他回到瑤光峰,先送他回去敷了藥,又將人帶到近山頂的一處樹林里,贈了他一把劍。
劍身修長而優雅,光華璨然,如靈動流水。即便只是看上兩眼,便知道那一定是花了心思的東西。劍柄部分是不知道什么材質制的,摸上去竟有些溫涼。
江咎握著劍,心里有些茫然。
“起個名字,此后,它就是你的劍了?!?br />
季晗之尋了個石頭坐下,靜靜看那佇立在樹林之中,手握長劍的少年。
他似乎想了很久,一時間除了風中樹葉噗噗簌簌的聲音,再無其他。
“無咎”江咎說。
“就叫無咎吧。”
少年抬起頭來,陽光下,他臉色慘白,卻露出一個稱得上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