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咎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了些能說的東西。
“我進去之后意外到了一處石室,被不知道是機關還是什么的東西弄暈了,直接睡了三五天,具體的時間我也不知道。”他說著,看見眾人有些驚異的眼神,嘆著氣搖了搖頭。
這確實是真的,他至今也不知道那光繭到底是什么東西,但對他確實沒有什么壞處。
從光繭里出來,他筑基中期的實力一舉到了筑基圓滿,離突破金丹也不過一步之遙了。
“醒過來還在那個石室里,出來轉了一圈,遇見了師尊。”他手指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
“運氣真好啊……”幾人嘆息著。
“后來就是聽說師尊遇襲,聯絡了你們準備離開,我們就一路往北趕了。”
“路上也沒遇見什么奇怪的,吃了幾次植物的虧,中過幾次毒,又昏迷過一兩次,然后就到出口了。”他聳聳肩,表示自己的故事已經講完了。
一群難兄難弟抱團取暖,誰看起來也沒有好上多少。
“這一趟到底是干什么來了……”有人小聲嘀咕。
是啊,干什么來了?
江咎瞇著眼睛,他動作自然的撥弄了一下劉海,擋住自己臉上壓制不住的笑意。
干什么來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確實是度過了非常開心的半個多月。
夠他回憶許久。
一行人就這樣回到了長秋劍派。
對修士而言,半月時間一晃也就過了,許多人甚至沒有注意到門派里少了幾個人。
除了學堂里。
“你這幾天去做什么了這么瀟灑,不來上課,我看師叔也沒追責呢。”胡樂手撐著腦袋,那張臉更瘦了些。他本來眼睛就大,胖的時候還不明顯,現在瘦下來,便像是大的要從臉上掉下來了。
“師尊叫我出去了一趟。”江咎心情很好,也不介意和他多說兩句。
“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啊?”他皺了皺眉毛。
胡樂想了一會兒,笑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之前是虛胖?現在練功很辛苦誒,當然會瘦。你見有哪個修士是胖胖的。”
江咎看了他兩眼,視線落在前方已經忍耐著怒火看過來的授課師叔,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胡樂顯然并沒有注意到那目光要殺人的師叔,還在絮絮叨叨的嘟囔著。
“對啊,所以我覺得我現在特別有仙人的樣子。”
“簡直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說著還撩了一下額前的發。
“胡樂!你給我出去做一千次基礎劍式!!”中氣十足的吼聲從房間的最前方傳過來。
胡樂哀嚎一聲,憤憤的看著一旁乖巧聽課的江咎,提著劍帶著濃烈的殺意從后門出去了。
“你小子!” 江咎聽見胡樂最后的嘀咕,笑意更深。
窗外陽光正好。
他又回到了長秋劍派,而這次一同回來的還有他的師尊,季晗之。
一切都回到了正軌,除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
付清玉這個人,江咎非常不喜歡。要說為什么,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這個師叔有別人都沒有的,讓他非常討厭的某種東西。
自從眾人從北域邊緣的遠古秘境回來之后,這幾個月的時間,付清玉就經常出現在江咎面前。
江咎嘴里的草根發苦,他躺在小木屋后頭水潭邊的草地上,手枕在腦袋后頭。
少年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那張臉卻生的好,倒是將這動作生生做成了瀟灑不羈的味道。
準確的說,付清玉不是出現在他面前。他找的,一直都是季晗之。
季晗之對此并未說過什么。
今天他沒在山頂呆著自己跑來湖邊躺著,也是因為付清玉又來了。
“什么桃花釀!哼!”江咎咬斷了嘴里的草根,酸澀的味道在嘴里擴散。
他剛才剛從學堂回來,就看見付清玉帶著兩壺酒進了師尊的小院子。
即使兩人之間還隔著些距離,他也看得到付清玉嘴角的笑。
他甚至看清了對方轉過頭來看向他時,那種他說不上來的感覺。
讓他握緊了拳頭,才能壓抑心底突然涌出來的煩躁感。
師尊沒有看到他,付清玉也沒有說。
他就那樣拐了道兒,回了自己的小木房子里。
心中躁動的讓他無法安靜,一頭卷發被他自己揉的紛亂,東一撮西一根的隨處亂翹。
“嘖。”
他翻身坐起來,干脆不在這里繼續呆著,翻手取出無咎,朝著天璇峰的方向去了。
胡樂斟茶給他,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折扇來,笑瞇瞇的:“所以今天,你特意來我這兒,是干什么來的?”
江咎心里煩得很,只能猛灌茶水。
說不上來的焦躁讓他亂了陣腳,不想在瑤光峰繼續呆,就一沖動跑來這兒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只能坐在這干瞪眼不說話。
江咎一向在眾人面前冷靜自持,見他這樣子,胡樂還覺得挺有意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他看江咎這樣牛飲,干脆換了清水給他。
沒得平白糟蹋了好東西。
“不知道。”江咎抓了抓頭發,看起來是真的煩得很了。
“那我有個提議。”胡樂嘿嘿一笑,也不追問。
“干什么?”
少年手握折扇,老神在在的扇了兩下。
“從后日開始,是葉師叔的講學,教的是陣法。你學的怎么樣?”胡樂并不回答他的問題,捏著扇柄反問他。
“還不錯。”江咎想了想,陣法對他們來說是初學,最近才有葉師叔來講。這會兒的內容都還算簡單,他很早就自己關在房里的時候研究過。
啪!
對面的胡樂合上折扇,狐貍般的笑了一下。
“巧了,我學的也不錯。”他說。
“更巧的是,許垚學的也很好。”
“而且你猜怎么著?”他學著江咎的習慣,也瞇了瞇眼睛。
只是他眼睛大的出奇,這么一個動作在他臉上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有話快說。”江咎皺著眉頭。
“別急啊!前兩天,你不在不知道。南洲爆發了一場戰事。”胡樂手里的折扇點點桌子。
“南洲?”聽起來有些耳熟,但江咎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不會吧我的好哥哥,你沒聽課啊?”胡樂有些震驚的叫出聲音,隨后又無奈不得不為他補充背景知識。
“咱們所在的地方叫中央之陸,也簡稱央陸,這你知道吧?”
“知道。”江咎聽他說的認真,也不自覺的聽進去,放下手里的茶碗,心底的焦躁漸漸平靜下來。
“天下分五域,我們所在央陸在正中。天下幾乎所有人族,都生活在央陸上。”
胡樂一邊說一邊將桌上的茶碗等物什都推開,清理一片空地兒來。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畫了一個圓,寫了一個端端正正的央字。
然后又在央陸的上頭橫著畫了一個扁而長的圓:“這是北川之域,都叫北域。”
“北域大多是妖族,聽說他們銀發紅瞳,性情暴戾,只是我沒見過。但想來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他搖了搖頭,有些感嘆。
江咎沉默的聽著,看他又在北域的地界上花了兩個尖尖的山形:
“北域寒冷,大多是冰川,陸地很少。也只有妖族那樣兇暴的種族,才能在這樣常年寒冰的地方生存吧。”
“我們的西邊,是西林之谷。西谷多山多水,聽說風景秀麗,獸族就生活在那。”
“獸族很多是妖獸,也有許多單純的野獸,他們長得像人和獸類的結合,總之聽說奇形怪狀。”
“有些獸人也會偶爾來到央陸,做些交易,在一些靠西的邊陲能看到。我們這邊應該是不行了。”
他似乎真的很遺憾,搖頭的時候神情還帶著向往。
江咎聽的很認真,他并不記得有關于這些事情的東西,看來這堂課他真的沒認真聽。
“獸族的性格聽說都很好呢!”胡樂還在遺憾,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
“東邊是東沙之土,東土的翼族聽說大多長相圣潔純凈,翼族天生有翅,生來就會飛,這點和我們人族不太一樣。”
“南邊,”他手指點了點桌子,“南海之洲的鮫人,長相艷麗妖冶,半人半魚,聽說他們的歌喉尤其出色,且各個擅水。”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只是,野心有些大了。”
胡樂時常笑,此時卻冷了臉,手指點在寫有南字的那塊桌面。
“前幾月,也就是你離開宗門的那段時間,南洲與央陸交接的地方爆發了一場戰爭。央陸上許多門派修士都被派去支援。我們長秋劍派也去了不少師兄師叔。”
“其中有幾人,沒能回來。”
“南洲看上了央陸豐沃的土地。他們似乎找到了在陸地上生存的辦法,把心思打在了我們央陸上。”
“這只是個開場。我總覺得,還有東西在背后醞釀。”
他又打開折扇,靠進椅背里,窗外的光打在他下巴上,江咎看不清他的眼神。
室內陷入沉寂。
“今日你不來問,我和許垚也打算去找你了。”胡樂的視線看向端坐的江咎。
“陣法那堂講學,要持續近一個月。”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
“我們打算直接離開宗門,出去闖蕩一番。”他笑著道。
“因著南洲的情況比較緊張,宗門里也有了些弟子外出支援的任務。有幾個我們也可以接。”胡樂折扇在手中啪的一敲:“我自作主張,已經接下一個了。”
“許垚倒是躍躍欲試,就看你的意思,咱們去不去?”
“一個月,夠我們干什么。”江咎眼睛眨了眨。
“出去見見總是好的,就當是,散心吧。”胡樂聲音聽起來很輕快。
“散心……”
江咎看向手里的茶碗,金黃的茶水之上,漂浮著一片茶葉,此時正隨著水波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