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這么自信,我還會一直對你犯蠢。”
司庭衍掌心握在她頸后,兩人雙眸離得極近。他這句話落下,程彌緊盯他眼睛:“你給的。”
司庭衍還會不會一直對她犯蠢,對于這個問題,程彌心里是肯定的。
她說:“司庭衍,這全是你給的底氣。”
她能對司庭衍愛她這件事這么自信,全來源于司庭衍對她的愛意。
司庭衍對她,從來都是明目張膽的獨愛。即使愛意袒露更甚者,只會腹背受敵,成為最悲壯的敗者。
可他從不掩飾對她的瘋烈,也不會將全是她的愛意分一點給別人。
司庭衍對她從來不是偏愛,而是那雙眼睛里只看得到她。
聽程彌說了這兩句話后,司庭衍視線緊抓著她眼睛,久久沒松開。
但對于程彌來說,信任司庭衍對她的愛意是一回事,眼下司庭衍會怎么回答她又是另一回事。
當年她跟司庭衍分手,態度極其強硬,兩人也分開已久,司庭衍還在跟她置氣,對于她這番話,他會怎么回應她程彌都不意外。
她原本以為司庭衍會拿話刺她,但讓她意外的是,他沒有。
司庭衍沒有故作冷漠否認,而是堅定地拋出了一個字:“是。”
程彌沒想他會這么回答,稍愣一下。
司庭衍將她弄得更近,只讓她看得到他眼睛,暗淡夜色在他這雙眼睛下,顯得越發黯然失色。
他聲調冷淡,卻似乎在看不到的地方,浸著幾近毀滅的病態執欲:“我這輩子在你這里,就走到頭了。”
一句話直刺進程彌心窩,她信他說的是真的。
司庭衍那雙時刻凝著無形冰霜的眼睛,眼尾弧度卻是些微往下,一道讓人看了會心軟的弧度。
即使他從不表露脆弱,但程彌每次看了,跟別人會下意識躲避他的冷漠眼神不同,她總想伸手碰碰。
她這么想也這么做了,程彌伸手,指尖摸去他的眼睛上。
他黑色長睫在她溫熱指尖下,程彌目光往下走,落到他唇上。
司庭衍雙唇在她面前,就是一種極致吸引,她朝他這雙唇靠近,意圖并不純潔,摻著性欲勾著他:“那就別走了,我讓你在我這里。”
巷外街上車水馬龍,喧囂如水流一般涌過,吞沒四周所有聲響。
但即使如此,在接下來這一刻,程彌還是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快門聲。
進入娛樂圈這一行久了,都會對鏡頭有著很高的警惕性,她緩緩停頓了一下,但沒看過去,以免打草驚蛇。
她這個動作細微到幾乎覺察不出,但司庭衍注意到了,他眼睫下的視線睨著她。
程彌右耳上吊著耳墜,她只覺司庭衍微泛著涼意的指節,隔著她的耳墜貼合在她頸側。
司庭衍指節沒有直接觸碰她耳下那道方才才被他含弄過的疤。
隔著耳墜磨她,要離不離,要近不近,像是只要一越距,就會將她拖入深淵。
程彌心臟那點細微悸動,逐漸被他磨得熱浪漸起。
她眼下寧愿他直接一點,但司庭衍就是要跟她作對,偏偏不,抑制著他自己的渴望,試圖誘導激起她的。
“你現在親我,我就跟你走。”
而方才閃過的那陣快門聲,又再次從空氣里探頭。
程彌眼里盛滿司庭衍,漸漸地什么也聽不到了。
只有他的聲音,他說的每一個字,喚動這五年來渴望他到奄奄一息的四肢百骸。
像是萬物復蘇,每一根想念的骨頭都在蘇醒,每一絲思緒都被他擠滿,占據。
到最后泛濫成災,星火燎原,理智被一把火燒毀,只剩下義無反顧且毫無阻隔的兩顆心臟。
司庭衍在看著她,也在這時提醒她:“不過我要告訴你,右側東南方位墻后有人在偷拍。”
程彌環摟上他頸項,不管不顧朝他貼吻過去。
這時有人從旁邊水吧側門走出來,腳步聲停下,一道聲音緊隨著傳來:“你在對她做什么?”
這道聲音猶如一場傾盆大雨降落,把滿場火熱澆滅,程彌理智登時回籠。
對方出現得突兀,不像是路過偶然碰見,倒像是直奔這里而來,目標明顯就是他們。
而且這道聲嗓彌很熟悉,她轉頭看過去,就看到了站在門外臺階上的鐘軒澤。
程彌跟鐘軒澤認識,鐘軒澤跟她一樣是圈內人,兩人還合作過一部電影,近期就要上映。
程彌對他印象很深的原因之一,是他跟司庭衍同一天生日。
但兩人性格卻截然不同,鐘軒澤氣質溫潤有禮,性格要比司庭衍容易接近得多。
他年齡比他們兩個要大,只是略微皺眉,身上那絲成熟穩重便有了一點氣勢。
他看著程彌稍顯迷離的眼神,眉間皺起一點嚴肅,話是對著司庭衍說的:“你給她下迷藥了?”
程彌暗道不好,下意識瞥一眼司庭衍,他冷冷凝視著鐘軒澤,她只是自然而然帶過一眼,很快落回鐘軒澤那邊,想替司庭衍否認:“他沒——”
結果話沒說完,被司庭衍冷冷打斷:“我是給她下迷藥了。”
程彌詫異回頭去看他。
司庭衍看都沒看她,盯著鐘軒澤,但即使他視線沒落在她身上,程彌只看他余光都感覺到發寒。
鐘軒澤問他:“你要對她做什么?”
司庭衍卻沒應他,問了他另一個問題:“你是她誰?”
鐘軒澤說:“朋友。”
程彌夾在他們中間,聽他們一來一往。
司庭衍直盯著鐘軒澤,像把什么都看透了,突然問道:“你在追她?”
他突然拋出這句話,程彌微愣了一下,不是因為他這句話的內容,而是她有點驚訝,司庭衍怎么看出來的。
不出程彌所料,那邊的鐘軒澤大方承認了:“是。”
司庭衍視線變得沉默又陰沉。
鐘軒澤看了程彌一眼,又收回目光,去看司庭衍,有些刻意地實話實說道:“我們現在是同事關系,但我確實是在追求她。”
程彌雖然喝了酒,頭腦有些暈沉,但不至于傻到認為鐘軒澤過來這么一趟,是故意過來說這么一句話挑釁司庭衍。
那躲藏在墻后的鏡頭還在,將他們此刻的一言一行全部收在鏡頭里。
程彌跟司庭衍眼下的肢體接觸已經有些越線,如果被曝光出去,她會被推去風口浪尖。
而鐘軒澤將輿論有可能對準她的槍口,轉移到他自己身上。故意說司庭衍給她下藥,把她從這場有失公眾人物形象的肢體接觸里,責任摘得干干凈凈。
又他說他在追程彌,大家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轉去他身上了,轉移到他跟程彌的關系上。
程彌才意識剛才自己有多莽撞沖動,方才滿腔愛意燒得她理智全無,只想著要司庭衍。
可她忘了,她方才只要對著司庭衍吻下去,明天他們動情接吻的模樣就會在公眾視野下瘋傳。
輿論可能使她這幾年來的每一個腳印變成功虧一簣,她跟司庭衍會回到起點,同時也對剛歸國事業蒸蒸日上的司庭衍百害無一利。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原本的義無反顧登時被迫多加考慮,所以一時沒對鐘軒澤那番追求的話有所解釋。
而司庭衍似乎也沒想要她解釋,聽鐘軒澤說完在追她后,終于松開她,撂下一句:“那就抓好她了。”
他語氣分辨不出情緒,聽起來卻像是一句警告。
程彌一直在他懷里,他甫一松手,她因喝酒而乏力的身體頓時一軟,想伸手抓住司庭衍借力。
而臺階上的鐘軒澤卻已經一個箭步到她身邊,將她接住了。
程彌想抓住司庭衍的手一空。
鐘軒澤摟著她,低頭看她,有些擔憂地問:“沒事吧?”
程彌卻沒看他,抬眼看向司庭衍。
司庭衍也在看著她,他膚色冷白,將他眼里那分堅毅襯得愈發冷漠。
而后他目光從她身上收回,沒再管她,轉身離開了巷子。
程彌看著他往外走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去叫他:“司庭衍。”
司庭衍腳步不快也不慢,但就是沒停下,徑直離開巷子,消失在她視線里。
右邊墻后鏡頭已經消失,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經走了。
程彌從鐘軒澤攙扶里脫身,要去追司庭衍:“他沒給我下迷藥,是我男朋友。”
她沒說是前男友,是說男朋友。
鐘軒澤確實是在追程彌,但程彌跟他之間一直很客氣,但今晚鐘軒澤跟平時不大一樣,那份溫和有禮稍微越了線。
他示意他們腳下一地狼藉的酒杯玻璃碎片和酒液,說:“你跟平時不太一樣,我還以為他真在這酒里動手腳了。”
一個女人的動情,是能看出來的。
程彌聽懂了他話里意思,彎唇,直接說:“沒有,他不需要。”
他根本不用對她下藥,只是站在她面前,都能讓她起興致。
鐘軒澤笑笑,沒再說什么,松開她的手。
程彌起身就要去追司庭衍,這時又一個人趕到這里,出現外水吧側門外。
蔣茗洲應該是剛到,叫住她:“程彌,你要去哪兒?”
她聲音成熟冷靜,沒有震懾和強迫。
程彌回過頭:“去找司庭衍。”
蔣茗洲看著她,沒對她這句話發表意見,只是道:“你知不知道狗仔一直在跟著你,電話打到了公司里,索要公關費。”
難怪她會出現在這里,程彌沒說話。
蔣茗洲繼續循循善誘道:“如果不是鐘軒澤正好在這邊,看到你了打電話給我,然后出來搭把手轉移視線,你今天這事鬧出去,人品會被怎么抹黑?”
“我知道。”她說。
這問題根本不用想,消息怎么樣勁爆,他們就會怎么捏造。
蔣茗洲說:“狗仔可不會為你的情史負責,只會往喝酒亂性方向使,即使是個小網紅都會被指責,而你是個明星。”
“剛才過來路上收到一張照片,”蔣茗洲停頓一下,算是比較溫柔地說出這個可能,“他是在引誘你,你真跟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了,要怎么辦?”
聽到這句,程彌看向她,篤定道:“他不會真那么做。”
司庭衍雖然一直在引誘她為他做出格的事,但程彌現在很清楚,她如果被拍到接吻的后果,司庭衍也替她想到了。
因為他承認了他給她下迷藥,在本能想要把她拖一齊入黑暗的那一刻,還掙扎出一絲理智護著她。
程彌問了蔣茗洲一句:“現在狗仔讓人去堵著了沒有?”
蔣茗洲知道她要做什么:“還想去找人,你能確定不被拍到?”
她提醒程彌:“你最近可是有電影要上了,還有,你還沒到戀情和丑聞不影響你資源的時候。”
程彌踩穩有些發飄的腳步,往外走:“嗯,我有分寸。”
蔣茗洲不太同意:“你現在喝酒這個樣子,能有什么分寸?”
但她反對歸反對,不會用暴力阻止她:“程彌,不能失控,也不要再發瘋,理智一點。接下來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擔著。”
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落進程彌耳里,她沒有回頭,走出了巷子。
這附近有個地下停車場,程彌追到那里,正好有引擎聲從底下傳來。
她走到停車場入口,車從底下開出,車燈明晃晃打在她身上。
燈光刺進程彌眼睛,她微闔了闔眸,等眼睛適應光亮后,她才直直看進車里。
隔著擋風玻璃,司庭衍坐在駕駛座上,史敏敬在副駕,而后座還有一個身影,戚紜淼。
司庭衍視線透過車前玻璃看到她,沒立即剎車。
程彌也看著他,站在原地沒讓開。
司庭衍的車疾速前進,直到在她面前兩米外,猛然踩下剎車。
刺耳的輪胎刮地聲頓時回蕩在停車場里。
程彌仍是一動不動,視線一秒都沒從他眼睛上離開過。
擋風玻璃后司庭衍目光平靜,底下卻是暗藏波瀾。
又是幾秒對視過后,司庭衍從她身上挪開眼。
他干脆利落打轉方向盤,油門一踩從她身旁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