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總部副主任辦公室里,李士群陰著臉注視著一個虛無的目標,金占霖和安國志垂手侍立。
辦公室里回蕩著一個矯揉造作的女播音員聲音,她播報的每一個字都刺痛著在場的三個人的心:“……昨日,國府情報部門成功挫敗一起汪偽間諜活動,當場逮捕一十三人,另有數名諜匪仍在追捕中……”
李士群走過去關掉廣播,回身看著自己的兩名屬下:“二位處長對此有何看法?”
金占霖掏出手絹擦著汗:“按照時間計算,他們應該是剛剛到重慶,這么快就被現,而且被抓捕這么多人……李主任,我覺得一定是有人泄密!”
李士群哼了一聲,說道:“金處長,這還用說嗎?沒有人泄密,重慶怎么可能會下手這么準確!幾乎是全軍覆沒!”
安國志:“知道內情的只有帶隊的兩位隊長……”
李士群冷冷的說道:“不只是帶隊的隊長知道內情,你們兩位也是知情者!”
安國志和金占霖對視一眼,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這個生性多疑的上司,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金占霖看了一眼安國志,說道:“李主任,如果需要的話,我和安處長都愿意接受調查。”
李士群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點有用的話。”
金占霖:“除了兩名隊長加上我和安處長,其實還有一個知情者。”
李士群:“哦?是誰?”
金占霖:“就是被臨時撤換的厲先杰。”
李士群:“厲先杰的情況,我已經打電話問過6軍醫院,他確實患有胃病,并不是裝病。再者,你派了四個人輪流看守,難道他還有泄密的機會?”
金占霖心里暗暗吃驚,他沒想到李士群竟然暗地調查了厲先杰。看來對于泄密者,他第一時間也是想到了厲先杰,如果厲先杰的胃病是裝出來的,現在應該已經在審訊室內接受刑訊。
金占霖:“雖然有人看守,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厲先杰的嫌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才能下結論,畢竟只有他是留在上海的唯一知情者!”
李士群點點頭,說道:“廣播里說,我們被抓了十三人,那就是說還有一多半的人逃回來了,等他們回到上海,再做進一步調查!”
王秘書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封電文:“主任,這是重慶剛剛傳回來的密電!”
李士群接過電文看了一遍,然后往桌子上一扔:“你們看看吧!”
安國志上前一步,拿起電文輕聲讀著:“馬群在被捕后,當天就已投敵。在他指認下,軍統昨夜再次抓捕七名我方派遣人員!其他人員情況不明。山鬼。”
山鬼是李士群安插在重慶潛伏多年的內線,只和李士群單線聯系,即使是金占霖和安國志也是只知道這個代號,并不知道山鬼的真實身份。‘山鬼’傳回來的情報雖然很少,但都是李士群最愿意相信的消息來源。
李士群:“這個馬群居然連一天的審訊都沒挺過去!他只要能挺過去一天,這七個人就有機會逃回來!”
安國志感覺臉上無光,他推薦的帶隊人選就這么輕易投敵,這讓他既憤怒又難堪,說道:“李主任,我親自帶人去查抄馬群的家!”
在得到李士群的同意后,安國志轉身走出去。
李士群看了看金占霖:“你是情報處長,你對這件事怎么看?”
金占霖沉吟片刻,說道:“馬群最早以前在情報處待過一段時間,所以我對他多少還是有一些了解。這個人屬于寧折不彎的性格,以他的這種性格能這么快投敵,我確實有些難以置信。除非有一種可能……”
李士群:“說。”
金占霖:“除非他本來就是軍統的臥底!”
李士群沉默良久,恨恨的一拍桌子:“李正信是臥底,現在又出來一個馬群!后面還有誰?我還能相信誰?”
金占霖:“李主任,如果馬群查實是臥底的話,我建議恢復內部監聽制度!對所有內部人員的辦公以及住宅電話,實施二十小時秘密監聽!”
李士群:“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是該加大力度嚴查……”
“鈴鈴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
李士群走過去拿起電話:“喂,我是。什么?……屋里屋外一定要仔細搜查,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李士群掛斷電話,一臉的鐵青色。
金占霖小心翼翼的問道:“李主任,生了什么事?”
“安國志剛剛趕到馬群家里,據附近的鄰居們說,已經有半個多月沒看見馬群的老婆孩子了!”
“一定是馬群在半路上偷偷給家里打了電話,要不然他老婆不可能逃的這么快!”
“這么看來,這個馬群是早有預謀!金處長,我同意你的建議,即日起立刻恢復內部監聽制度!”
“是!……對了,李主任,既然基本斷定泄密者是馬群,那厲先杰是不是可以讓他回來工作了?”
“可以。你去安排一下,給他辦理出院。”
…………
從李士群辦公室出來,金占霖回到情報處,立刻召集現有的幾名組長開會,通報這次重慶行動失敗的經過。
金占霖:“……所以就像我剛剛強調的一樣,最近一段時間,大家都要把眼睛瞪大一點,因為我們不僅要對付外面的軍統共黨,還要警惕藏在我們身邊的敵人!明白嗎!”
“明白!”
“散會吧……另外,胡秘書,派人去6軍醫院給厲先杰辦理出院。”
眾人都散去,唯獨丁凱文沒有走,金占霖點燃一根香煙,說道:“凱文,你有什么事嗎?”
丁凱文:“處長,剛才聽您說這次行動的經過,我覺得有一處疑點。”
“有疑點?什么疑點?”
“馬群的老婆已經逃走半個月,就是說從馬群上船的第三天,她就已經離開上海。可是這段時間里,馬群一直在船上,他怎么可能打電話通知他老婆?”
金占霖沉思了一會,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他老婆并不是從馬群那里得到的消息?……”
“或者也可以這么說,那個泄密者也許就不是馬群,真正的泄密者挾持了馬群的老婆孩子,逼迫在重慶被捕的馬群叛變投敵!然后我們就會自然認為馬群是泄密者!”
金占霖心里想:如果按照丁凱文的推理,自己在李士群面前煞有介事的分析,現在看來都是可笑至極!丁凱文的這些分析要是聽到李士群耳朵里,顯然更符合邏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