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轉(zhuǎn)過身去，只見一個小廝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那里，小廝臉上平靜的表情，與這個黑夜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老爺心中警覺，面前這扇門對他來說很有可能是個陷阱，可他依舊想要走進去看一看，或許其中有他苦苦尋找的結(jié)果。
    小廝沒有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等候。
    院子里有腳步聲傳來，沈老爺抬起頭看到一個人影，身材嬌小，穿著氅衣、羅裙……
    沈老爺不禁驚訝，等在這里的是個女子。
    那女眷又向前走了一步，她的面容在月光下隱約可見。
    沈老爺再也沒有遲疑，抬腳走進院子中。
    ……
    沈老爺剛剛進門，黑暗中兩條影子一個躍上了房頂，另外一個轉(zhuǎn)身向遠(yuǎn)處黑暗中奔去，這兩個人身手敏捷，沒有發(fā)出任何的響動。
    向遠(yuǎn)處奔行的影子，在離開這處院落一條巷子的地方停住腳步，那里停著一頂轎子，影子躬身稟告：“大人，他們見面了。”
    一只手輕輕地掀開轎簾，馮順轉(zhuǎn)過頭來：“去吧，繼續(xù)盯著，記住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影子應(yīng)了一聲，然后如風(fēng)般再次消失在馮順面前。
    皇上交待之后，馮順就秘密審問了宮人和內(nèi)侍，想要在魏王案時向?qū)m外送出消息，必然要有些權(quán)柄，這樣一算，能符合條件的人不多，這個沈復(fù)是其中一個。
    沈復(fù)在皇子所侍奉過安王和魏王，魏王案時已經(jīng)是十二監(jiān)的主事，這個人平日里辦差十分小心，不太引人注意，離開宮中之后就在京里買了處宅子頤養(yǎng)天年。
    馮順慢慢地放下簾子，他們這樣的人，能有善終的不多，他真希望沈復(fù)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這些天他們加派人手盯著沈家，沈復(fù)有半點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今天早些時候沈復(fù)出門幾次，他懷疑沈復(fù)要有所行動于是稟告給了皇上，皇上命他親自出宮盯著沈復(fù)的一舉一動。
    雖然夜晚還長著，可他們現(xiàn)在顯然已經(jīng)有了收獲。
    ……
    屋子里兩盞油燈發(fā)著暈黃的光，沈老爺坐在椅子上，他的心情比之前更加忐忑，對面的少女卻面容舒展，表情沉靜而從容。
    沈老爺看著這張嫻靜的臉孔，徐大小姐等在這里，就是知曉了那件事，她沒有半點的慌張和擔(dān)憂，要么是不知者無畏，要么是有幾分把握。
    他在簡王莊子上見過徐大小姐審問衛(wèi)娥，他更相信是后者，所以他才會坐在這里，他很想聽聽徐大小姐會說些什么。
    沈老爺先開口道：“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徐大小姐。”
    徐清歡道：“沈老爺定然不想告訴我來此地的原因，那就讓我先說一說。”
    徐清歡說完向身后看去，許瑞走上前來。
    “沈老爺，他叫許瑞是宋家長房的下人，宋家長房十四年前離京時遇見賊匪，全家上下除了他和長房大爺宋成暄之外都被賊匪殺了。”
    沈老爺眼瞳一縮，心中“怦怦”亂跳。
    徐清歡接著道：“宋大老爺離京之前最后來的地方就是這處院子。”
    沈老爺聽到這話，抬起眼睛與徐清歡對視。
    徐清歡幾乎微不可察地輕輕點了點頭。
    沈老爺?shù)男纳褚凰查g被攝住，仔細(xì)地琢磨徐大小姐說的話，當(dāng)年吳勝讓他送消息來這處院子，之后宋家長房來過此地，徐大小姐特意強調(diào)了十四年前……
    宋大老爺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當(dāng)年的消息從宮中傳出，傳到了宋家長房手中，宋家長房一個不起眼的商賈能做什么事？
    魏王被害波及甚廣，也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商賈才有可能逃脫朝廷布下的這張大網(wǎng)。
    商賈不可能自己逃出京城，他必然肩負(fù)了重責(zé)。
    難道，難道……
    沈老爺一股熱血沖頭，他目光灼熱地去看徐大小姐，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很想立即向徐大小姐詢問，宋家長房到底做了什么事，現(xiàn)在又是怎么個結(jié)果。
    徐大小姐卻仿佛沒有注意到他此時的心情，徐大小姐端起了茶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再抬起眼眸的時候，她的目光清湛仿若深夜的月光，讓他打了個冷顫，重新清醒過來，他怎么會如此大意，不要說徐大小姐的話能不能相信，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也要防著被旁人知曉。
    想到這里，沈老爺向周圍看去。
    他現(xiàn)在還不清楚徐大小姐的意圖，不如靜心聽下去。
    徐清歡目光一閃恢復(fù)如常：“我想要查清楚，宋家長房是被誰所害。”
    沈老爺終于開口道：“徐大小姐方才說，害宋家長房的是那些賊匪。”
    徐清歡點點頭：“衙門查明了這樁案子并且將那些賊匪正法，但是許瑞親眼所見，那些被正法的賊匪并非當(dāng)日加害宋家長房之人。
    宋家長房只是個小商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會落得這樣的結(jié)果，也許是十幾年前的舊案，但我想要查個清楚，不將他抓出來，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就會再動手害人。”
    沈老爺聽到這話，仿佛能夠看到有個人藏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正在看著這一切，難道徐大小姐是在提醒他……
    沈老爺?shù)难劬u漸清明。
    徐大小姐說話遮遮掩掩，尤其方才那頗有深意的目光，讓沈老爺覺得當(dāng)年留下的危險正在向步步逼近。
    在此之前他卻半點沒有覺察，只是這樣想一想，他就汗透衣襟。
    徐清歡看向沈老爺：“前幾日，我們找到了害宋家長房之人。”
    沈老爺知道今晚的見面非同小可，他更加仔細(xì)地聽著。
    徐清歡接著道：“那人在為崔兆辦事。”
    崔兆是成王府管事，前幾日想要刺殺慧凈被捉個正著，成王府因此被查封，徐大小姐此時提起成王府，沈老爺還沒思量清楚。
    徐清歡道：“此案涉及到成王，沒有真憑實據(jù)我不能妄下結(jié)論，于是我到這里查找線索。”
    徐清歡說完這些，仔細(xì)地望著沈老爺：“現(xiàn)在我想知道沈老爺為何來此處？之前這院子里住著的又是什么人？”
    ……
    屋子里一時安靜。
    屋外守著的人將手放在了腰間的刀鞘上，他在等著沈復(fù)開口，馮內(nèi)侍說過，沈復(fù)說出任何可疑的言語，他們都可以下去抓人。
    他一直等著，可惜說話的都是那位徐大小姐，現(xiàn)在終于輪到了沈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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