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和沉下臉：“審案是本官的事，用不著你們來插手。”
    張家管事眼睛一挑，眼睛中傲慢的神情一變，立即笑容滿面：“黃大人，您也得體諒我們不是，孫家老爺與我們家老爺是連襟，如今孫二老爺沒了，孫家太太受了驚嚇，我們張府也跟著受牽連。
    這府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萬一誰再出差錯(cuò)……可怎么得了，別說我們國(guó)舅爺，就算是小少爺受了傷，太后怪罪下來，我們都要性命不保的啊。”
    黃清和自然知曉，張家管事這是在向他施壓。張家不單單是皇親國(guó)戚，而且張家兄弟個(gè)個(gè)朝中身居要職，這些年只要與張家對(duì)立的官員哪個(gè)又能落得好下場(chǎng)。
    張家“幫忙”查案，若是他多加阻攔，將來張家人若是有個(gè)損傷，不要說他定然會(huì)丟官，只怕一家人的性命也是難保。
    張家管事料定黃清和必然不敢再阻攔，看了看旁邊的下人，兩個(gè)下人立即將那老婦人從地上捉起來，還沒等婦人站穩(wěn)，張家管事一腳踹在老婦人肚腹之上。
    老婦人被踹倒在地發(fā)出一聲慘叫。
    張家管事走向那老婦人，抬起腳就要向她臉上踩去，要說折磨人，對(duì)他來說可是熟門熟路，大牢里的刑訊頂多讓人受些苦，要想讓人老老實(shí)實(shí)，必須再加以凌辱。
    “住手。”
    張家管事的腳即將落下，卻被人拽住了胳膊。
    張家管事有些驚訝，不禁看過去，只見黃清和一臉的官威：“這老婦人不過就是個(gè)人證，連疑犯都算不上，怎可這樣虐打她，這樣威逼就算說出什么口供來，也做不得真。”
    黃清和說完上前將老婦人攙扶起來。
    張家管事面色一變，他倒是沒想到，黃清和這樣個(gè)芝麻大的小官，竟然也敢公然頂撞張家。
    “來人，”黃清和看向衙差，“將閑雜人等都清逐出去。”
    張家管事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兇狠的神情，張家其他下人都上前走了兩步。
    “黃大人您可要想好了，誰是閑雜人等？”
    黃清和帶來的衙差，見到此景互相看看誰都不敢動(dòng)手。
    “大人。”
    其中一個(gè)衙差小聲喚黃清和，好幾日了大人都沒能查出有用的線索，張家早就等的不耐煩，若是現(xiàn)在與張家有什么沖突，黃大人只怕會(huì)吃大虧。
    黃清和只覺得這老婦人與他母親年紀(jì)差不多，難不成他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如此毆打。
    “大娘，我扶你去看看郎中。”黃清和說著就要扶老婦人走出去。
    “黃大人，您可是來問案的，怎好與這疑犯攪在一起。”張家管事攔在黃清和面前，張家的隨從見狀也將道觀的大門關(guān)起來。
    老婦人身體一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大人，您走吧，老婆子身上無事，不用看郎中。”
    黃清和聽到這話心中不禁發(fā)酸，今天發(fā)生在這里的事，張家人可以隨意出去說，跟他來的衙差也不敢辯駁，就算真的鬧起來，張家人也可以說管事失禮。
    所以張家進(jìn)退都有余地，只有他無從選擇。
    他寒窗苦讀多年，也有一腔熱血想要做番成就，都說科舉入仕難，在他看來做官更難，看來今天他這個(gè)官就算做到頭了，即便如此也沒什么好感傷的，至少他沒有違背自己的良知。
    黃清和抬起手就要去推張家管事，外面卻傳來一聲慘叫。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賊，有賊……快抓住這賊……”
    周圍立即被這尖銳的喊叫聲驚醒，開始有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張家管事微微揚(yáng)起眉，正要命人出去查看，道觀的大門已經(jīng)被推開，接著有人進(jìn)來稟告：“管事，外面……外面……”
    他的話還沒說完，外面的喊聲又傳來：“將他弄下來，送官……”
    然后隱約有火把閃動(dòng)。
    這種地方就是這樣，附近住的人太多，誰家有了事，就會(huì)將周圍的人都驚動(dòng)起來，吵吵鬧鬧的一群人擠上前，好像天塌下來般。
    “不用理睬他們。”張家管事吩咐了一聲。
    話音剛落，前來報(bào)信的下人卻道：“管事，他們抓的是我們的人，我跟丁三在外面守著，丁三說聽到了響動(dòng)去周圍看看，然后就沒回來，方才聽到有人叫喊，我走過去看，就看到丁三……丁三趴在別人家墻頭上。”
    “什么？”管事額頭青筋暴跳，立即走到外面去查看。
    人群聚集在一處院子前，這戶人家的男子正帶著人拖拽墻頭上趴著的一個(gè)人。此人的衣衫仿佛被院子里的樹枝勾住了，一時(shí)半刻竟然無法脫身，隨著眾人的拉扯，那人發(fā)出慘叫聲。
    站在前面的人用火把一照才算看清楚，原來是他的手臂卡在枝杈中。
    “你這小賊真是活該。”
    眾人見狀，開始有人用手中的木棍去捅那賊人的身體。
    “我……我不是……賊……我沒有……偷東西……”丁三掙扎著。
    “沒要偷東西，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丁三竟然想不起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像他的腿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他就去周圍查看，然后……眼前黑影一閃，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過來時(shí)，已經(jīng)在墻頭上，而且驚動(dòng)了這家的男人，男人用一雙兇狠的眼睛在看他。
    接著他就被當(dāng)做了賊。
    丁三驚慌中轉(zhuǎn)頭向周圍看去，他只希望張家人知曉了，快來將他救下，目光所及處，他果然看到了匆匆前來的張家管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丁三立即喊出來：“管事……快救命……”
    所有人順著那人的叫聲看去，只見一群人兇神惡煞般地走上來。
    “原來還有同伙。”前來捉賊的百姓喊一聲。
    “難不成京中還鬧匪患。”
    “這些人手中有棍棒，惹不起。”
    “快報(bào)官吧，讓官府來抓人……”
    看到墻頭的丁三，張家管事臉色說不出的陰沉：“還愣著做什么，快將人弄下來帶走。”
    “等等，”有人攔在丁三面前，“你們是誰，要將人帶去哪里。”
    張家管事冷哼一聲：“他不會(huì)偷你們東西，這必然是誤會(huì)。”
    “誤會(huì)？”
    “人現(xiàn)在還趴在墻頭上，怎么能是誤會(huì)，若不是他不小心困住了，說不得已經(jīng)偷了東西溜走。”
    “見官，必須見官。”
    吵鬧聲中，張家下人道：“你可知我們是誰嗎？”
    “不管是誰，都要遵守大周律法，”黃清和的聲音響起，“本官是順天府通判黃清和。”
    聽到這話人群讓開。
    黃清和慢慢走上前，看到墻上的丁三：“此人有翻墻入室之嫌，應(yīng)當(dāng)送往衙門審問，這家的苦主可在？”
    這戶人家的男子立即上前：“在這里。”
    “苦主、賊人與人證一同去往衙門，是非曲直自然會(huì)有論斷。”
    黃清和說完轉(zhuǎn)身看向張管事：“有什么話，我們順天府說吧！”
    就算爬了墻頭也沒有入室，不過是個(gè)小罪名，黃清和卻正好以此為借口壓他們一頭，今天晚上的事也只能如此，他們算是出師不利，而且……若是黃清和以他沒有約束住手下為由，反告他一狀，恐怕下次他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前來審問那老婦人。
    當(dāng)著這么多百姓的面，張家管事也只能吞下這口氣，頗有深意地看了黃清和一眼。
    丁三被弄下墻頭，一群人向順天府衙走去。
    黃清和看看張家管事的背影若有所思。
    定然有人在暗中幫他，到底是誰呢？
    “大人，”老婦人上前道，“您急著走嗎？不急的話，讓老婆子給您倒杯熱茶吧！”
    黃清和剛要拒絕。
    老婦人嘆口氣：“大人，您可知道這里曾經(jīng)著過一場(chǎng)大火嗎？燒死了不少人吶。”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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