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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雪山野趣

    莘莊全部的農(nóng)田,總計二千多畝,全都改種了大棚蔬菜,規(guī)模大得嚇人,可參與勞作的菜農(nóng)的手卻生得嚇人,多虧了老藥子日日督促他那個臨時拼湊,亦是俗稱的技術(shù)支援團(tuán)隊,分批分隊的給菜農(nóng)們上課,才勉強支應(yīng)住局面。
    即便是這樣,兩個月下來,也把老藥子累夠嗆,虧得老頭兒是中醫(yī)世家出身,調(diào)身理氣的本事那是一流,才得以撐過去,要不然,換了別的老藥子這大歲數(shù)的老頭兒,非一家伙給累過去不可。
    倆月時間一晃即過,眨眼,就到了十二月上旬。
    這日,薛向為給老藥子解解乏,便叫上鄧四爺,拉了老藥子一并進(jìn)了天蕩山。對老藥子這種老山客來講,最好的解乏方式并不是睡覺休息,而是入山。
    果然,一入山林,老藥子好似又活過來一般,整個人精氣神都變了,鄧四爺亦是如此,倆老頭拼命地聳動著鼻子,貪婪得呼吸著大山的空氣。其實,也難過二人如此模樣,現(xiàn)下,靠山屯的金牛山封禁已有數(shù)年,數(shù)年進(jìn)不得山林,這對倆老山客而言,無異于酷刑。
    時下,雖已入深冬,北地極寒,又多雪,這會兒深山里亦是白茫茫一片,難以見到什么顏色,其實單論色調(diào),和山外無異,可倆老頭子還是興奮得難以自已,抗著老棉衣,踩著厚厚的積雪,嗖嗖嗖,卻是躥到了薛向的前頭。
    大雪一夜,山林盡沒,草樹皆白,行了個把小時,不但沒見著什么顏色,便連野物也一直沒瞧見。薛向的肚子卻咕嚕咕嚕,叫起來了。
    “老藥子。鄧四爺,都這點兒了,咱是不是回去墊巴點兒肚子。再過來啊!”
    薛向遠(yuǎn)遠(yuǎn)喊了一聲,腳步驟急。幾步就跨到近前。
    “大隊長,你這真像是當(dāng)縣委書記的人啊,連咱們靠山屯的老傳統(tǒng)都忘啦?哪有進(jìn)了林子,還回家吃飯的,這不是罵人嘛!瞧好了您就。”
    鄧四爺一聲吆喝,折了根棍子就去了。
    老藥子一撂大衣,從內(nèi)襯的口袋里。掏出個百寶囊。這玩意兒薛向見識過,是老藥子的看家法寶,數(shù)百個口袋,自編自結(jié)。每個口袋都是老藥子特制的藥物,要救命的,要害命的,有催情的,有引誘的。等等等等,當(dāng)然,除了救命的是兼顧人與獸,后邊幾種把式便是對付野獸的,這也是老藥子這干瘦老頭兒能縱橫山林的根本。
    但見老藥子拆開一個小袋。用鑷子從內(nèi)夾出個指甲蓋兒大小的淡黃藥丸兒,又指揮薛向?qū)ち艘话迅刹?掏出一溜空地后,就地將干草點燃,待火苗漸旺時,他把那藥丸兒揉碎,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碎末,慢慢從火焰上倒了下去,霎時,撲騰起一陣幽藍(lán)的火焰,未幾,空氣里,便散發(fā)出一種若有若無,非蘭非麝的詭異香味兒。
    薛向正皺了鼻子一通猛嗅,卻被老藥子一把扯了,朝后方的樹林深處藏去。
    這會兒薛向自然也弄清了老藥子在玩兒什么把戲,當(dāng)年在靠山屯逮野豬時,老藥子便使過,此乃香誘!
    果然,片刻功夫過去了,那處干草燃盡處,多了兩只野雞,仨野兔,湊在一堆兒,拼命拿鼻子在那燃盡的茅草灰里拱動,活似肥豬搶食一般,毫無畏懼。
    薛向大喜,大雪天的,尋了半天也沒看見個活物件兒,這會兒打牙祭的去自動送上門了,他伸手便要去折樹枝,卻被老藥子一把拉住,用手指了指那處,薛向抬眼去瞧,見野雞、野兔忽然全倒了,皆是肚子朝天,不知死活。
    “這是怎么回事兒,中毒了?我說老藥子,咱們是要吃食兒,你這毒死的,如何下肚。”筆趣閣
    薛向拾起一直野兔,翻看一番,抱怨起來。
    老藥子抱了膀子,笑道,“放心,我用的藥有數(shù),對這些小畜是毒,對咱們來說卻是大補。”
    “還有這說法兒!”薛向搖頭,只是不信。
    老藥子笑道;“萬物萬理,就拿人參來說,這玩意兒是大補吧,可你給營養(yǎng)過度的人吃多了,那能要命,你給身體太虛的人吃多了,它也要命,這就是個量的控制問題了。我用的秘藥,原本就是活氣血用的,對人是大有裨益,可這小畜氣血稀薄,一沖即死,可對咱人來說卻是無害,不瞞你說,這玩意兒弄出的肉,那可香了,就這點兒藥也是我壓箱底的嘍,以后,你想吃也未必有呢。”
    說完,老藥子臉上竟露出不勝唏噓之色。
    薛向瞧得不忍,說道:“要不,你干脆和鄧四爺搬蕭山來吧,這兒的老林子多,足夠你們可勁兒地鉆!”
    老藥子眼神一亮,募地,又暗了下來,嘆道:“多謝大隊長好意,我都這把年紀(jì)了,誰知道還能蹦達(dá)幾天,故土難離啊,我這把老骨頭還是葉落歸根吧。”
    薛向道:“得了,不來就不來吧,不過,你們放心,今兒個你們幫我這大個忙,我多少也得表示一下。”
    老藥子驟然變色,“大隊長,你這是要干什么,這不是罵人么,咱老爺們兒到這兒來搭把手,可不是圖你什么,你要是再說這話,我可調(diào)頭就走!”
    薛向笑道:“你老藥子啥時也成了炮仗脾氣,放心吧,不會給你金銀財寶的,你要我也沒有啊。是這么檔子事兒,你和鄧四爺不一直惦著金牛山么,這回回去,我讓金牛山重新開放,你看這份禮物,你要不要,不要我可就不折騰啦!”
    開放個金牛山對薛向只是小事兒,畢竟靠山屯管委會的一號、二號都收拾了,一個老林子,不信后來者還敢較勁兒!
    “要要要,你可是活祖宗誒!”老藥子一疊聲地嚷罷,雙手撲來,竟抱起薛向原地轉(zhuǎn)了一圈。
    “這是鬧騰什么呢?”
    這會兒,鄧四爺從左邊的林子鉆了出來,手里捧著倆大芭蕉葉子。
    老藥子丟了薛向,沖鄧四爺一通嚷嚷,聞聽此等好消息,歡喜得鄧四爺雙手一騰,把倆芭蕉葉子一扔,就嚎叫起來。
    虧得薛向眼疾手快,本領(lǐng)超人,瞬息而至,抄手托住了倆大葉子,這才看清,一個葉子里抱著十多個粉嫩的鳥蛋,另一個葉子里包了一大坨蜂蜜,顯然鄧四爺方才持了棍子去掏鳥窩和熊洞了,當(dāng)真是好膽兒!
    材料備齊了,剩下的就是烹飪的事兒了,仨人都算是行慣了山林的,眼下,雖無刀無水,照樣料理得材料。
    老藥子和鄧四爺,一人持了一只野兔蛻薛向拎了野雞三把兩把就把毛褪光,撕開肚子,掏盡內(nèi)臟,又取了雪團(tuán)整個兒一擦,野雞并手皆干干凈凈,再清出一溜空地,尋來干柴,架起篝火,將涂沫了蜂蜜、肚里塞了鳥蛋的野物,穿了松木,便炙烤起來,鄧四爺負(fù)責(zé)翻滾,老藥子則又掏出百寶囊,取了不知多少種佐料,不住往炙烤得金黃、流油的野兔、野雞身上擦抹,又過片刻,整溜兒空地被炙烤得溫暖極了,野兔野雞金黃的身子,已化作焦紅,整個篝火架上的香味兒,已引得薛向暗自吞咽了無數(shù)口唾沫。
    “可以動手了!”
    總廚老藥子剛一發(fā)話,薛向便伸手,扒拉了一只野兔,抱住了便一通猛啃,竟是絲毫不覺燙手。老藥子和鄧四爺?shù)故撬刮?取出一片小刀,開始片肉,待一塊塊薄膩香甜的肉塊兒落滿了芭蕉葉后,鄧四爺竟從腰間取出個大紫葫蘆,吃一片肉,咕嚕一口,便把葫蘆遞給了老藥子,老藥子亦是肉一口,酒一口后,又把葫蘆傳給了薛向。
    就這么著,一堆香甜到極處的野味,就著老酒、篝火,大硯山,山林深處的三人,真就享受了一頓神仙也似的午餐!
    卻說薛向三位正享受著人間美味的時候,蕭山縣委大院卻有不少人三個多月都沒什么胃口了,這許多人中,縣長鐘伯韜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不,他秘書宋春已經(jīng)第三次來催了,這次干脆把午飯給端了進(jìn)來,卻被鐘伯韜連碗帶盤地一道扔了出去。
    砰的一聲,鐘伯韜拍死了大門,踉蹌幾步,仰頭便倒在了沙發(fā)上。
    三個多月來,無盡的悔恨和屈辱,差不多快充塞了鐘伯韜的胸膛!
    他后悔,后悔自己當(dāng)初火急火燎地張羅著來蕭山,來蕭山摘這個又紅又香的桃子,現(xiàn)如今桃子是摘到手了,可誰知道,這桃子上生滿了倒刺,戳得自己鮮血直流,再想撒手,可那倒刺已然戳進(jìn)了肉里,卻是甩也甩不掉。
    而比悔恨,更強烈的感覺卻是屈辱,對,就是屈辱,想當(dāng)初他鐘縣長在地委作丁龍的大秘時,那威風(fēng),那權(quán)勢,便是尋常地委大員見了,也得賠上幾分笑臉,更不說普通的縣市首腦。
    可現(xiàn)如今呢,他鐘伯韜火急火燎地下來了,連個一號書記也沒撈著,反混了個縣長,縣長就縣長吧,反正書記和他鐘某人穿一條褲子,盡管他不想和這個笨蛋書記同穿,可誰叫他頂頭領(lǐng)導(dǎo)丁龍發(fā)話了,不穿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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