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臣回到山上就感覺到了青衣的不對勁。
以前的青衣看到他的眼神雖然很冷,但是不會有種氣臌臌的表情,這種氣臌臌的模樣,在燈光下一照,更顯得可愛ing,道明臣沒來由的在心里一甜,至于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他自己也不知道。
晚飯一向都是大家在一起吃的,今天因為有場外地的賭徒和天都的賭徒組織的拳賽,所以很多馬崽都拿著面包在維持秩序,飯廳里只剩下荷花、青衣和道明臣,小貝把蒜香吊燒雞的兩個雞腿板了下來,一手撰了一個,他最喜歡吃腿。
道明臣把手在荷花如云的秀發上摸了摸,眼神中滿是愛憐。青衣在喝湯,青衣喝湯喝的很細很慢,沒有那種難聽的呼嚕呼嚕聲,道明臣在看著荷花,荷花因為妊辰反應,現在已經明顯開始有點不愛吃主食了,道明臣每頓都要喂她吃飯,一邊喂,一邊還要用手帕擦去沾在荷花嘴角的米粒。道明臣擦的很細,象在擦拭一件精美的瓷器。荷花的臉因為長期的營養調理,皮膚吹彈可破,又細又白。
青衣不敢抬頭。
她被自己倒映在湯水里的眼神嚇壞了,湯水中的倒影里的那個青衣,眼神中的嫉妒可以將湯水沸騰。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以前聽別人說“一見鐘情”什么的,青衣是連嗤之以鼻的表情都懶的奉送的,但是自從碰上了道明臣之后,她開始相信真的有這樣的事,而且她有點漸漸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
青衣知道,什么時候自己能把命運把握在自己手里,自己才可以真正的寬下心來,至于投奔道明臣,就象在做夢之間發生的事,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那個男人的眼神中,居然第一次有了無力抵抗的念頭從而做了俘虜,看到荷花的幸福表情,青衣第一次發覺,原來業余的嫉妒也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青衣,多吃點。”荷花象個小孩一樣,俏生生夾了塊雞爪給青衣,她最喜歡吃雞爪,所以她夾給青衣的也是雞爪。
青衣抬頭看見了荷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的妒火一下子就黯淡了,“謝謝你,嫂子。”青衣說道。
道明臣掏出支紫光閣,還沒點著,被荷花一把揪下來,扔的遠遠的,砸在門口在睡覺的旺財身上,旺財眼睛半睜了一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挪了個地兒。
“你呀...........”荷花揪住了道明臣的耳朵,一邊笑一邊晃。
“又不準抽啊?”道明臣苦笑道。
“對!”荷花的小嘴撅的高高的。青衣覺得自己又是心里一陣沒來由的難受。
“我出去走走。”青衣冷著臉站了起來,碗里的雞爪只吃了一半。
“青衣,雞爪你還沒吃完呢?”荷花扭過頭說道,“大哥說了,浪費不好的。”荷花一向是叫道明臣為大哥的,雖然這在某些時候,讓道明臣有種極大的負罪感。(ps:大家猜,道哥是在什么時候會有這樣的感覺?)
“對不起,嫂子。”青衣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一個雞爪吃。”
“為什么.......?”荷花的話被道明臣的手勢打斷了。
“吃了它。”道明臣說道,他的表情沒任何的波動。
青衣沒動。
“我讓你吃了它。”道明臣把碗推的離她更近了。
青衣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霧。她開始一口一口地吃了,雞骨頭在嘴里咬的“咯蹦咯蹦”只響。
“青衣,我很奇怪,雖然每次我都要看見你要流眼淚,但沒有一次能看見你真正把眼淚流出眼眶的,這是為什么?”道明臣慢慢地笑了。
“我從來不會將眼淚流出來的。再苦我也不會!我覺得流血比流淚更加有用,所以我永遠不會流淚。永遠!”青衣冷冷道,雞爪吃完了,一塊骨頭也沒吐出來。
“青衣,你最好成個家吧。”道明臣的臉上全是愛憐,這句話一出口,他自己的心也象被針刺了一下似的,這話怎么出口的,他自己也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在心里有點害怕青衣回答應。
青衣的胸口象被塊石塊壓住了,郁悶的喘不過氣來,她的頭扭轉了一個方向,臉上只有倔強和驕傲,她又開始咬嘴唇了。
“知道嗎,大哥,我有種想砍你的沖動。”青衣的腦袋轉了回來,毫不示弱地看著道明臣。
“不奇怪,天都有這樣的想法的不只你一個。”道明臣笑了,他的笑容里含有著怕人的嘲笑,那是對弱者的施舍時的笑。
青衣的手在發抖,腰后的封鋼砍刀在皮鞘里也在顫抖。
“青衣,希望有一天,你能在我的懷里哭一場。”道明臣的眼神變了,變的那么的蒼涼和悲悸。青衣一下子就能感覺出,這個男人,肯定也有很多悲慘的往事,和自己是一樣的。這樣的眼神很少能在現在的道明臣身上看到,現在的道明臣就象一把軍刺,鋒芒外露,很少把自己這一面給人看見。這樣的眼神,青衣只在下午的文化館的照片里見識過。
青衣有種被融化的感覺,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忽然很幸福。
“你知道家里有個老婆,為什么還要和那個女孩出去吃飯?”青衣的臉漲紅了,她的話太露骨了,名義上是為荷花,弦外之意昭然若揭。
“你知道我們的情況么?青衣。”道明臣把香煙拿了出來,這次荷花沒阻攔,她在把道明臣的長發絞在自己的手指上玩,兩人的談話根本沒影響到她。
“這是架勢堂。”道明臣把一只碗放在了北面。
“這是黃幫。”道明臣把一只碗放在了西面。
“這是菜刀隊。”道明臣把一只碗放在了南面。
“這是卑田院。”道明臣把一只碗放在了東面。
“我在中間。”道明臣把一只碗放在中間。
“知道不知道,現在天都有多少桿獵槍嗎?”道明臣問青衣道。
青衣搖搖頭。
“四大幫,現在已經全部開始裝備了,從農林系統,從大廠礦,他們在知道了我們擁有了五四的消息之后,一夜之間,全從冷兵器轉成了熱兵器,四大幫中,每家不低于五桿獵槍,黃幫可能要多點,達到了七八桿之多。”道明臣頓了頓,猛抽了口煙,“他們這是為什么?是怕了我們,是感覺到了我們的威脅,你明不明白?”
“這是。”
“也怪我。”道明臣嘆了口氣,“我一直以來,鋒芒畢露,現在惹的人人側目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兒。”
青衣點點頭。
“所以,我要給龍騰找條出路,生存的路,你明白嗎青衣?”道明臣看著青衣的眼睛,眼神中的焦灼在跳動。
“所以你就去和那個女孩約會?”青衣話莆一出口,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話里有賭氣的味道。
“是的。”道明臣應道。
“我們的發展離不開有力的上層支援,僅僅靠陸泊齡、高局長他們行嗎?他們是小人,關鍵時刻,還是不能依靠他們的,我不能把寶全押在他們這些人身上。而這個女孩,你知道她的伯父是誰嗎?”道明臣問道。
“是誰?”
道明臣說了個名字,青衣雖然不是太關心時事政治,但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熟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又能怎么樣?”青衣咬緊了嘴唇,“她的家境這么好,是不可能和你有結果的。”
“青衣你知道嗎,認識些這樣的人,比認識那些癟三要好一百倍,她在關鍵時刻是能幫上大忙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和她聊了一下午,已經給翻身村吸引了一項外資了。其實......”道明臣補充道:“我也沒想過和這個女孩有什么結果。”
“你是玩弄人家的感情,你知道不知道,你有時候這么做是會讓人誤解的。”青衣象在自言自語。
“我有這么大的魅力?”道明臣苦笑道。
“你知道三江閣的小姐是暗地里多喜歡你嗎?那幾個白俄女孩說,要是能和你睡一夜,她們能忘記蘇聯的雪是什么顏色。”
“太夸張了吧。”
“沒夸張,你該高興了,每個小姐都說你比高倉健還要有男人味。”(高倉是八十年代比較流行的餓偶像明星,是日本人。)
“讓你失望了......”道明臣把荷花的手放了下來,“好象我的魅力對那個女孩并沒殺傷力,我和她后來談崩了。”
“為什么啊?”青衣一下子變的關心起來了,其實她在心里有點竊笑。
“這是個好女孩,她沒經歷過黑暗面,我只是和一個人打架,就惹的她很不高興,看的出來,她不喜歡粗魯的男人,在她的眼里,這個世界應該是美麗的象彩虹一樣吧。”道明臣吁出一口長氣。
“彩虹雖然美麗,可又有誰注意過烏云的雄姿勃發的身影呢?”青衣的臉色灰暗了下來。
“是啊,我們就是那烏云,可是我們現在要變了,也要變的象彩虹一樣。”道明臣的眸子里全是激情在四射。
“這個女孩和你鬧翻了,不幫我們了,那怎么辦?”青衣已經完全忘記了剛剛的劍拔弩張,關心起未來的走向了。
“哈哈........”道明臣狂笑道,他的眼神一下子變的就象是長室中縱橫的刀光,“我的路靠我的腳踩出來!有他們只不過是加快步伐而已,沒有他們,我也一樣能出人頭地!”
青衣看著豪氣萬千的道明臣,竟又象癡了似的。道明臣總是什么時候都能有這樣的豪氣,青衣心里明白,這可能就是道明最最吸引女孩子的地方。
“我要修路,我要辦工廠,我要賺錢,我要風風光光地做流氓團伙的龍頭老大,我不要任何人騎在我的上面,作威作福。”道明臣的眼睛里不停地閃爍著豪邁。
“我也要我也要。”荷花聽到道明臣的話,激動也在拍手。
“好......”道明臣憐愛地把她的小手抓在了手心,輕輕拍了拍。
“既然不準別人騎在你身上,那你為什么天天晚上騎在我身上捏?”荷花眨巴著大眼睛不解地問道。
青衣傻眼了;旺財也睜開了惺忪的睡眼;道明臣的下巴差點掉下來。虧的他臉皮有夠厚,竭力裝出一副不相干的表情,“咳...咳...青衣,你不是和朝鮮人要談判嗎,計劃書做好了沒有,拿來我們探討一下.....”
青衣傻在了那兒,臉蛋上浮出了兩道紅暈,不知所措。
“噢...噢...做好了,我就拿給你。”青衣趕緊跑了出去。
道明臣才覺得這時自己的臉上有些燒的燙人。回頭看到荷花還在笑吟吟地看著他,捏了捏荷花的小酒窩,道明臣苦笑著搖搖頭,“你呀------真是個幸福的負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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