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興許是聽見了他的聲音,悠悠醒轉了過來:“志遠啊……這些年你在哪兒啊?媽想你,媽不阻礙你跟陳晗那個女人在一起了,你回來看看媽……”</br> 這一刻,愧疚使然,穆霆琛眼眶有些泛紅:“奶奶……是我,我是霆琛……”</br> 老太太瞳孔已經渾濁,視線也沒有聚焦點:“霆琛啊,我死了,你別告訴言言,她身體不好,要讓她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你媽媽做的事,我不計較,跟你沒關系,你媽也是個苦命的女人……我的兒子……他命不好。你要好好對言言啊,我就只有這一個要求了。不怪溫志玲,是我自己要死的,我死了,她就不會折騰了,你們也就清靜了。”</br> 穆霆琛緩緩的吸了口氣:“您不會死的,您會沒事的……”</br> 老太太搖了搖頭:“每天晚上……我那好女婿都悄悄把我屋子的窗戶打開,冷風帶著雪呼呼的往里灌,我裝作不知道。他就想我倒下了,好問言言要錢,我死了就好了。女婿不是個東西,女兒……還沒壞透,她只是覺得這么多年我都跟著她,她心里不平衡,想要點補償,但是這個補償也不該言言負擔,我把這輩子的積蓄都補貼給他們了,我不心虛,你們也沒必要覺得理虧。我也活夠了……每天我都在想,要是當初我不阻撓志遠跟陳晗好,就不會連我兒子最后一面都沒見上了……霆琛,我活著好累啊,做夢都在愧疚……”</br> 穆霆琛見時間差不多了,安撫道:“奶奶,您先別想這么多,好好養病,等你好起來,我把你接回去,以后你就跟著我們。您當年的阻撓沒錯,所以沒必要愧疚,您對言言的好,她也知道,她也希望您能好好地。”</br> 老太太突然呼吸急促了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穆霆琛急忙出去叫了醫生:“呼吸變急促了,快去看看!”</br> 醫生面色凝重的走進了監護室,此時老太太呼吸已經逐漸平穩了,只是狀態很不好。醫生嘗試著跟老太太交流:“聽得見我說話嗎?”</br> 老太太費勁的點頭,醫生淺淺的松了口氣:“您要保持情緒平穩,這樣有利于康復。”</br> 老太太嗓音沙啞的問道:“我……很難好起來……了……吧?你說實話……”</br> 醫生頓了頓:“也不是沒有希望……老人不比年輕人身強力壯,是要費些功夫,堅強點。”</br> 老太太笑了:“不了,我活夠了,你幫我寫……寫個遺書……就說……我留了東西給我孫女……是……溫家老宅……房產證……在……在……穆……穆宅……我先前住的……那間屋子……床墊下……你快寫……”</br> 醫生怕老太太情緒太激動,只能順著她,順手取了張打印報告用的白紙,將遺言寫了下來:“您看,我按照您說的寫了,現在不要說話了,好好養病。”</br> 突然,老太太拔掉了右手上的儀器:“筆……我簽字……”</br> 醫生冷汗都冒出來了,他知道現在不順著老太太,事兒就沒完,只能將筆遞上前。老太太歪歪扭扭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筆落下,手也垂了下去。與此同時,監控心率的儀器發出了急促的警報聲,屏幕上只剩下了一條直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