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情況,顧不上男女有別,敬少卿將安雅抱起匆匆下樓送往醫院。陳夢瑤在車上一直握著安雅的手,不斷的哈氣取暖:“安雅,安雅,你能聽到我說話嗎?”</br> 無論她怎么叫,安雅都沒有任何反應,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br> 到了醫院,安雅被送進了急救室,當醫生問誰是家屬時,陳夢瑤和敬少卿面面相覷,他們誰都不是安雅的家屬,只有阿澤算得上是家屬。</br> 經過搶救,所幸安雅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沒什么大事,就是摔傷了腳,輕微骨折,昏迷是因為摔倒時撞到了頭部,那時候安雅還硬撐著給陳夢瑤打了電話,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br> 很快,安雅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打著點滴,不久之后也悠悠醒轉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摸向了肚子,確認孩子沒事,才松了口氣,看向病床前的陳夢瑤和敬少卿:“謝謝……”</br> 敬少卿沒說話,轉身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br> 陳夢瑤知道敬少卿心里還膈應以前的事,也沒強迫他裝老好人:“你沒事就好,既然你打了電話給我,我肯定不可能不管。阿澤也是,你都這樣了,竟然還看不見人,你要不再給他打個電話?”</br> 安雅搖了搖頭:“不用了,他不接電話肯定就是在忙,不好打擾他,麻煩你們了,這么晚了,我一個人就好,你們先回去吧。”</br> 不知道為什么,見安雅這樣,陳夢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阿澤對你好嗎?你跟他結婚是因為懷孕了,還是因為互相喜歡?不是我多管閑事,我就是覺得,嫁人這種事,寧缺毋濫,沒找到最合適的那個,別輕易做決定,我怎么都覺得你跟阿澤之間認識時間太短……”</br> 安雅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復雜的笑容:“他對我挺好的,就是太忙了。”</br> 忙到妻兒都沒時間管嗎?陳夢瑤沒再多說什么,怕刺激到安雅:“行吧,那你休息,回頭盡快聯系阿澤,我大著肚子也不方便逗留太久,要是有事再給我打電話。有困難的時候別惦記以前那些破事兒,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好歹認識一場……”</br> 安雅點了點頭,眼眶里微微有些泛紅。陳夢瑤和敬少卿越是不計前嫌,她就越是愧疚。</br> 折騰一番回到白水灣別墅,陳夢瑤累得攤在沙發上不想動彈:“敬少卿我餓了,弄點吃的去。”</br> 敬少卿走上前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還拿了抱枕墊在她身后:“你肚子現在這么大了,不適合長久的平躺著,注意點。我去弄吃的,馬上就好,別睡著了,在這里睡覺會著涼的。”</br> 陳夢瑤不滿的努努嘴:“你眼里就只有你這沒出生的崽嗎?我躺著舒服一下還不行了?”</br> 敬少卿無奈道:“不是不讓你躺,是讓你規矩點躺,都快當媽的人了,還那么豪放,人家沒懷孕的女人也不像你那樣的,兩腿一蹬,像什么樣子?”</br> 被教訓慣了,陳夢瑤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她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你不就好這口嗎?不然你怎么沒去找別的規規矩矩的女人?還不是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了?哎,我說,你覺不覺得安雅跟阿澤只是為了孩子而結婚的?但這樣的說法又有點夸張,這時代,沒感情意外懷孕也多半是打掉,能憑著孩子上位的不多,阿澤又不是什么大門大戶,不需要孩子繼承家業,沒有被威脅的前提條件,那他們倆到底怎么回事?現在安雅一個人在醫院,我還有點不放心。”</br> 敬少卿對安雅和阿澤的事不感興趣,徑直走向了廚房:“該做的我們已經做了,別的跟我們沒關系,你少八卦。”</br> 陳夢瑤撇了撇嘴沒再吭聲,等敬少卿做好吃的,她狼吞虎咽的吃完,就打著呵欠上樓睡覺了,懷孕了就是經不起折騰,一折騰就累得慌。</br> 醫院里,安雅被送過來的時候隨身物品什么都沒帶,手機也不在身邊,想聯系阿澤,只能借用護士的手機。</br> 已經半夜了,阿澤的電話打通了,她想告訴阿澤她今晚發生的一切,想了想又沒說,只是報了個平安:“我在外面,手機沒帶,你要是回去的話,不用找我。”</br> 阿澤問道:“你在哪兒?這么晚了,還沒回去?”</br> 她的脆弱逐漸崩潰了,眼淚滑落下來,努力不讓阿澤聽出哭腔:“我……有點事情,在朋友這邊,走得急,沒帶手機,我只是跟你說一聲,沒事,你忙吧。我借別人手機給你打的電話,要還給人家了,先掛了。”</br> 掛斷電話,她抱歉的朝護士笑了笑:“不好意思,麻煩你了。”</br> 護士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一個孕婦大半夜住院,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不過護士也沒問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沒必要刨根問底的戳人痛處。</br> 凌晨的醫院靜謐、陰森。安雅睡不著,躺在病床上不敢合眼,一閉上眼睛總覺得毛骨悚然。她已經努力的想裝得堅強,從小到大都是,但她始終也只是個女孩子。</br> 突然,病房門被人推開了,她小小的驚了一下,由于沒開燈,光線很暗,她以為是查房的醫生,便撐著坐起了身。</br> 等人影走到近前,她才看出不對:“阿澤……?”</br> 阿澤的語調里聽不出情緒:“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你在醫院?你跟護士借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我撥回去問了才知道……”幸好他撥回去了,因為從通話中他擦覺到了不尋常,她說她在朋友那里,她根本沒什么朋友。</br> 安雅垂下了頭:“我只是怕你在忙,不想麻煩你,之前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是沒接嗎?你說過的,不接電話代表你很忙。”</br> 阿澤打開了一盞不怎么刺眼的小燈:“下次有事直接說,萬一出事了怎么辦?餓不餓?”</br> 她沒忍住,眼淚眼模糊了視線:“你沒有義務照顧我,我們為什么會結婚會有孩子我也很清楚,所以我盡可能的不去麻煩你,我以為我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是沒想到會發生意外。在浴室摔倒的時候我害怕極了,我怕我會就那么死掉,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掉……孩子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只想好好把他生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