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似乎誰都沒有睡好,尤其是敬少卿,陳夢瑤不在,他幾乎徹夜未眠。</br> 第二天一早,聽到敲門聲,他以為是陳夢瑤回來了,稍稍打起精神,打開門,卻是夏嵐。他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你怎么來了?”</br> 夏嵐提著孕婦需要的營養品,面色紅潤,看起來氣色不錯:“當然是來看我兒媳和小孫子的,瑤瑤呢?還沒起來呢?這周末你們也不回去,只好我過來了。”</br> 這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吧?正好陳夢瑤不在,夏嵐就過來了。敬少卿有些頹然:“她……不在,在溫言那邊。”</br> 夏嵐看他的表情和說話間的有氣無力就猜到了事情不簡單:“吵架了?昨晚一整晚瑤瑤都沒回來?少卿,不是我說你,她一個孕婦你干什么要跟她吵架?你是個男人,這點事兒都不懂?去,把人接回來。”</br> 敬少卿在沙發上坐下,點了支香煙:“不去,等她冷靜一下再說吧,我現在去她也不會跟我回來的。”</br> 夏嵐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腦勺上,他剛叼在嘴里的煙也被打落了,有些無奈:“媽……你就別管我跟她之間的事了,我自己心里有數。”</br> 夏嵐不依:“當初是誰逼著你跟她好跟她結婚的嗎?都是你自己樂意的,巴巴的上趕著的,現在這是什么態度?別讓你媽我看不起你,自己的女人都哄不好,你三十年飯白吃了!誰讓你在家里抽煙的?孕婦不能聞煙味,要抽滾出去抽。你不去接,我親自去!”</br> 夏嵐剛要走,敬少卿一把拽住了她:“媽!葉君爵是展池。”</br> 夏嵐猛地怔住:“你說什么?這……怎么可能?”</br> 敬少卿有些艱難的說道:“是真的,我已經查證過了,他回來,就是沖著瑤瑤來的。現在事情比較復雜,所以你別管了。瑤瑤還不知道,不能讓她知道,我提起展池的時候,她臉都白了,別刺激她。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你先回去吧,我想想怎么解決,我需要一點時間。”</br> 這下夏嵐多少能知道敬少卿現在的處境了,對于自己的準兒媳,她肯定明里暗里了解了不少,不可能一無所知,葉君爵是展池這件事的嚴重性她也明白:“好吧……少卿,瑤瑤是個好孩子,人家比你小那么多,小丫頭得寵著嘛,你別老氣她,沒什么不能解決的。要是需要我幫忙,就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吧,你臉色看起來差死了。”</br> 敬少卿勉強扯出了一抹笑,他慶幸夏嵐是比較開明的,這樣給他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br> 另一邊,葉家莊園。</br> 葉家老爺子怒發沖冠的看著跟前的葉君爵:“曲清歌走了這么些天了,你就沒什么打算?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說過了,無論你做什么,都不能影響到葉曲兩家的關系,你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去,把人給我接回來!”</br> 葉君爵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腿在她自己身上,她要走要留,我能攔得住?”</br> 老爺子氣得臉色漲得通紅:“要不是你氣她,她能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鬧什么幺蛾子,現在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不聽我的也得聽!”</br> 這話倒是沒錯,葉君爵終于有了點反應,不過是嘲諷:“她為什么要走你不清楚嗎?她以為黎純是我殺的,她從我手底下救走的人還是沒能活到天亮,她覺得我心狠手辣,就這樣而已。你要我去接她,然后告訴她人是你殺的?那你在她面前那副慈愛的假象不就被打破了?嗯?”</br> 老爺子一時語塞,過了半晌才問道:“真的只是這樣?”</br> 葉君爵挑了挑眉沒說話。老爺子嘆了口氣:“我給她打個電話。”</br> 很快,電話接通,老爺子開著擴音,葉君爵也能清楚的聽見曲清歌的聲音:“爺爺,怎么了?”</br> 老爺子又換上了慈祥的模樣,語氣溫柔:“清歌啊,你回去也這么些天了,什么時候過來?爵兒他嘴笨,不會說什么漂亮話,我剛剛問過他了,知道你們是怎么回事兒。這事兒是個誤會,那個叫黎純的女人,他沒把人家怎么樣,那天晚上葉家什么動靜都沒有,我查證過了,黎純的確是失足摔死的。爵兒他怎么可能做那種事?你都把人放走了,他肯定不會再怎么樣的。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以后這種惡劣的事堅決不能做,你回來吧。”</br> 曲清歌遲疑的問道:“真的不是他?可我問的時候,他也沒有反駁……”</br> 老爺子繼續勸到:“當然不是,他你還不了解嗎?你不相信他,他心里賭氣,索性懶得解釋了,他這樣可不對,爺爺罵他了,他認錯了,他腿不方便,不好去接你,我派人去接你過來吧?”</br> 曲清歌猶豫片刻答應了下來:“好吧,我定今天的機票,不用派人來接我,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不好意思,爺爺,讓你操心了。”</br> 等電話掛斷,葉君爵嘖嘖道:“佩服,這么三言兩語就把人糊弄過去了,你這兩面三刀的樣子,演得真好。”</br> 老爺子瞪著他:“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哪怕是用演的,也給我對曲清歌好點,再有這樣的事,我要你好看!”</br> 回到房間,葉君爵思索片刻,打電話把阿澤叫了回來,讓阿澤去機場接曲清歌。關于曲清歌肚子里的孩子,得快點解決,拖的時間越久越不好,肚子大起來老爺子可就發現了,到時候就由不得他了。</br> 下午時分,曲清歌回到了葉家莊園。她見過老爺子之后,還是決定跟葉君爵當面道個歉,畢竟誤會他了。</br> “對不起,我應該先弄清楚。”</br> 曲清歌在曲家那是被捧在掌心里長大的,從來沒跟誰低過頭,所以道歉的時候,表面看上去顯得不那么真心實意,但她想道歉的心的真的。</br> 葉君爵沒多大反應,依舊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庭院里的噴泉雕像:“無所謂。有件事不能再拖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