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妍看上去跟從前大不一樣,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弄回了黑色,臉上沒妝容,看上去青春洋溢,清純可人,竟有兩分和溫言相似,衣著也很規矩:“姐,你別誤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是咱媽病了,她不讓我告訴你,我想著你應該去看看她,所以專程來告訴你的。我放不了幾天假,很快又要出國繼續念書,媽那邊還得麻煩你照顧。”</br> 溫言皺起了眉頭,姜妍妍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乖巧了?居然叫她姐,還用‘咱媽’稱呼陳晗,她一度懷疑眼前站著的不是姜妍妍,而是頂著姜妍妍皮囊的其他人:“你別叫我姐,我受不起。你把她地址給我,我下班之后會過去。”</br> 姜妍妍垂下了頭:“我知道過去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我只是不懂事而已……人總會長大的,我不會跟從前一樣了。”</br> 溫言心里沒有一絲動搖,姜妍妍犯過的錯,不是三言兩句就可以輕易被原諒的:“你怎么樣跟我沒關系,我也不在乎,我很忙,沒別的事我先走了。”說完她轉身離開,姜妍妍在身后叫她,她也沒回頭。</br> 回到操作間,她心里有些不安穩,陳晗病了嗎?怪不得這么久都沒找她,她是該去看看。她傷到的是右手食指,畫不了稿子,也做不了樣板,索性下午請了半天假。</br> 離開公司之前她跟幫她做樣板的小姑娘交代清楚了,這才放心的走。</br> 到了陳晗的住址,她摁響了門鈴,開門的是姜妍妍。姜妍妍看見她的時候表現得很開心:“姐,你來了!”</br> 她心里一陣膈應,神色冰冷:“我說了,不要叫我姐,叫我溫言就可以。”</br> 姜妍妍拽了拽衣角,似有些失落:“好吧……媽在樓上臥室。”</br> 姜妍妍跟著溫言一起上樓,進了房間,原本臥床的陳晗急忙坐起了身:“溫言,你怎么來了?”</br> 溫言拽了張椅子坐下:“姜妍妍告訴我你病了,什么病?”</br> 陳晗埋怨的看了姜妍妍一眼:“沒什么嚴重的,做了個小手術,好久沒去看你和小團子了,最近怎么樣?過得還不錯吧?”</br> 溫言點了下頭,此情此景,讓她多少有些不自在,這是她們母女三人第一次沒有劍拔弩張的聚在一起。</br>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陳晗把姜妍妍支開了:“姜妍妍,你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用在這里守著。”</br> 姜妍妍看了看溫言,沉默的出去帶上了門。</br> 陳晗嘆了口氣說道:“你看到了,姜妍妍比從前好了太多,我挺欣慰的,終于不用被她氣得半死了。我對她期望不高,她各方面有你的一半兒就好了。”</br> 溫言聳了聳肩:“希望她是真的變好,沒必要拿我跟她比較,人跟人本身就是不一樣的。”</br> 陳晗笑了笑:“你還是那樣,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讓人覺得不夠親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根本不是母女……我打算在姜均成出獄之前徹底離開這里,讓他找不到我們,不然再被纏上,會不得安寧。”</br> 離姜均成出獄還早,也沒聽說要減刑。讓溫言感慨的是,姜均成是陳晗曾經放棄一切也要去追隨的人,現在卻要想方設法的去逃離,命運屬實有些可笑。</br> 過了片刻,陳晗又接著說道:“溫言,你現在過得很好,我的彌補你或許也不需要了,未來是什么樣子,還不清楚,以后我們肯定不在同一座城市,你要一直這樣好好的。”</br> 溫言心里莫名有些煩躁:“我一直沒想要你的彌補,從來都是你自己要求的。你要去哪里,我也管不著。”</br> 陳晗眼底多了一抹傷感:“我只是怕你覺得從前我為了自己的自私拋棄你,現在又再次拋棄你……哪怕你早就不需要我了……可我還是忍不住會那么去想,然后愧疚,猶豫……”</br> 溫言募的站起身:“不會,我不會那么想,你也沒必要再愧疚,從前我缺失的,現在都擁有了,我并不孤單。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br> 陳晗想下床送送她,似乎動作牽扯到了手術創口,疼得臉色一白。</br> 溫言想過去扶她,但即將抬起的手,硬生生頓住了:“不用送我,你好好休息。”說完,她逃也似的離開了。</br>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逃,或許是怕內心的脆弱被陳晗看出來。</br> 她想說,她不想被再次拋棄,她需要陳晗的彌補……</br> 可事實上,陳晗為了姜妍妍的未來,遲早會離開,走得遠遠的,讓姜均成出獄之后找不到她們。</br> 人的一生本來就短暫,過去錯失的二十多年無法填滿,未來也注定是空白,這種感覺,很難受……她寧可陳晗當年離開之后就再沒有出現過,為什么要在多年之后再次相遇,白白給她注定又要被辜負的期許?</br> 回到穆宅,她脫下厚重的大衣,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放松的窩在沙發上不想動彈。沒過一會兒,劉媽就抱著小團子過來了:“言言,你怎么這個時間回來了?還沒下班吧?”</br> 溫言抬起右手晃了晃:“手指傷了,就休了半天假。”</br> 小團子掙扎著爬到了她身上,她用開玩笑的語調說道:“小團子,我又要沒媽了,你又要沒外婆了。”</br>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里夾雜著失落和心酸。</br> 從頭到尾都繞不開一個姜均成,以前陳晗是為了奔向姜均成拋下她,現在是為了躲姜均成拋下她……跟小時候不同的是,她不會再把被拋棄的難過表達出來了,難過是最沒用的情緒,因為再難過也改變不了結局。</br> 到了平日里的下班時間,她才后知后覺想到忘記告訴穆霆琛她已經提前回家了,急忙打了個電話過去,還好,穆霆琛還沒去接她。</br> 得知她手指受傷,穆霆琛一點兒沒耽誤的快速趕回了家:“你手怎么弄的?嚴重嗎?”</br> 她活動了一下貼著創可貼的食指:“被針打了個洞而已,除了痛,應該沒別的。我在操作間做樣板的時候不小心弄的,沒事。對了,我下午……去看陳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