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醫院守了一夜,到天亮的時候,林颯才醒轉過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里……也沒有一絲悲傷,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并且已經接受了:“你們怎么都來了?”</br> 敬少卿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們不來,誰會來?你特么可以啊,都到這份兒上了硬是沒讓我們知道,你是多怕麻煩我們?什么好兄弟啊,在你眼里,我跟霆琛就只是酒肉朋友嗎?”</br> 林颯還很虛弱,緩了緩才說道:“說什么呢?我是……原本就覺得活著沒意思了。我發現的時候也晚了啊,沒必要治了。”</br> 敬少卿聲音有些哽咽了:“什么叫覺得活著沒意思?你不是還交了女朋友了嗎?那個林采薇,要是覺得沒意思,還交什么女朋友?你明明還是想活著的……”</br> 林颯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在跟她見面之前我覺得一切都還挺美好的,我開始憧憬未來,但是她不適合結婚,她只會玩,只想著玩,還沒收心,我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玩夠了想安穩,她開剛開始學會玩,一開始的步伐就不一致。我沒猜錯的話,昨晚她一定又宿醉沒回去,無所謂了,反正要分手了。對了,我死了以后,我的所有資產你們幫我變現捐了吧,我也學霆琛以前一樣做做好事,算是積德吧,希望下輩子能安寧一些……”</br> 穆霆琛抬手揉了揉眼角,以掩飾快要忍不住的眼淚:“……你的事,要不要告訴你家里?”</br> 林颯斷然拒絕:“告訴他們做什么?讓他們知道我墳地在哪里,跑去奚落我死得比他們早?拉倒吧,你們在,就夠了,我這輩子其實活得夠本了,什么都享受過。”</br> 突然,病房門被人大力推開了。林采薇攜著一身宿醉之后的糜爛之氣沖了進來,撲倒在床前就開始哭:“小颯,你怎么了小颯?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沒事吧?”</br> 沒人說話,沒人想搭理她,沒把她直接趕出去是最后的忍耐。</br> 林颯平靜的看著林采薇:“我忘了跟你說……我們分手吧,我活不長了,沒必要耽誤你。”</br> 林采薇猛地怔住:“你說什么?你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你死了我怎么辦?我為了你從國外跑來這里,孤身一人,我把一切都押在了你身上,你說撒手就撒手,我一個人怎么辦?”</br> 林颯或許是有些疼,倒吸了一口氣:“不要再說為了我放棄了一切,你的學歷和出國留學經歷都是假的,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家庭背景也不像你說的那樣。我之前不拆穿只是覺得沒必要,我也不看重那些,明白嗎?接下來的日子,我想自由的過,我曾經計劃過我們的未來,但是現在……不行了……我最后的計劃里,沒有你……”</br> 林采薇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個笑話,站在眾人面前被嘲笑著。她起身抹了把或許帶著幾分虛偽的眼淚:“不管怎么樣,都到這種時候了,我不會跟你分手的,我依舊是你女朋友。我會親自送你離開這個世界,他們只是你的朋友,我才是你最親近的人,我不會走的。”</br> 林颯眉頭微皺:“我昨晚差點死掉的時候你在哪里?我第一時間……給你打了電話,你掛斷了。我吐血暈倒在路邊,是安雅把我送來醫院的,我意識的最后一秒,看到的不是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嗎?我不想當著所有人的面拆穿,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名正言順得到我的遺產吧?我已經讓霆琛幫我把所有資產變現捐了,別演戲了,我不想看。你只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妻子,沒資格繼承遺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