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呂三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他是我生平唯一的對手，如果我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能戰(zhàn)勝他？”
    “你真的認(rèn)為他是你生平唯一的對手？”
    “真的！”
    “卜鷹呢？”
    “卜鷹？”呂三笑了笑：
    “卜鷹不足慮。”
    “為什么？”齊小燕忍不住問：
    “別人都說卜鷹是當(dāng)世的人杰，你為什么會如此看輕他？”
    呂三沉思了很久之后才回答這問題：
    “卜鷹和班察巴那不同。”呂三說：
    “卜鷹雖然有梟雄之才。天性卻是愛好和平的，他殺人，只不過是為了防止更多人被殺，他戰(zhàn)斗，只不過是為要消滅更大的戰(zhàn)爭，他外表看來雖然冷酷無情，其實卻是個心腸很軟的人。”
    “班察巴那呢？”
    “班察巴那就不同了。”呂三說。
    “他天生就是個戰(zhàn)斗者，而且一定要戰(zhàn)勝。不惜任何代價，不擇任何手段，都要戰(zhàn)勝，只許勝，不許敗。不能勝，就是死，其間絕無選擇的余地。”
    他忽然長長嘆息：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卜鷹這個人，而且一向都對他十分尊敬，如果他不死，以后我們說不定會變成朋友。”
    “如果他不死！”齊小燕又忍不住問：
    “難道你認(rèn)為他已經(jīng)死了？”
    呂三點(diǎn)頭。
    齊小燕又問：
    “是你殺了他？”
    呂三搖頭。
    “要?dú)⒉氟棽⒎侨菀祝B我都做不到。”他又在嘆息道：
    “因為我是他的仇敵，不是他的朋友。”
    “你認(rèn)為只有他的朋友才能殺得了他？”
    “班察巴那！”呂三說得斬釘截鐵：
    “只有班察巴那，再無別人！”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小燕問：
    “他們一向是最好的伙伴，班察巴那為什么要?dú)⑺俊?br/>     呂三慢慢地伸出手，他的手里握著的是一塊十足純金。
    “就因為這樣?xùn)|西。”
    “黃金？”齊小燕說：
    “你認(rèn)為班察巴那是為了黃金而殺卜鷹的？”
    呂三凝視著掌中的黃金。
    “千古以來，為了這樣?xùn)|西殺人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看著齊小燕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難道你認(rèn)為這個理由還不夠？”
    這理由當(dāng)然已足夠，齊小燕卻還是不懂。
    呂三又解釋：
    “黃金是他們兩個人共同計劃從我這里盜走的，但是他們的目的卻不同。”
    “有什么不同？”
    “卜鷹盜去我的黃金，是為了要阻止我利用這些黃金實現(xiàn)我的理想。”
    呂三說：
    “所以他只想將那些黃金永遠(yuǎn)埋藏于地下。只要他活著，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去動用它。”
    呂三又說：“但是班察巴那卻想利用那些黃金來打擊我，戰(zhàn)勝我，他認(rèn)為將黃金埋在地下，而不加利用實在是件愚蠢之極的事。”
    “可惜他也沒法子說服卜鷹。”
    齊小燕終于漸漸明白：
    “卜鷹的命令，他也不敢反抗。”
    “所以他只有把卜鷹殺了，而且讓別人認(rèn)為是我殺的！”
    “如果卜鷹不是你殺的，你為什么不公開否認(rèn)？”
    “我為什么要否認(rèn)？”呂三冷笑：
    “要?dú)⒉氟棽⒉蝗菀祝⒉皇侨巳硕寄軞⒌昧怂模绻麆e人認(rèn)為是我殺了他，豈非是件很光采的事，我為什么要否認(rèn)？”
    他的笑容中忽然露出種說不出的蕭索之意：
    “何況，不是我殺的人而算在我的賬上來；本來已經(jīng)夠多了，再增加一個又何妨？”
    齊小燕的眼睛本來一直沒有離開過她手里的望遠(yuǎn)鏡，直到這時才回頭，盯著呂三，仿佛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說的這些話，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她一點(diǎn)也看不出來，所以她又問：
    “你怎么知道班察巴那是為什么要?dú)⒉氟椀模磕阍趺粗浪南敕ǎ俊?br/>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很少有人愿意回答這種有關(guān)一個人內(nèi)心思想秘密的問題。
    呂三居然愿意，而且很快就回答：
    “因為你說的不錯，我和班察巴那確實是同一類的人。”呂三說：
    “本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我仔細(xì)觀察過他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
    “其實你早就應(yīng)該知道你們有很多相同的地方。”齊小燕說：
    “連我都早就看出來了。”
    “哦？”
    “你們都是人中之杰，都有稱霸一方的雄心。”齊小燕說：
    “而且你們都是孤獨(dú)的人，雖然都能讓別人為你們?nèi)ニ溃瑓s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因為你們從來都沒有信任過任何人。”
    呂三淡淡地笑了笑：
    “也許就因為這緣故，所以我們才能活到現(xiàn)在。”
    齊小燕也淡淡地笑了笑。
    “也許就因為這緣故，所以你們雖然活著，雖然擁有一切，可是活得并不快樂。”
    “你呢？”呂三盯著她：
    “難道你不是這種人？”
    齊小燕避開了這問題，反問呂三：
    “你已經(jīng)觀察他很久，而且觀察得很仔細(xì)，你看出了什么？”
    呂三也沒回答她這個問題，也反問她：
    “如果一個人終年流浪在那一片無情的大漠上，沒有水，也沒有同伴。”
    呂三問：
    “你想他應(yīng)該是個什么樣的人？”
    “是個很孤僻的人，就像是野獸一樣，看起來一定很瘦很臟。”
    誰都會這么想的。
    糧食的缺乏，無疑會使人瘦弱，連飲用的水都視如珍寶，當(dāng)然會使人臟。
    “班察巴那看起來是不是這樣子的？”
    “不是！”齊小燕說：
    “他看起來絕對不是這樣的。”
    班察巴那看起來英俊雄偉而健康，絕對沒有一點(diǎn)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他的衣服永遠(yuǎn)都保持光潔筆挺，就連京城里最講究穿著的人，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甚至連頭發(fā)和指甲都能修得很干凈。
    “還有最奇怪的一點(diǎn)！”
    “哪一點(diǎn)？”
    “剛才你說得不錯。”呂三道：
    “一個人如果終年單獨(dú)流浪，他的行為舉動看起來就難免會和野獸一樣，變得散漫而粗野。”
    “不錯。”
    “但是班察巴那卻不同。”呂三道：
    “剛才我仔細(xì)觀察了他很久，發(fā)現(xiàn)他的一舉一動都極有節(jié)制，連一點(diǎn)小節(jié)都不疏忽，就算是最有教養(yǎng)的世家子，在吃飯的時候也不會比他更有禮。”
    齊小燕嘆了口氣：
    “你看出來的事倒真不少。”
    “這些事我相信你一定也看出來了。你也不必否認(rèn)。”
    齊小燕沒有否認(rèn)，也不能否認(rèn)。
    “現(xiàn)在我只問你，”呂三道：
    “從這些小事上面，你能不能看出班察巴那的秘密？”
    “什么秘密？”齊小燕連眼睛都沒有眨：
    “從這些事上能看出什么秘密？”
    呂三盯著她，盯著她看了很久，仿佛也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說謊。
    可是他也看不出來。
    對這一點(diǎn)他顯然覺得很不滿意，但他卻還是繼續(xù)說：
    “他的衣著整潔，身體健康，表示他雖然經(jīng)年流浪在沙漠里，但卻從來沒有缺乏過糧食和水。”
    ——在那一片無情的大地上，班察巴那怎么能得到充足的糧食和水？
    這無疑是件怪事，齊小燕卻沒有問，只是靜靜地聽呂三接著說下去。
    “他的行為舉動都極有節(jié)制，看來不但彬彬有禮，而且很有威嚴(yán)。”
    呂三道：
    “這就表示他并不是像別人想像中那么寂寞孤獨(dú)。”
    “哦？”
    “就在別的人都以為他是一個人像一匹野狼般在流浪時，他說不定正和另外一些人在一起。”
    齊小燕問：
    “另外一些什么人？”
    “一些佩服他，依靠他，隨時都愿意為他去死的人。”
    “哦？”
    “就因為他跟這些人在一起，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必須節(jié)制。”呂三道：
    “因為他一定要以自己的行為作這些人的表率。”
    “這又表示什么？”
    “這表示他在沙漠中一定還有個秘密的藏身之地。”呂三說：
    “沙漠中的地勢情況，天下絕沒有任何人能比他更熟悉，只有他才能找到那么樣一個地方，也只有他知道這秘密。”
    “連卜鷹都不知道？”
    “卜鷹當(dāng)然不知道。”呂三道：
    “他利用那地方，訓(xùn)練了一批隨時都肯為他去死的人，卜鷹就是死在那些人手里的。”
    他抬頭。
    “現(xiàn)在他一定也同樣想要我死在那些人的手里。”
    有種人的感觸情緒和想法，好像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會改變的。
    呂三無疑就是這種人。
    他忽然又笑了，真笑了。
    “班察巴那雖然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想殺我，可是我并不恨他。”呂三說：“因為我也想殺他，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想殺他。”
    呂三笑得仿佛很愉快：
    “他想殺我，我也想殺他，但是我們之間并沒有仇恨。我不恨他，他也未必恨我。”
    殺人本來就不一定是因為仇恨。
    齊小燕了解這一點(diǎn)。
    “我知道你恨的不是班察巴那，你恨的是另外一個人。”
    “我恨的是誰？”
    “是小方！”齊小燕說：
    “不但你恨他，獨(dú)孤癡也恨他，甚至連班察巴那說不定都在恨他。”
    “為什么？”
    “因為你們都知道另外有些人都非常喜歡他。”
    齊小燕說：
    “大家都知道，可憐的人必有可恨之處，從另一方面來說，可愛的人也一定會有很多人恨他的。”
    呂三當(dāng)然也了解這道理，愛與恨之間的差別本來就很微妙。
    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忽然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你恨的是小方。”齊小燕說：
    “班察巴那當(dāng)然也知道。”
    “哼。”
    “所以這一次班察巴那下令發(fā)動攻擊，一定要你知道他一定會以小方為攻擊的主力。”
    “為什么廣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明知他這次攻擊的目的是為了要找你的下落，你也同樣會上當(dāng)?shù)摹！饼R小燕說：
    “因為你也同樣想利用這次機(jī)會將小方置之于死地。”
    她淡淡地接著道：
    “所以這一次小方已經(jīng)死定了。”
    呂三是個非常謹(jǐn)慎仔細(xì)的人。
    一個人如果能從白手起家，而變?yōu)楦豢蓴硣敲此ǔ６紩莻€非常謹(jǐn)慎仔細(xì)的人。
    對身旁的每個人每樣事都會觀察得非常仔細(xì)。
    可是現(xiàn)在他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齊小燕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好像也完全不知道她和小方之間的感情。
    他只不過忽然改變了話題。
    “現(xiàn)在小方和班察巴那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
    “是的。”
    “他們有沒有殺呂恭？”
    “沒有。”
    “他們也沒有把呂恭帶走？”
    齊小燕搖頭：
    “我本來也以為班察巴那會把呂恭帶走，因為呂恭以后很可能還有用，想不到他居然沒有這么做。”
    呂三微笑。
    “班察巴那這種人做事，通常都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可是你已經(jīng)想到了。”齊小燕說：
    “他做的事只有你能想得到。”
    呂三笑得更神秘，更愉快，也更曖昧。
    他忽然問齊小燕：
    “我做的事你猜他是不是也能想得到？”
    班察巴那沒有醉。
    他平常很少喝酒，也很少有人看過他喝酒，今天他喝的酒卻比大多數(shù)人都多得多，大多數(shù)人都會認(rèn)為他一定會醉的。
    可是他沒有醉。
    他清醒得就像是個剛從樹上摘下來的硬殼果。
    小方就沒有他這樣清醒了，在微醇中還帶著幾分憂郁。
    他們走在一條很幽靜地山坡小路上，風(fēng)中充滿了青山的芬芳和干草的香氣。
    班察巴那忽然問了小方一個很絕的問題。
    “呂三是不是條豬？”
    “他不是。”小方說：
    “他比鬼都精。”
    “那么他為什么要平白無故地費(fèi)那么大的事，讓我們大吃一頓？”
    “我不知道。”
    “本來我也不知道。”班察巴那說：
    “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想通了，他把我們留在那里，一定是因為他要好好地看看我。看看我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能看得到你？”
    “我們雖然看不見他，可是我相信他一定能看得見我們。”班察已那說：
    “躲在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偷偷地看。而且不是用他的眼睛看。”
    “不用眼睛看用什么看葉
    “用一種很特別的鏡子。”
    “鏡子？”
    ”那當(dāng)然不是我們平常用的那種鏡子，甚至不能算是個鏡子。”班察巴那說：
    “可是我只能這么樣說，因為我實在想不到別的名稱。”
    他問小方：
    “你還記不記得制作那些蠟像的人，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是從一個非常非常遙遠(yuǎn)的國度中來的。”
    “我敢說在一個更遙遠(yuǎn)的國度里，有一個更聰明更奇特的人，已經(jīng)創(chuàng)造出一種神秘的魔鏡，能夠在很遠(yuǎn)的地方看到一些別人看不見的事，就好像我們神話中的千里眼一樣。”
    班察巴那說；
    “他一定就是用這種鏡子在偷偷地看我們。”
    “看我們干什么？”
    “看我們的神態(tài)，看我們的行動，看我們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班察巴那說：“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他一定已經(jīng)把我們當(dāng)作他的對手。”
    他看著小方：
    “尤其是你，因為他恨你！”
    小方沉默。
    “就因為他恨你，一定要親手殺你，所以他這次一定會中我們的計，一定會暴露他的行蹤。”
    班察巴那道：
    “因為仇恨往往會讓人造成一些不可原諒的疏忽和錯誤。”
    “哦？”
    “呂三不是豬，他比鬼都精，我們故意宣布要全面發(fā)動的命令，他應(yīng)該想得到我們是要利用這法子找出他的行蹤。”班察巴那說：
    “這種事連你我都應(yīng)該能想得到。”
    小方承認(rèn)。
    “但他卻還是一樣會中計的。”班察巴那說；
    “因為他也想將計就計，利用這個機(jī)會親手殺你。”
    “哦？”
    “所以他一定會將手下的精銳全部調(diào)集到那里去。”班察巴那說；
    “他想以逸待勞，把我們一網(wǎng)打盡。”
    “我想也是這樣子的。”
    “只可惜他對你恨得太深，所以難免計算錯誤。”班察巴那道：
    “他至少算錯了兩件事。”
    “哪兩件事？”
    “第一，他一定會低估我們的實力。”班察巴那說得極有把握：
    “這幾年來我精心訓(xùn)練出的人，遠(yuǎn)比他想像中厲害得多。如果我們傾巢而出，和他的屬下放手一搏，我們占的勝算遠(yuǎn)比他們多得多。”
    “第二呢？”
    “他一定認(rèn)為我也會去的，但是我不會去。”班察巴那道：
    “因為我們已勝算在握，我正好乘他集中力量來對付你的時候去做一些別的事，讓他戰(zhàn)敗之后連退路都沒有。”
    “你真的認(rèn)為這一次我們已經(jīng)勝算在握？”小方問：
    “難道你忘了獨(dú)孤癡？”
    班察巴那反間小方：
    “難道你真相信呂三的話，真的認(rèn)為齊小燕和獨(dú)孤癡都已經(jīng)投奔他？”
    班察巴那又問：
    “呂恭是跟隨他多年的奴仆，為什么要把他的秘密告訴我們？我們對呂恭有過什么好處？”
    小方沉默了。
    “本來我也曾經(jīng)想到過，獨(dú)孤癡很可能又已經(jīng)投靠他。”班察巴那道：
    “可是我聽呂恭這么樣說了之后，我反而不這么想了。”
    他微笑：
    “所以我算計你這次一定會成功的，所以呂三這次已是死定了。”
    他們剛走到一個三叉路口，忽然有蹄聲響起，一匹快馬自斜路上急馳而來。
    遠(yuǎn)在數(shù)丈外，馬上的青衣騎士就已飛身下馬。
    久經(jīng)訓(xùn)練的快馬驟然停下，久經(jīng)訓(xùn)練的騎士已拜倒在班察巴那面前，雙手奉上一個紙卷。
    這個人的身手行動極矯健，看來卻很肥胖。
    小方仿佛見過這個人，又好像沒有見過，等到他抬起頭來時，小方才想起他就是那天在那條熱鬧的長街上，用最有效的手法扼殺剁緞莊伙計的肥胖婦人。只不過她今天穿的是男裝而已。
    這個人當(dāng)然也就是班察巴那近年來精心訓(xùn)練出來的殺手之一。
    她帶來的紙卷就跟班察巴那給小方看過的那紙簡圖一樣，上面劃著呂三所有的秘密巢穴，只不過這張圖上用朱砂特別圇出了一點(diǎn)。
    還用朱砂劃出了很多箭頭。
    所有的箭頭都指向這一點(diǎn)。
    ——在圖上的一點(diǎn)，很可能就是一個很大的市集，也有可能是一條河，一片叢林，一道山脈。
    班察巴那展開紙卷：
    “呂三是不是已經(jīng)將他屬下所有的精銳全部調(diào)集到這里？”
    回答是絕對肯定的！
    “是。”
    班察巴那立刻下令。
    “那么我們的人一定也要在后天子時前趕到那里去。”
    “是！”
    “子時前你們一定要在鎮(zhèn)外那片棗林里集合。”班察巴那道：
    “缺一個人，我就取你身上一樣?xùn)|西。也許是眼，也許是鼻，也許是手，也許是腳。”
    他冷冷地接著道：
    “也許就是你的頭顱。”
    “是！”
    接到班察巴那的命令后，這個人立刻又飛身上馬，揚(yáng)鞭急馳而去。
    小方當(dāng)然要問：
    “那個地方是什么地方？”
    “是個很熱鬧的小鎮(zhèn)，叫‘胡集’。”
    班察巴那道：
    “后天的子時前，你一定也要趕到那里去，否則……。”
    “否則你是不是也要取我身上一樣?xùn)|西？”
    班察巴那搖頭：
    “如果你不去，恐怕我就要取下我身上一樣?xùn)|西給你了。”
    班察巴那苦笑：
    “那樣?xùn)|西也許就是我的頭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