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詩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顧瓷你怎么回事,踩了你妹妹……”</br> 顧長峰猛地咳嗽一聲,楚詩嫻才想起來溫如年此時就在一旁。</br> 她連忙急剎車,“踩了你妹妹還算是小事,但是你妹妹現在攙扶著你奶奶,這一次只是不小心掐到了你奶奶,下次若是因為你讓你奶奶摔倒了怎么辦?你倒是來跟我說說,你能承擔得起那個責任嗎?”</br> 顧芷然連忙開口,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媽媽,我沒事的,不是堂姐踩了我,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br> “芷然你還要幫她說話,替她開脫?除了她以外還能夠有誰,也只有她是站在離你最近的地方的。”</br> 顧芷然小幅度的晃著楚詩嫻的手臂,“媽媽……現在最重要的是奶奶,您不要說了……”</br> 顧瓷完全沒有管楚詩嫻此時說了什么。</br> 她看著顧老夫人的手臂,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個小罐子,打開,將里面的藥膏涂在了老夫人破了皮的手臂上面。</br> 眼見著顧瓷直接無視了自己,還將一管不明物體涂到了老夫人的手臂上,楚詩嫻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br> 她猛地上前幾步,就想要拉住顧瓷的手臂。</br> 然而,還沒等她碰到顧瓷的衣角,顧瓷便已經如同背后長了眼睛一般,在她到之前的一秒就躲了開來。</br> 楚詩嫻一下抓了一個空,眉頭死死的擰了起來。</br> “你手里面拿了什么就往你奶奶手臂上面涂,要是出事了怎么辦?”</br> 說著,楚詩嫻就又想要將顧瓷手中的膏體奪過去。</br> 然而,最終還是失敗了。</br> 這一次,楚詩嫻是被顧老夫人給直接擋住的。</br> “我看阿瓷這藥膏就很好用,我今天就用這藥膏了,你不用管。”顧老夫人淡淡的說著。</br> 她之所以這樣說,并不單單是因為護短,也是因為她確實感覺到原本破了皮的地方在涂上了藥膏之后清清涼涼的,再沒有了一點疼痛的灼燒感。</br> 聽著老夫人說的話,楚詩嫻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br> 顧瓷手里面的藥膏能是什么好東西?</br> 無非就是從她那山溝溝里面帶出來的罷了!</br> 偏偏顧老夫人喜歡顧瓷,將那點破爛玩意當做什么寶貝似的,護短的緊。</br> 溫如年的目光卻落在了顧瓷裝藥膏的盒子上。</br> “顧瓷同學,你裝藥膏的這個罐子……是從哪里來的?”</br> 顧瓷隨意的掃了一眼溫如年目光所定格的地方,“路上撿的。”</br> 溫如年的目光依舊落在顧瓷的身上,沒有挪開,“路上撿的?當時罐子里面有東西嗎?”</br> “沒有,”顧瓷一頓,“用空了。”</br> 卻見顧瓷面色如常,半點沒有波動。</br> 溫如年有些釋然的笑了。</br> 也是……哪有人會將那樣東西沒用空就隨手扔掉?</br> 楚詩嫻聽著顧瓷的話,眼中滿是鄙夷,“顧……瓷瓷,你如果缺錢就說,我們顧家還沒有淪落到要侄女撿別人用剩下的東西來過活的地步。別人用剩下扔掉的罐子,這得是多……”</br> 說著,楚詩嫻便不由自主地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兩步。</br> “臟”這個字,楚詩嫻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其中的意思,也是極其容易讓人猜到的。</br> “堂姐,如果你有什么困難的話,大可以跟我們說,爸爸媽媽都是希望你好的。”顧芷然臉上帶著溫柔大方的笑,“至于這種莫名其妙的藥膏,就不要隨便給奶奶用了。”</br> 楚詩嫻看著顧老夫人的手臂漸漸發紫,積起淤青,眉頭皺的更死。</br> “媽,你看看,我讓你不要這樣寵著她,現在好了,本來不是很嚴重的傷,現在就變成了這樣。”</br> “更何況,剛才還不就是顧瓷踩了芷然,才讓您也跟著遭罪?”</br> 此時,楚詩嫻的心中還有一種隱隱的痛快。</br> 讓顧老夫人像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偏愛顧瓷,現在好了,她自己受罪,打臉了吧?</br> “媽媽,我沒事,真的不是堂姐踩的我……”</br> “不是她踩了你,你的腳上怎么會有鞋印?”楚詩嫻一雙眉頭豎起。</br> 她明白,顧芷然這樣說只是為了委曲求全。</br> 但是她作為顧芷然的家長,卻不能咽下這口氣!</br> 楚詩嫻說完這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顧芷然的腳上。</br> 果不其然,此時,那白凈的鞋上正印著一個明晃晃的灰色鞋印。</br> “堂姐……她或許真的不是故意的,您不要怪她……”</br> 說完這話,顧芷然的目光,不經意間從溫如年的身上劃過。</br> 她這么做,就是為了要讓溫如年知道顧瓷是一個怎么樣的人。</br> 這樣的手段是簡單,是拙劣,可與此同時,也出奇的好用……</br> 就算是她自己踩的自己,就算是她故意掐的顧老夫人,故意顛倒黑白。</br> 但是這里沒有監控,也沒有人看到她剛才的舉動,顧瓷那個時候又恰好站在她的旁邊,恰好剛從她的面前走過,走到顧老夫人那邊……</br> 這一切,全都剛剛好。</br> 那么,只要顧瓷無法自證,她顧芷然說什么,事實就是什么。</br> 更何況,她可什么都沒有說,反而是一直在幫著顧瓷說話,極力的否認她是被顧瓷踩了呢。</br> 至于他們腦補出什么來,又跟她有什么關系?</br> 這些事情尚且已經能夠證明一些什么。</br> 就更別提顧瓷想要討老夫人歡心,結果給她涂了三無藥膏,反而讓老夫人的傷口變得更嚴重的事情了……</br> 聽著顧芷然模棱兩可的話,楚詩嫻更是認定了這件事情的根源就是顧瓷。</br> “瓷瓷,你平日里就算再怎么不懂事我也沒有辦法,但是這種時候你怎么也應該要跟你奶奶,還有你芷然堂妹道歉吧?”</br> 說著,她眼神一閃,看向了溫如年。</br> 她歉意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啊溫少,讓你看笑話了。瓷瓷這孩子,畢竟不是在城市里面長大的……”</br> 溫如年只是淺笑著搖了搖頭,完全沒有要介入到顧家的家事里面去的意思。</br> 見到溫如年這樣的態度,顧芷然也是松了一口氣。</br> 她不需要溫如年在這件事情里面替她出什么頭。</br> 她只希望溫如年作壁上觀,不會在這種時候,選擇替顧瓷說話。</br> 若是……溫如年就此厭惡顧瓷,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