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景從懷中掏出帕子,替她拭淚,沖著她笑了笑:“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羞羞羞。”</br> 蘇梨被他一說,哭得更兇了:</br> “哇,人家都難過的要命,你還不讓人家哭,你還笑人家,嗚嗚~”</br> 蘇梨一邊控訴著,一邊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br> 易景慌了,在蘇梨面前蹲下來,抬頭看著她:</br>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笑話你。</br> 梨梨,不哭了好不好。</br> 若是我娘在,看我欺負你,又得挨一頓打。”</br> 蘇梨哭得一抽一抽的:“哼,你還知道在欺負我。</br> 就讓易伯母兇你,把你關書房,抄上一日書才放出來。”</br> “好好好,梨梨說了算。”</br> 易景溫聲安慰她,眼中劃過一抹追思。</br> 五年前,他的父母,都不在了。</br> 蘇梨察覺到他眼底的情緒,揉了揉眼睛,不哭了。</br> 景哥哥也一定思念他的娘親吧。</br> 易景抬頭,看著小丫頭淚眼婆娑,看著他,抽抽搭搭的模樣。</br> 抬手替她拭淚:“都哭成小花貓了。”</br> “都怪你。”</br> “對對對,都怪我,梨梨說的對。”</br> “你是小花貓。”</br> “對對對,我是小花貓,還是大花貓。”</br> 易景說著,兩手放到腮邊,扮了個喵的樣子,嘴里發出“喵嗚”的叫聲。</br> 蘇梨破涕而笑。</br> 易景看她笑,把眼中剩余的眼淚都擠了下來,趕緊幫她擦掉。</br> “梨梨別擔心,蘇大小姐會好起來的。”</br> 蘇梨點點頭:“嗯嗯,反正我守著寧姐姐。”</br> 因為剛剛哭過,蘇梨說話的時候,大眼睛眨巴眨巴,眼圈還有些紅紅的。</br> 看得人心疼。</br> 易景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她的額發,安慰她。</br> 蘇梨抬頭,就看到一張安寧又干凈的俊臉。</br> 少年和熙。</br> 他安慰她的樣子,像溫暖的三月暖陽。</br> “我才發現,景哥哥和寧姐姐一樣,愛揉我的頭發。”</br> 她語氣里帶著嬌噌,但是臉上卻帶著笑容。</br> 她喜歡和喜歡的人如此親密。</br> 易景笑了笑,把她鬢角的一縷碎發挽在耳后。</br> 動作隨意又自然。</br>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還給她扎過辮子呢。</br> “那很好啊,這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愛護。”</br> 蘇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br> 剛剛說完就覺得哪里不對,小手握拳,一道粉拳揮動,就向易景打過去:</br> “景哥哥,你占我便宜。”</br> 這邊易景發現不對,一個轉身就跑了。</br> “景哥哥,你別跑。</br> 等我追上你,一定要彈你三個大大的腦瓜嘣。”</br> “梨梨,我在這,你追呀,追到我了讓你彈六個。”</br> “哼,你別囂張。”</br> 蘇梨追出來,兩人一個追一個躲。</br> 院子里傳來一陣爽朗的哈哈哈的笑聲。</br> 綰寧是當日的夜里醒的。</br> 已經過了子時,郡主府一片安靜。</br> 睜開眼,陌生的屋子,亮著微弱的燭火。</br> 這里是哪里?</br> 發生了什么?</br> 綰寧有些云里霧里,不知道今夕何夕。</br> 腦子里一片空白。</br> 她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br> 夢里有小時候過年,她住在偏院,聽著前頭鞭炮聲聲,煙花漫天。</br> 她和半夏兩個人,半夜窩在一起守著一個小火爐說悄悄話。</br> 還有出嫁時十里紅妝的盛景,還有未央宮的一場大火熊熊燃燒……</br> 一幕幕像過眼云煙在眼前漫步而過。</br> 她像自己人生的旁觀者。</br> 綰寧睡了這幾天,半夏和杜若兩個人在屋子里輪流守夜。</br> 半夏過來搖香發現綰寧醒了,喜極而泣。杜若急忙跑了過來查看。</br> 半夏:“小姐,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br> 綰寧側頭看她。</br> “沒有。”</br> 杜若開口道:“小姐,盧大夫說了,只要小姐醒來沒有什么異常,這場事就算過去了。</br> 只不過后頭得好好養著才是,最好將養一年。”</br> 綰寧點點頭,杜若說的隱晦,她聽明白了。</br> 這件事她早有心理準備,現在聽杜若說,便也就沒有多詫異。</br> 半夏把綰寧扶起來,倒了杯水喂她喝下。</br> 綰寧腦子里還有些混沌,半夏把這幾日的事情又說了一遍。</br> 綰寧的思想才從那一日一群人大鬧郡主府的記憶里抽離回來。</br> “阿梨呢?”</br> “小姐,郡主睡下了,這幾日郡主照顧小姐盡心盡力,奴婢們都看在眼里,比起四小姐,郡主才像小姐的親妹妹。”</br> 綰寧點點頭,心中劃過一絲暖意。</br> “小姐,可要叫醒郡主,她吩咐過,小姐醒了,即刻告訴她。”</br> 綰寧:“不必,明日自會見到,讓她好好睡覺。”</br> “是。”</br> “這幾日辛苦你們了。”</br> “小姐言重了,照顧小姐本就是分內之事,何談辛苦。”</br> “小姐可餓了,廚房的灶上一直溫著粥,奴婢去幫小姐端來,再做幾個小菜。”</br> 知道了綰寧今兒會醒,半夏從中午開始就熬著粥,一直溫著。</br> “嗯。”</br> 綰寧點點頭,確實是有些餓。</br> 半夏下去端粥,剛剛出門,杜若進來,看見綰寧,有些欲言又止。</br> 綰寧喝了幾口茶:“怎么了?</br> 杜若低著頭:“小姐,殿下來了。”</br> 綰寧愣住,哦了一聲,放下茶杯:“讓他進來吧。”</br> “是。”</br> 君逸進了門,杜若識趣地退下。</br> 綰寧察覺到外頭什么聲音都沒有,剛剛君逸進來的時候,有一閃而過的幾道黑影。</br> 心中了然。</br> 怕是避開了耳目過來的。</br> 暗處,影衛們密切關注著這邊的動靜。</br> 影三:“你們說主子冒著那么大的風險來做什么?”</br> 影二:“當然是感謝蘇大小姐了,沒聽毒醫說嗎,若不是蘇大小姐,咱們主子就算活著,也再下不了床。”</br> 影三“那也不用冒著那么大的風險來啊。現在背后的人恨不得一百只眼睛盯著逸王府。</br> 也不知道蘇大小姐怎么就救了咱們主子,她也不會醫術啊。”</br> 影二:“那誰知道。”</br> 影三:“也不知道那一日蘇大小姐在主子房中做了什么,我總感覺主子這幾日都有點不對勁。”</br> 影二:“差點死了,能對勁才怪。”</br> 影三:“不是,哎呀,我也說不出來,不是那種不對勁。”</br> 影二:“那是哪種不對勁?”</br> 影三:“就是那種。”</br> 影二:“就是哪種?”</br> 影三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