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到了國公府。</br> 和往常一樣,早早的就有下人在門口等著。</br> 但是蘇雨瀾總感覺和從前哪里不同,好像,人多了一些。</br> 而且,這一回,管家張伯親自出來了。</br> 蘇雨瀾遠遠的看著這陣仗,心中竊喜。</br> 想著是不是老夫人知道自己和恒王府的婚事定下來了,所以開始以貴客之禮待她。</br> 從前她來,是蘇家四小姐。</br> 以后,她就是正經的恒王側妃。</br> 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以后入宮成后妃,甚至是皇后,更是全天下的女子都得以她為尊,跪拜她。</br> 想到這里,蘇雨瀾更驕傲了,臉上的笑容,也無比的傲氣。</br> 一副志得意滿春風得意的模樣,藏都藏不住。</br> 馬車剛剛停下,管家立馬便熱情的迎了上來。</br> 待看清楚管家的動作,蘇雨瀾愣住。</br> 怎么……</br> 居然……</br> 管家迎接的是蘇綰寧???</br> 蘇雨瀾看到這一幕,眉頭蹙起,看向綰寧。</br> 這些年來,綰寧從來都沒有來過國公府,蘇雨瀾自己每次來從來沒有說管家親自來接。</br> 但是現在,管家帶著人早早的等著,就為了接蘇綰寧?</br> 怎么回事?</br> 綰寧撩開馬車的簾子,就看見了站在一旁候著的管家張伯。</br> 張伯是從前跟著老國公爺上陣殺敵出生入死的將士,后來受了傷回來,不能再上戰場,這才做了國公府的管家。</br> 和宋老夫人,是有另一層情分在的。</br> 對上蘇雨瀾一臉幽怨的表情,再看向一旁的管家,綰寧就知道自己剛剛猜的沒錯。</br> 策王出手了,老夫人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br> 管家上前對綰寧鞠了一躬,態度恭敬又親和:“寧小姐,老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請。”</br> “有勞。”</br> 綰寧點了點頭,抬步往府內走去,身側蘇雨瀾叫住她,看起來面色不好。</br> “你來過國公府?”</br> 綰寧搖頭:“沒有。”</br> 蘇雨瀾走近兩步,壓低聲音:“那你和管家認識?”</br> 綰寧嚇得連忙后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一點點隱忍著的,驚恐害怕的表情:“沒有。”</br> 蘇雨瀾看著綰寧這動作,沒想那么多,腦中疑惑著:為什么國公府對綰寧的態度,是這個樣子的。</br> 但是,綰寧剛剛的動作神情,落入張伯眼里,張伯就想得比較多了。</br> 在外頭,一個妹妹都能欺負姐姐,而且看起來是習以為常的樣子,不知道在家里怎么磋磨自己的姐姐呢。</br> “妹妹,我們先走吧,可別讓老夫人久等了。”</br> 說著便往里走,在張伯眼里看起來,有點逃的意思,默默把這一幕看在眼里。</br> 蘇雨瀾忙跟上去,小聲問著:“那他為什么對你如此尊敬?”</br> 綰寧想了想開口道:“大約是因為我是蘇府的嫡大小姐,而你是四小姐吧,長幼有序。”</br> 蘇雨瀾眉頭皺得更深了,她向來看不上自己的這個姐姐,但是年歲長她,她也沒有辦法,臉上露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br> “姐姐可知國公府的規矩。”</br> 綰寧不結茬,半點不給她找存在感的機會,回道:</br> “這個應該問妹妹才是,我頭一回來國公府,也不知道什么規矩,我以為妹妹懂的,原來,妹妹也不懂嗎?”</br> 綰寧左顧而又言他,蘇雨瀾到嘴邊的話說不出口,心里憋著一口氣,如鯁在喉。</br> 一甩袖徑自走到了綰寧前面。</br> 若是在外頭,蘇雨瀾肯定會注意著,但是她覺得國公府和她更親,周圍又都是下人,肯定不會亂說話,正好敲打敲打綰寧。</br> 身后管家,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低下頭。</br> 看著這樣的蘇雨瀾,綰寧心頭好笑。</br> 現在的蘇雨瀾,還在成長階段,遠沒有前世后來那般的心性和手腕。</br> 而且,事情發展太快,根本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露出馬腳,再正常不過。</br> 前世,從發生策王府事件,后面的事情,都是吳氏在算計著每一步。</br> 如何讓蘇雨瀾接觸策王,如何對國公府攤牌,如何在國公府面前表現,一切都在心里做了無數次排練,力求差錯最小,展示出完美的表演。</br> 而蘇雨瀾也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被吳氏帶著上道,青出于藍。</br> 這一世,一切都是綰寧為主導,打亂了蘇雨瀾的計劃,破壞了策王的陰謀,也多少讓吳氏有些措手不及。</br> 這才剛剛開始。</br> 綰寧不急。</br> 對待仇人,一刀殺了有什么意思,當然是讓他們嘗到自己曾經苦難的十倍百倍的滋味,才能慰藉那個被烈火焚燒成灰的自己。</br> 綰寧收回眼眸,也不說話,就這么跟在蘇雨瀾的后面。</br> 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br> 半夏心里有氣,不敢發,去別家做客,從來沒有聽說妹妹在前面頤指氣使帶路的。</br> 這不就是在打姐姐的臉?沒有半點規矩。</br> 她不敢發出來,心里記著綰寧交代的話,亦步亦趨地在后頭跟著。</br> 主仆二人,在蘇雨瀾六個丫鬟面前,顯得寒酸又可憐。</br> 綰寧對國公府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但是這一世,她是頭一回來國公府。</br> 對國公府不熟,只跟著蘇雨瀾走。</br> 進了門,管家實在看不過去,走在綰寧一側,親自帶路,領著綰寧往前走。</br> 綰寧感激的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br> 至此,再沒有別的動作,安安靜靜地走著,逆來順受的老實巴交。</br> 綰寧知道,張伯會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老夫人。</br> 吳氏先來好一會了,依綰寧對吳氏的了解,經過她一番巧言和賣慘,老夫人心中怕是已經愧疚難當,恨不能把國公府都補償給吳氏。</br> 她和吳氏硬碰硬是下下策,借力打力把對方抽筋拔骨,半點不傷到自己,才是上策。</br> 綰寧記得,前世吳氏告訴國公府,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br> 有了這一個前提,吳氏在她面前,在國公府面前,幾乎就能立于不敗之地。</br> 蘇梓月已經死了,宋淵知道有這么一回事,但是根本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br> 吳氏咬定,再加上其他的證據,宋淵也沒有什么好說的。</br> 而且后面出了一個神醫,做了個什么絕對無差錯的滴血認親,確認她是宋淵的女兒之后,更是鞏固了吳氏的地位。</br> 打的一手好算盤啊。</br> 只是,如今,綰寧絕對不會再讓吳氏得逞。</br> 吳氏賣慘,綰寧比她還慘。</br> 吳氏綠茶假惺惺,那綰寧也來裝柔弱。</br> 只比誰演技更高一籌。</br> 在國公府,綰寧有老夫人的憐愛愧疚虧欠,天然的優勢場所。</br> 這一回,她定要吳氏,自討苦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