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一句話落,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br> 這話里信息量太大,眾人一時都反應不過來。</br> 第一個,是母親狀告女兒。</br> 這在大周,怕都是頭一回。</br> 大家聯想到前段時間的那些傳言,都說吳氏對自己的女兒何止是不好,簡直就像對待仇人一樣。</br> 如今看來,怕是里頭有許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br> 第二點,是這件事和國公府有關。</br> 國公府在大家的眼里是國之英雄。</br> 國公府在大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br> 十多年前,西涼一戰,國公府的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僅有的一個宋淵,還在為大周鎮守著西北。</br> 國公府一直得百姓的愛戴。</br> 但是現在,大家聽吳氏的說法,有人利用國公府的勢力做壞事,一時無比震驚。</br> 但是大家想到國公府和吳氏的關系,又覺得這件事怎么看怎么詭異。</br>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今日會試放榜,但是聽吳氏話里的意思,會試有貓膩。</br> 居然還有人買通了考官,篡改成績,這可怎么得了。</br> 會試是關系到民生,也關系到朝廷的大事。</br> 若是真有人一手遮天,可以隨意篡改考生的成績,那這件事,可就大了。</br> 無論什么原因,無論牽扯到誰,怕是都沒好果子吃。</br> 別說京城,就是整個大周,老百姓中,誰家不為出個讀書人驕傲。</br> 若是會試中舉,那更是光宗耀祖的事。</br> 但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會試有人操控,那這對于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是最大的不公平。</br> 大家聽到這里,都不淡定了。</br> 不得不說,吳氏很懂老百姓的心思,開口就是一個炸雷,直接煽動起大家的情緒。</br> 人群中,短暫的安靜之后,開始傳出竊竊私語的議論聲。</br> “會試最為嚴格,這次的會考不會真有貓膩吧?那前三甲還算不算啊?”</br> “是真的嗎?會重新考過嗎?”</br> “不過,國公府為什么要篡改蘇家一個庶子的成績?”</br> “什么?我沒聽錯吧?母親告女兒?母親告女兒陷害兒子?大家族的事都這么亂的嗎?”</br> ……</br> 吳氏短短幾句話,傳遞出來的信息太多,外頭的討論聲越來越大。</br> 首位上的京兆尹大人也是心頭一驚,趕忙拍了一聲驚堂木,“肅靜。”</br> 底下頓時安靜下來。</br>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吳氏的身上。</br> 京兆尹大人也上上下下把吳氏打量了個遍。</br> 見吳氏不卑不亢,言語清晰,心中也不由得打鼓。</br> 若她說的是真的,這件事牽扯到會試,牽扯到國公府,牽扯到蘇府,可是不好善了。</br> 若是私底下,他還能夠好好的詢問一番。</br> 但是現在對方敲了衙門口的冤鼓,又有那么多老百姓圍觀著,他不可能關起門來審問。</br> 若不然的話,豈不就坐實了這件事情里面確實有貓膩。</br> 京兆尹大人此時心里也不免慌亂,既然不能徇私,那就只能按正面流程先詢問一番。</br> 京兆尹大人定了定神,開口問道,</br> “你口口聲聲說,有人買通考官篡改成績,可有證據?”</br> 吳氏依舊跪著,脊背挺直,臉上從容不迫,沒有半點害怕之意。</br> 這一回,無論如何,她也要為蘇錚討回公道。</br> 她一想到蘇錚這幾日頹廢的樣子,每次見著她欲言又止,便一陣心痛。</br> 怪自己早沒看出來,沒有仔細詢問,若不然的話,蘇錚也不會變得如此,到處喝酒作樂不務正業。</br> 不過這樣也好,直接捅到明面上,她就不信,這樣了,朝廷中還有人敢包庇。</br> 國公府雖然名頭響,身份大,但一切都是皇帝給的,說收回也不是不可以。</br> 唯一的主事人宋淵,還在外頭,府里只有一個老夫人在。</br> 若是蘇綰寧真做了什么,老夫人就是賠上一個國公府,也絕對救不了她。</br> 若真是蘇綰寧做的,她一定要狠狠敲詐蘇綰寧一筆,再把她推入十八層地獄。</br> 蘇梓月的女兒,就該不得好死……</br> 吳氏咬牙,狠狠想著。</br> 只是眼下,她絕對不能慌,就拿國公府開刀。</br> 反正國公府現在,見她如洪水猛獸。</br> 而她也不能在國公府獲得任何好處了。</br> 那就真刀真槍的擺到臺面上來,大家撕破臉,她一定要一個水落石出,再把國公府拉下馬。</br> 吳氏對著京兆尹磕了個頭:</br> “回大人的話,我兒蘇錚向來在北山學院上學,這幾年來,學問十分好,這一點學院的夫子都可以作證。</br> 上個月,妾身特地去了一趟北山學院,詢問我兒的學業,學院的夫子,連連夸贊。</br> 說假以時日,我兒必成大器,我又問這一回的會試有多大把握。</br> 夫子回答:按照我兒的水平會試若發揮正常,前三甲唾手可得,哪怕發揮不正常,也不會掉出前十名。</br> 但是現在,我兒連榜名一百五十都沒有進,直接名落孫山。</br> 而國公府蘇綰寧,一直和妾身不對付,上次還編排妾身對她不好。</br> 妾身有理由相信,是她動用了國公府的關系,買通考官篡改了我兒的成績,使他落榜。”</br> 吳氏已經活成人精了。</br> 都這個時候了,控訴綰寧的時候,不忘替自己洗白一下。</br> 京兆尹聽完,眉頭緊皺:</br> “所以說,你并沒有證據,只是猜測對嗎?”</br> 吳氏:“是。”</br> “啪……”</br> “大膽……”</br> 京兆尹拍一聲驚堂木,底下齊齊呼了一聲:“威武。”</br> 震得底下的人,都不敢說話。</br> 京兆尹往前微微傾身,眼睛看著吳氏:</br> “大膽蘇府吳姨娘,你可知道,你沒有證據就是誣告。</br> 污蔑朝廷大臣,可知是什么罪過?</br> 而且你所告之事,牽扯會試,牽扯國公府,你該知道是什么后果?”</br> 京兆尹大人的話非常嚴肅,但是吳氏半點不怕。</br> 她面色平靜,又磕了一個頭:</br> “大人,妾身知道。</br> 就是因為妾身沒有證據,所以才來求大人明察秋毫。</br> 若最后查出來是妾身誣告,妾身愿承擔一切罪責。</br> 但是若查出來,確實有事,還希望大人可以秉公辦理,還我兒,一個公道。”</br> 京兆尹直直地看著她,沒有說話,腦中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底下老百姓們中,討論聲卻是一陣接著一陣。</br> “我還以為有什么證據呢,就憑借自己的猜測,就說人家會是買通考官。這自古以來名落孫山的人多了去了,這種事情哪里說得準。”</br> “就是就是,看起來這位吳姨娘對自己的這個大女兒真的是不趕盡殺絕不罷休。</br> 之前聽各處都在傳,她對自己這個大女兒哪哪都不好,我還不相信。天底下哪里有父母這般搓磨孩子的,還是這種大家族。</br> 窮苦人家還說怕多吃了幾口飯少做了活,但是富貴人家又不差這一斗米,怎么就和自己的女兒過不去了呢。”</br> “誰知道呢,興許不是她親生的唄。”</br> ……</br> 衙門內,京兆尹大人也犯難了。</br> 這件事他若報上去,無論如何便跟他脫不開關系。</br> 但是若不報上去,見這吳氏也不是好相遇的主。</br> 若是她再直接報上了大理寺,怕是他的罪責更重,萬一到時候被查出事,沒準還會說他是同謀。</br> 但是讓他得罪國公府,得罪這些會試的學生,他是真不樂意。</br> 怪不得人常說,這京兆尹就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他原本還不覺得,現在看起來確實是。</br> 普通衙門都是老百姓的瑣事,但這京兆尹管著的事,左右都是權勢,哪一方都得罪不得。</br> 一旁的師爺見京兆尹一臉愁苦,上來低聲耳語了幾句:</br> “大人,這吳姨娘,是國公府大小姐的母親。</br> 說起來,怕是家事,尋了由頭出來說。</br> 事到如今,只有公事公辦,才能堵住悠悠之口。</br> 哪怕后面出事,怪到大人頭上,大人這也是職責所在,不可能關門大吉。”</br> 京兆尹嘆了一口氣:“只得如此。”</br> “傳……”</br> “傳原告口中證人,北山學院的夫子。”</br> 雖然吳氏言之鑿鑿,但是也不能僅憑她一人之言的這一番話,便信了她。</br> 既然提到了北山學院的夫子,那么就請來問一問。</br> “還有被告之人國公府大小姐,蘇綰寧。</br> 呂兵長,你親自帶人去一趟國公府。”</br> “是。”</br> 對于這個國公府的大小姐,京兆尹是知道的。</br> 說起來,這位蘇家小姐,成為國公府的小姐,跟他還有一點關系。</br> 上一回入宮,皇帝詢問他讓哪一家收蘇大小姐為養女的時候,他想著出門時被宋淵訓了一頓,當即便把宋淵提了出來,沒想到后面真的成了,他還有些不可置信。</br> 現在,沒想到那么快又要打交道了,他多少有點心虛。</br> 底下官兵聽到京兆尹的話,又是齊齊的一聲“威武”,當即便有一隊官兵出來。</br> 人群齊齊讓開一條道。</br> “都去請人了,這件事不會真的是蘇小姐干的吧。”</br> “不知道啊,聽著吳姨娘說的言之鑿鑿,沒有證據都要上告,說若是冤枉,一切后果由她承擔,我怎么感覺有點像呢。”</br> “若這蘇小姐真是歹人,現在發現也還尚早,就不用嫁給逸王了吧。”</br> “是啊,逸王殿下這么好,自然要配更好的人,若是蘇大小姐是個不好的,趕緊撇開才是。”</br> 一說到逸王,眾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br> 大家感念逸王府的恩情,對他的事也十分上心。</br> 這件事一個傳一個,去國公府帶人的官兵還沒回來,京兆尹衙門外頭,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好幾個圈。</br> 這件事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不脛而走,不多久,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br> 國公府。</br> 那些官兵半點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進了門,先上前廳見過了老夫人。</br> 老夫人一聽原委,氣笑了:</br> “荒唐荒唐,我的孫女什么樣的人,我會不知道。</br> 你們大人是怎么辦事的,什么證據都沒有,憑人口說一通,空口白牙的誣陷人就信了,真當我國公府好欺負嗎?”</br> 京兆尹知道來的是國公府,好歹派了一個有眼見力的呂兵長。</br> 呂兵長這會兒聽到老夫人發火,趕忙一副笑臉上前解釋:</br> “誤會誤會,老夫人這就是誤會了。</br> 實在是那婦人言之鑿鑿,說的確切。</br> 我們大人不得不秉公辦事,要不然的話,說出去倒真顯得咱們做賊心虛。</br> 也就是問問話而已,老夫人不必上心。</br> 既然沒做過,那就坦坦蕩蕩得走一趟,把事情說開了,若是沒事,想必蘇府一定會給老夫人一個交代。”</br> 老夫人眉頭很皺。</br>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是一想到綰寧在她手上,居然要被送去見官,她就說不出的心痛。</br> 自己好好的孫女,居然要被人帶去府衙。</br> 同時也恨吳氏,居然真的做得出這種事。</br> 她從前真是瞎了眼,居然對吳氏這樣的人,百般照顧。</br> 如今回想起來,恨不能自戳雙目。</br> 讓自己的孫女從小受委屈不說,還要在這種事情上被人編排。</br> 老夫人想到這里又急又氣。</br> 從前自己不在綰寧身邊,沒有照顧到也就罷了,現在綰寧在自己身邊,沒道理再讓人欺負了。</br> 老夫人冷眼看著那些來的官兵,冷聲道:</br> “我國公府的人,也豈是你們說帶走便能帶走的?</br> 若你們有證據,老婆子我二話不說帶上孫女,一起跟你們走一趟。</br> 但是你們沒有證據,只憑人空口白牙一番話,便要我國公府的人上前聽證,讓人指摘?</br> 這話就是說到陛下跟前去,也是你們沒理。”</br> 老夫人喝道。</br> 她那么多年不愛出門交際,但到底掌管著國公府的門楣,這點氣勢還是有的。</br> 呂兵長見老夫人如此,也犯了難。</br> 誠然,老夫人說的確實沒錯,他們沒有證據就想拿人,國公府的人不去,他們無可奈何。</br> 但是他帶不著人,那一邊怕是不好交代。</br> “老夫人,你看這……”</br> 老夫人不等他說完,手上拄著的龍頭拐杖跺了跺,冷冷的看著他們一行官兵:</br> “我的話就放在這里,你們若有證據,我陪著我家孫女一塊兒去。</br> 但你們若是沒有證據,就憑這幾句話,就想要讓我的孫女兒上衙門,這一點國公府萬萬不會同意。</br> 你們上哪去說,我都只有兩個字:不行。”</br> 呂兵長要哭了:“老夫人,您這是為難我們呀。”</br> 老夫人:“呵,好笑了,你帶著一群官兵來國公府要抓人,還說我為難你們,你們京兆尹平時賊喊抓賊用習慣了是吧?</br> 我告訴你們,你們在別處如何我管不著,但是,國公府由不得你們撒野。”</br> 老夫人忍著怒氣,一番話擲地有聲,半點沒有妥協的意思。</br> 身后張嬤嬤端了茶來,不停的替老夫人順氣。</br> 兩方僵持。</br>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綰寧進來了。</br> 剛剛在門外,她把老夫人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心中熨貼。</br> 有人護著的感覺,真好。</br> 老夫人一見綰寧來,當即看了呂兵長一眼,呂兵長趕忙帶著那些官兵退了下去。</br> 老夫人握住綰寧的手,笑道:</br> “好孩子,你怎么來了?”</br> 說著,示意張嬤嬤把那些官兵都給轟出去。</br> 張嬤嬤剛剛挪了一步,綰寧便攔住了她:</br> “祖母不必瞞著我,我都知道了。”</br> 老夫人一聽這話,眼圈便紅了:</br> “我的兒你別怕,祖母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一定會護著你。</br> 國公府再如何,門楣在這里擺著,他們不敢亂來。</br> 吳霜是黑了心肝了,我們不能和她一般計較,沒得壞了自己的名聲。</br> 你別怕,咱們孤兒寡母,就是皇帝來了,也不敢隨意動咱們,一個京兆尹,沒什么大不了。”</br> 老夫人情緒有些激動。</br> 一想到綰寧在自己身邊,居然都出現了這種事,心中自責。</br> 看吳氏對綰寧的態度,她又想到綰寧從前過的那些苦日子,無比心疼。</br> 恨不能把吳氏千刀萬剮了。</br> 綰寧拍了拍老夫人的手,以示安慰。</br> “我知祖母護著我的心,綰寧心中很感動也很感激。</br> 不過這一次,我要去。”</br> 老夫人皺眉:“什么?他們證據都沒有,不用在意。”</br> 綰寧搖頭:“祖母,不是這個意思。</br> 是我和吳氏之間,必須要有個結果了。</br> 正好這一次是個機會,我便親自了解了和她的恩怨。”</br> “寧兒……”</br> 綰寧:“祖母不必擔憂,我心中已經有了想法。</br> 我不僅會護著自己,還會讓他們,都得到應有的懲罰。”</br> 老夫人看著綰寧,見她表情嚴肅,語氣堅持,嘆了口氣:</br> “也罷,既然你有想法,祖母便支持你,那就去。</br> 寧兒你記著,無論如何,國公府都是你最堅實的后盾,國公府永遠在你身后保護你,為你撐腰。”</br> 綰寧一下便紅了眼眶。</br> 她微微低頭:“是,多謝祖母,綰寧記下了。”</br> 老夫人:“嗯,祖母和你一起去,省得那些人不長眼睛。”</br> 綰寧搖頭:</br> “這件事,祖母不宜出面。</br> 祖母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br> 等吳氏求上門來,我們再慢慢和她算這些年的賬。”</br> 她現在不能讓老夫人和吳氏見面,因為蘇錚的事情沒有解決。</br> 萬一牽扯出來別的事情,便大事不妙。</br> 老夫人心疼地看著綰寧,皺眉,</br> “但是,他們若欺負你怎么辦?”</br> 綰寧笑了笑,“祖母放心,不會的。</br> 有國公府的門楣在,他們不敢拿我怎么樣。</br> 至于吳氏那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更不能拿我怎么樣,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br> 也好讓吳氏死了這份心。</br> 祖母,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情。”</br> 老夫人聽她說完這些,只能點點頭:</br> “那我讓府中侍衛跟著你。”</br> “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