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水很費體力,綰寧平時只吃得小半碗的,今日都吃了一整碗的米飯,還吃了許多菜。</br> 吃完之后,二人坐在樹下納涼。</br> 綰寧舒服地半瞇著眼,看看君逸,又看看自己,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穿這樣的衣裳,在荒郊野外和君逸這樣面對面的吃飯,說話。</br> 還一起游水。</br> 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br> 但是,自己現(xiàn)在,每一天都是賺來的……</br> 綰寧側(cè)過頭,看著君逸。</br> 察覺到她的目光,君逸也看過來,“怎么了。”</br> 綰寧沖著他,甜甜一笑:</br> “我想吃西瓜。”</br> “好。”</br> 剛剛送過來的,除了飯菜,還有水果。</br> 君逸把西瓜抱上來,正準備切,綰寧比劃了一下:“這樣切,切一刀就好。”</br> 君逸不明所以,還是照做。</br> 片刻后,君逸和綰寧,一人抱著一半西瓜,一手拿著一個勺子,舀著吃。</br> 一陣山風穿林而來,吹起綰寧的長發(fā),綰寧隨手一挽,撩到耳后,姿態(tài)隨意卻美不勝收。</br> 美人生動,活色生香。</br> 君逸收回目光,感覺多看幾眼,今天怕是回不去。</br> 在綰寧面前,他的自制力,并不很夠用。</br> 綰寧渾然未覺,又舀了一口吃。</br> 西瓜大而甜,新鮮多汁,被冰鎮(zhèn)著,在炎炎夏日,吃一口別提多舒爽。</br> “果然西瓜就是應(yīng)該用勺子挖著吃。”</br> 君逸:“上哪學來的花樣。”</br> 綰寧撇撇嘴,笑得嬌俏:“不告訴你。”</br> 說完,又吃了一大口西瓜,放在一旁,又下了水。</br> 君逸不放心,趕緊跟上,在旁邊護著。</br> 綰寧頭回出門那么遠,玩這個新奇又高興,在水里游來游去,快活得很。</br> 兩人挨著日落西斜才出山林。</br> 依舊是原路返回。</br> 路過林間清潭的時候,還是一樣的風景,但是和早上來時比,夕陽下的清潭,給人感覺又不同。</br> 穿過山洞,上了小島,半夏和杜若早等在那里,見著綰寧回來,立馬迎上去扶她下來。</br> 見著綰寧,半夏和杜若都看出來了綰寧情緒有點不對,也不敢問。</br> 一行人直接上了另外一邊大的游船。</br> 君逸在島上的時候,換了輪椅。</br> 也一起上了船。</br> 剛剛他們離開,這艘大船就在四周溜達。</br> 他們從林子出來的時候,才開始往島上來,這會時間剛剛好。</br> 上了游船,綰寧坐在夾板上的搖椅上,吹著湖風,吃著糕點,夕陽落在身上,清爽的湖風從身上吹過,那叫一個愜意</br> 君逸過來,半夏和杜若退了下去。</br> 綰寧側(cè)過頭,就對上了君逸的眼神。</br> 她臉色微微發(fā)紅,“不許看我。”</br> 君逸笑:“好,不看不看。”</br> 綰寧側(cè)過去,背對著君逸。</br> 游水之前,君逸為她備了衣裳。剛剛準備回的時候,她去小茅屋換了去時的衣裳。</br> 外頭穿的都一樣,但是,里衣卻是換了的。</br> 臨走前,她進去換衣裳,里頭有準備齊全的一整套,她沒想太多,自己穿上。</br> 等兩人都換好,離開小茅屋,路過草叢出來,君逸抱著她往外走的時候,才在她耳邊低聲告訴她:</br> “肚兜的顏色花樣,是我親自選的。”</br> 夕陽落在湖面上,綰寧一下就覺得身體開始發(fā)燙。</br> 剛剛在穿的時候,她就摸著料子不凡,素青色是她喜歡的,三月春花繡青竹,穿著的時候,她還特地往鏡子里照了照。</br> 這會兒聽君逸說起,恨不能當即跳到水里去,藏起來。</br> 一路上,綰寧都沒有和君逸說話,眼睛也不看他,穿在身上的里衣,就像一把烈火燒灼著她。</br> 她想脫下來,但是條件不允許。</br> 還好君逸察覺到她的情緒之后,一直跟她保持距離,在馬車里如此,在小船上如此,她才些微放松些,但還是感覺到渾身不自在。</br> 剛才半夏和杜若在,她一直保持著冷靜,努力不讓她們看出來,但現(xiàn)在君逸一來,她一下就破防了。</br> “綰綰……”</br> 君逸沒有過來,在她后頭叫了一聲。</br> 綰寧沒有回話。</br> 君逸又挨近些:“綰綰,你生氣了。”</br> 綰寧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都有點無所適從。</br>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生氣,照理來說,君逸為她準備了衣裳,也這么貼心細心,她不該生氣才對。</br> 但是心里就是覺得怪怪的,說不出來的意味,太難為情。</br> “綰綰……。”</br> 君逸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忍住了。</br> 他沒想太多,就想著到時候肯定要換衣裳,其實也是備著的,他甚至不覺得綰寧會穿,他以為她會備,所以他備的這一套只是不時之需。</br> 但是沒想到綰寧的反應(yīng)這么大。</br> 他好像不是很懂姑娘家家腦子里想的東西。</br> 但現(xiàn)在沒辦法,除了道歉什么也做不了。</br> “綰綰對不起,不然你罵我吧,打我也行,我保證絕對認識錯誤。</br> 但是你別不理我呀,你不理我,我有點慌,我心里好慌。”</br> 君逸往前了幾步,他坐在輪椅上,輪椅壓過船上的夾板發(fā)出細微的聲響。</br> 綰寧兩手捧著臉,露出兩根指縫。</br> 在他開口之前,一下抬手制止他:</br> “好了,不許再說了。”</br> 君逸連忙捂住嘴,點頭如蒜搗。</br> “嗯,不說不說。”</br> 綰寧看他這副乖巧的模樣,腦中又想到前世少數(shù)的見他那幾面。</br> 一下咯咯咯笑起來。</br> 那樣的君逸太陰郁了些,這樣的多可愛。</br> “好了,這件事以后不許再說了。</br> 不許再提。</br> 下回我會自己準備。”</br> 說到自己準備,綰寧不由得又低下了頭。</br> 君逸一聽到“下回”兩個字,眼睛一亮。</br> 下回下回……</br> “嗯,好。”</br> “綰綰,今日中秋……,是十五……”</br> 綰寧看他欲言又止,一下明白他想說什么,</br> “今日,我要陪祖母,平時出去玩就算了,今日中秋不可以,白天我們一起過的,就可以了。”</br> 君逸嘆了一氣,略微失望。</br> “哦,那好吧。”</br> 綰寧看過去,見著君逸這幅模樣,心中好笑:黏人的小……嗯……小哥哥……</br> 她今天肯定是不出門的,白天已經(jīng)出來玩過了,晚上要陪老夫人。</br> 出門的時候老夫人才說過那些話,她要是這個時候還出門,就也太不懂事了。</br> 雖然她自己現(xiàn)在對這些東西并不太看重,但是對老夫人,她不想怠慢了。</br> 君逸:“綰綰,那下回我們什么時候出來?”</br> 綰寧想了想,“過幾日吧,還得天氣好。”</br> 綰寧想著,下回再來一次,近期便不來了。m.</br> 有風而來,夾板上靜悄悄的,綰寧撇了一眼君逸眼巴巴的眼神,一時哭笑不得,轉(zhuǎn)而問到:</br> “京中現(xiàn)在如何?”</br> 忠勇侯世子已死,君恒一定有動作。</br> 說到京中的事,君逸一下正色起來。</br> “君恒已經(jīng)懷疑到君策身上了,那么大的事,還搭上了一條人命,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br> 事實上到現(xiàn)在君恒的實力,已經(jīng)不如君策了。</br> 只要君策費些心思,君恒幾乎無招架能力。</br> 只不過,貿(mào)然動手對君策來說損失也很大。他現(xiàn)在就想以最小的代價,讓君恒出局。</br> 當然君恒也不會被動挨打,我已經(jīng)送了一些消息給他,除了有證據(jù)證明是君策動的手,還有一些別的,他正在正蓄力全力反擊。</br> 蘇長榮表面上倒向了君恒,但其實是君策的人,這件事你知道嗎?”</br> 綰寧點點頭,“嗯,杜若跟我說過了。”</br> 君逸應(yīng)了一聲。</br> “君策主要的勢力,宮中有淑貴妃,武將有在祖彭家。</br> 六部里,工部兵部也是他的人。</br> 禮部戶部是君恒的人。</br> 其中戶部蘇長榮,暗中又是君策一,黨。</br> 從這里看,君恒已經(jīng)輸了一大截。”</br> 綰寧看向君逸。</br> 剩下的吏部和刑部,怕就是他的人了。</br> 吏部掌管大周所有官員的考核和升遷。</br> 刑部是京城中,除了三司會審最大的司法機構(gòu)。</br> 雖然權(quán)利不如大理寺,但是涉及面更廣,也就意味著手能伸更長。</br> 君逸這個時候,就能把這兩部抓在手中,她從前,依然還是小看他了。</br> 想到這里,綰寧有一種自己可以躺贏的爽快感,論找到一個王炸隊友是什么體驗。</br> 一旁,君逸繼續(xù)道:</br> “現(xiàn)在,對于君恒來說,動宮中淑貴妃意義不大,彭家守著北境,動不得。</br> 唯一可以動的,是兵部和工部。”</br> 綰寧:“兵部。”</br> 工部掌管水利工程,民計民生,現(xiàn)在正在和許懷義配合興修城外百姓新居。</br> 皇帝看重這個工程,還牽扯朝廷最新紅人許懷義,動他們費力不討好,而且工部是六部里對黨爭力量最弱的。</br> 哪怕拿下也用處不大。</br> 所以,擁有實權(quán),且在視線外的兵部,是最合適的突破口。</br> 君逸眼睛一亮:“綰綰真聰明。”</br> “宮中還有一位皇后,一時半會君恒還不會倒下。</br> 具體什么時候,就要看君策怎么做了。”</br> 綰寧:“不過對于我們來說,這是絕佳的機會。</br> 我們只要讓恒王知道,一切的背后是策王的手筆,恒王就會不顧一切的反撲。</br>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只要這根線在我們手中,我們就能利用局勢,坐享其成。”</br> 君逸笑瞇瞇的看著綰寧,除了欣賞她的聰慧,還有那一句“我們”。</br> “我的綰綰,真是心如明鏡,料事如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