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寧低頭,沒有說話,眼淚卻撲簌簌的往下落。</br> 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的隱忍模樣。</br> 吳氏特意在宋老夫人面前,把她說得很差很壞,最終目的就是讓她們反目成仇而已。</br> 就像上一世,雖然沒有蘇雨瀾這回事,但是因為吳氏的挑唆,老夫人一直不喜歡她,每次看到都免不了一番說教。</br> 所以后來,雖然她知道國公府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她也對老夫人喜歡不起來。</br> 一直和國公府不甚親近。</br> 而吳氏作為綰寧的“母親”,一邊剝削利用綰寧,一邊在國公府獲得無盡的好處。</br> 有一個乖巧聽話的工具,為她的女兒搭橋鋪路,背后還有一棵遮風擋雨的大樹。</br> 吳氏什么都不用做,就成了背后最大的贏家。</br> 宋老夫人看到這樣的綰寧,眉頭皺得更深了。</br> 因為吳氏的那些話,她對綰寧已經有了一些既定印象,看綰寧如此,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她不受教。</br> 明明錯了,還哭成這樣,一副受害者的模樣。</br> 不過,難道這件事別有內情?</br> 看宋老夫人臉色不對,吳氏趕忙開口說道:“崢兒不在,我身邊就這么兩個女兒,她們兩個無論誰做得不好,我晚上是睡也睡不著。</br> 綰寧這孩子確實是受了委屈,從小一直養在偏院,我們也少關心她,她有怨言也是應該。”</br> 吳氏這話,明著是說兩個人,但是話鋒一轉,相當于間接承認那件事就是綰寧的錯。</br> 宋老夫人哪里想到她會對兩個女兒會厚此薄彼,只能默認是綰寧確實做了什么不應該的事情,讓吳氏左右為難。</br> “這能怪你嗎?這都是高僧說的話,需要苦著養。你這都是為了她好,她得領情。</br> 不是你們故意如此,看瀾兒就知道,你為了她操了多少心,對另一個,自然也是一樣的,只不過,是方式不同。</br> 萬萬怪不到你頭上來。”</br> 老夫人的語氣里明顯有些異樣,因為二十年前的另外兩個孩子,她是真的把吳氏當自己心疼的晚輩看。</br> 綰寧看了一眼吳氏,眼淚不減,頭更低了,語氣帶著無盡的委屈:“母親,綰寧不敢。”</br> 吳氏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br> “母親知道你向來心地善良,不過是一時糊涂冤枉了妹妹,但是你要知道,那樣的名聲對妹妹來說是多大的傷害,一個不好,你妹妹這一輩子可就毀了。”</br> 吳氏是鐵了心,要讓綰寧在宋老夫人面前,背這個黑鍋,讓宋老夫人誤以為那件事就是她在背后從中作梗。</br> 而且,話都撿最嚴重的說。目的就是想讓綰寧和宋老夫人相互誤會,產生隔閡。</br> 不等綰寧說話,蘇雨瀾也開口了:“是啊姐姐,在家里你對我如何我都可以忍讓,但是在外面你哪怕不顧及我也得顧及著蘇家的顏面呀。”</br> “我沒有,明明……”</br> 綰寧還沒有說完,吳氏便打斷了她的話:</br> “做錯了事情,知錯就改,大家都能原諒你。但是若明明做錯了還要狡辯,實在是為蘇府蒙羞。”</br> 綰寧抬頭,看向吳氏。</br> 她知道這母女倆不要臉,但是沒想到,居然這么不要臉。</br> 從前她還高估她們的羞恥心了,實在想象不到,一個人睜眼說瞎話,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十分自然,理直氣壯。</br> 如今算是見識到了。</br> 吳氏想要挑撥她的情緒,為以后她和國公府相認,也能被吳氏抓在手中做打算。</br> 真是好算計啊。</br> 請來宋老夫人,不僅為蘇雨瀾解了圍,還為以后埋下禍患。</br> 但是,綰寧偏偏不讓她們得逞。</br> 她們不是不讓她說嗎?那綰寧偏偏要說個明明白白。</br> 吳氏是打定了主意,綰寧在外人面前唯唯諾諾,又有她在旁敲打,不敢出聲。</br> 而且有了先前在國公府門前那一幕,綰寧能看出來,她們和宋老夫人是一邊的,獨獨把她撇了出來,她更不會出聲,只能活生生的吞下委屈。</br> 但是,人被逼急了,有些反常的舉動也是正常。</br> 綰寧起身,眼中淚水滂沱,看向吳氏。</br> “女兒不知道母親為何要說這樣的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br> 女兒以為,上一回在府中,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說清楚了,母親也讓妹妹給我道歉了,我也原諒妹妹了。</br>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才過了短短一個月不到,為什么這件事又變成了女兒的錯,妹妹成了受害者。</br> 母親口口聲聲說女兒是因為住了偏院怨恨你們,事實上,根本沒有。</br> 那么多年,女兒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但是在母親眼里,這就成了女兒的原罪。</br> 女兒想不通是為什么。</br> 母親是長輩,你說的我都不反駁,但是不代表你說的就是對的。</br> 從頭到尾,母親除了明里暗里確定我的罪名,就沒有讓女兒多說一句。</br> 以前女兒一直覺得,自己和妹妹是一樣的,但是現在看來,不是。</br> 母親確實偏愛妹妹許多。</br> 不僅偏愛妹妹,還把女兒視為仇人,不然怎么會明明是女兒受了委屈,卻話里話外好像我做了什么對不起妹妹的壞事?</br> 我不求母親對女兒像對妹妹一樣,但是女兒多么希望,母親起碼能做到能夠客觀公正。</br> 但是母親沒有,現在從前都沒有。</br> 這些話女兒知道不該說,也不該這個場合說,更不該當著宋老夫人的面說。</br> 但是,母親實在不給女兒活路,策王府那一日,明明那么多人親眼見著,母親卻可以顛倒黑白,不問是非,護著妹妹,把我推出去擋刀。</br> 女兒好想問一句,為什么?難道,我蘇綰寧,就不是你的女兒嗎?”</br> 綰寧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根本不給她們打斷的余地,但是每一個字都讓人聽得清楚。</br> 她的聲音也不大,除了亭子里的幾個人,外頭候著的丫鬟婆子都聽不到。</br> 她還想讓蘇雨瀾嫁給恒王呢,這件事,只要拆穿她們,然后在宋老夫人面前賣慘就好。</br> 至于宋老夫人相不相信,都無所謂,只要她受害者的姿勢擺正確,等有一天她的身份曝光,宋老夫人再想起今日這一幕,自然什么都明白了。</br> 而且還會對她分外疼惜。</br> 到那時候,她還得感謝吳氏這一場的安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