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嬤嬤趁熱打鐵：</br> “姨娘不妨趁著這個機會，和老爺好生拉近些關系，加著四小姐的婚事在即，姨娘作為母親去請示一些章程，也不算突兀。”</br> 吳氏明白吳嬤嬤的意思，是想讓她借此機會，去對蘇長榮示好。</br> 她細想了想，倒也可以。</br> “也罷，一會你讓丫鬟做些老爺愛吃的糕點，我順帶送去，瀾兒的婚事，還是需要他做主的。</br> 不看僧面看佛面，對面是恒王，他也應該不敢怠慢。”</br> “是。”</br> 吳嬤嬤一臉欣慰，吩咐底人下去做糕點。</br> 吳氏在房中等著國公府的消息，但是等了許久，也沒有消息傳來。</br> 她眼皮跳得厲害，直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r> 思量再三，便又遣那丫鬟去國公府問了問。</br> 這一回，問話的人很快便回來了。</br> 吳氏聽著回復如遭雷擊。</br> 這是怎么回事？</br> 什么叫不給了？</br> 老夫人明明當初答應了的……</br> 傳話的丫鬟一五一十的把老夫人的話說了一遍</br> 吳氏聽完差點沒暈過去。</br> 她左等右等，萬萬沒想到等來的是這個結果。</br> 原來老夫人什么都知道。</br> 知道原本就是蘇雨瀾想嫁恒王，是她不惜撒謊和欺騙。</br> 一切都是她的手筆，她做的局，她毀了蘇綰寧的婚事為了成全蘇雨瀾，還想從國公府坑彩禮。</br> “老夫人……是什么時候知道的。”</br> 那丫鬟哪里知道這個，看吳氏這般模樣，戰戰兢兢，支支吾吾著說不清楚，只能又把老夫人的原話說了一遍。</br> 吳氏聽得煩躁，又氣又恨，吼道：</br> “你是啞巴嗎？就不知道喊冤嗎？根本沒有這樣的事，是有人造謠。</br> 那彩禮就是老夫人答應的，現在食言了，你要是敢嚼舌根，我扒了你的皮。”</br> 丫鬟嚇得話都說不情，趕忙磕頭求饒：</br>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姨娘饒命……”</br> 吳氏看著丫鬟如此，心里更煩躁。</br> “那鋪子的地契呢，地契可拿回來了。”</br> 她問這話的時候，眼皮便不停的跳，直覺就不好，但還是抱著希望。</br> 丫鬟瑟瑟發抖，礙于吳氏的威嚴，在逼問下也只得一五一十的把原話說了，吳氏聽完頭腦發昏，站都站不住。</br> 吳嬤嬤也驚了一跳，</br> “怎么送出去的東西還有收回之理，那兩家鋪子每個月都把進項送到了蘇府，怎么說收回就收回呢。”</br> 兩家鋪子有多掙錢，吳氏知道，吳嬤嬤也知道，一聽說宋老夫人要收回去，那叫一個心疼，跟割自己的肉一樣。</br> 丫鬟哆哆嗦嗦，</br> “是，老夫人就這么說的。</br> 說是大小姐也是姨娘的女兒。</br> 四小姐的嫁妝便由姨娘出，大小姐的嫁妝由國公府全權負責，這兩家鋪子便收回去給大小姐當嫁妝了。”</br> 吳氏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感覺頭眼昏花，眼睛一瞪，吐出一口血，直直的倒了下去。</br> 吳嬤嬤嚇個半死，趕忙扶住，口中叫著：姨娘，姨娘。</br>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請大夫。”</br> 吳嬤嬤對著丫鬟大喊，丫鬟見勢不妙急急忙忙的起來往外面跑去。</br> 不多時，有丫鬟來了蘇雨瀾的院子，面色焦急：</br> “四小姐你快去看看吧，五姨娘暈過去了。”</br> 蘇雨瀾眉頭一皺，“好端端的怎么就暈過去了？”</br> 來人低著頭，“奴婢不知。”</br> 蘇雨瀾看了前頭一眼，“暈過去了，便請大夫，我去了也沒什么用。</br> 不過，姨娘既然身體不好，那我今日便去護國寺為姨娘上一炷香吧，祈求菩薩保佑姨娘平安。”</br> 蘇雨瀾口中說著溫情的話，但是語氣卻無比冷淡。莫名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br> 她正愁找不到機會出門，這不就提供了絕好的借口。</br> 隨著下人離開，紅葉準備著包袱。</br> 平時，蘇雨瀾都是午后的時間出門，那個時間段大家都在午休，柳姨娘不敢得罪恒王府，沒有特意為難她，她很輕易的就能溜出去。</br> 今日光明正大的出去，也能多練些時辰。</br> 一炷香后，蘇雨瀾出了門。</br> 吳氏，是兩個時辰后醒來的。</br> 她眼神有些渙散，想到之前那丫鬟稟報的事情，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br> 府醫已經走了，只有吳嬤嬤在身邊伺候著，屋子里的藥味濃郁，大夫說是急火攻心，不可動怒，得好好養著。</br> “姨娘喝藥了。”</br> 吳嬤嬤端了一碗又濃又黑的藥汁過來。</br> 吳氏看了一眼，一口喝下，眉頭深皺。</br> 喝完復又躺在床上，定定的看向頭頂的帳縵，出聲：</br> “吳嬤嬤，你說老夫人是什么意思？”</br> 吳嬤嬤低頭：“老奴不知。”</br> 吳氏：“是不是她把那個賤人接去了國公府，便過河拆橋，想不認我這個母親了？”</br> 吳氏想到什么，面色微變：</br> “無論如何，蘇綰寧是我養大的。她在蘇府整整十六年，吃著蘇府的，住著蘇府的，這些都是我給她的。</br> 想不到那個老太婆如此陰毒，想撇開我，門都沒有。</br> 我是蘇綰寧的母親，就靠著這個身份，我也要拖死她，既然她不想讓我好過，那大家誰都別想好過。”</br> 吳氏大受打擊，眼中憤恨。</br> 這個結果是她沒有想到的。</br> 不過既然國公府無情，就別怪她翻臉不認人。</br> 把她逼急了，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來，讓大家知道國公府仗勢欺人，讓她的孩子和她成了仇人。</br> 吳氏咬牙，牙齒咯咯做響，突然，她想到什么，心中猛的一驚：</br> “吳嬤嬤，你說國公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br> 看著吳氏驚慌失措的表情，吳嬤嬤瞬間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br> “姨娘說什么胡話呢，沒有的事，沒有人發現什么，怎么都沒有發生，別再說這種話了。”</br> 吳氏苦笑：“我也不想說，但是這些事情并不是我不說就不存在，若真的他們知道了什么，我就要好好想想如何應對了。”</br> 吳嬤嬤：“不可能的，沒有那個可能，姨娘不要自己嚇自己。”</br> 吳氏低頭，口中喃喃：</br> “是啊，當初的事情，知道真相的都死了。”</br> 說完她抬頭看向吳嬤嬤，吳嬤嬤被吳氏的眼神嚇了一跳，隨機反應過來，趕忙跪下：</br> “老奴對姨娘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出賣姨娘，老奴一家人都在吳家，又陪了姨娘二十多年，姨娘難道還信不過老奴的為人嗎？”</br> 吳氏吐出一口氣，別開眼：</br> “我沒那樣想，你起來吧。”</br> 吳嬤嬤起身，有些戰戰兢兢。</br> 耳邊聽到吳氏問話：“瀾兒可來過？”</br> 吳嬤嬤：“小姐出去了。”</br> 吳氏：“今兒那么早，不會引起懷疑吧。”</br> 吳嬤嬤：“不會，姨娘一病，目光都在姨娘這里，沒有人注意到四小姐。”</br> 吳氏閉上眼睛，有些疲憊：“那就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